谢妈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她有些害怕。
“我、没、有、病。”她一字一句的说,表情凛然,像是要吃人。
“好,是我错了。”谢妈慌忙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一个女人?”“我配了你暗房的钥匙,进了你的暗房,然后猜的。”
她冷笑:“恰好猜到是女生?”“是的。”谢妈目光闪烁着。谢音怀疑的盯着她,上下端详她。
谢妈被盯得浑身发毛,她觉得她和谢音的关系不是母女,而是猎人和猎物。
终于,她坐了下来。谢妈松了口气说:“星期六跟我去见心理医生。”
她坐着没说话,只是瞳孔涣散。
……
……
她仍然坐着,只不过这次是在心理医生的房间里。
医生是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人。他伸出手,彬彬有礼:“你好,我姓李。”
谢音敷衍的捏了下他的指尖。李医生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不信任我,这是每个到我这来的人的通病,首先,我先问你一些问题。”
他拿了张纸,以一种低沉缓慢的声音说:“你母亲说你初中的时候曾离家出走是真的吗?”
“……是。”
“是为了逃避学业?但听说那时你功课很好,难道是爱情?”
她眼珠一转,不耐烦的瞧他一眼:“我不想和你聊下去。”李医生一耸肩:“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反正我钱不少。只是辜负你母亲的一片苦心了。”
他好像明了了什么,笑到:“难道是父母不合?”
“……”
她明亮清澈的眼珠暗淡下去,有气无力道:“是的。”“因为外遇?”
她摇头,“家暴。”“那一定对你的影响很大,你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出走了?”李医生细细看她,惊讶道:“原来你就是谢音,当年那件事情闹的还挺大的,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她颔首,面容严肃,没有得意。
“一个初中生,知道把这件事宣扬给媒体,成功的使父母离婚,不得不说你计谋用的不错。”他由衷赞赏。
她只是冷冷的笑。
“那看来你的病也是因果可循的了,你这种病精神不太稳定,易怒,容易有幻觉产生,医学上属于精神病。”
李医生顿了顿,见她情绪良好,继续说:“想要彻底的治疗是不可能的……”她打断他的话,“我没有病。”她俯身前倾,冷冷的注视他。
李医生感觉自己被一头猎豹盯住,他赔笑道:“是是是,没有没有。”她重新坐了回去。
“听你母亲说,你暗恋一个人四年,期间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比如说暴力血腥之类的。”
“你是说我杀人?”她冷笑。
他点头。
“法院去年开庭判我无罪。”她嚣张的说。李医生心里紧张起来,“我们谈点别的。”
“你怕我杀你?”她笑着,将搭在桌上的脚拿下来。
“不是,不是。”他企图遮掩自己的慌乱。
谢音突然将头一伸,“有烟吗?”他无奈的递过去,嘟哝道:“最好不要抽烟。”
谢音狠狠的抽了一口,徐徐吐出烟圈。
她抽烟是因为程琬言,她偶然一次看见程琬言也在抽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也爱上了抽烟。
“一般我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抽烟。”她故意这么说,看着李医生局促的坐在那边。
“咳,我们来谈下你的爱人。”“我没有爱人。”“好,你暗恋的人。”
“没有什么可谈的。”
李医生几乎要喊人将她哄出去了。他耐着性子说:“你知道你是女的吧,你喜欢她是因为家庭里母亲处于弱势,对弱者的同情?”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需要。”“好吧,理由就是……”她将烟在烟灰缸里摁灭,“我爱她。”
“你知道你爱的是一个女人?”
她颔首。
“这使你的母亲十分伤心,你今后也会遭受许多舆论。”
“哦。”
李医生后背热出了汗,他觉得无法在交谈下去了。
“好吧,今天就这样。”他将谢音送出去。
谢妈忙迎上去问:“怎么样了?”李医生板着脸:“以后不要让我接见杀人犯。”
他砰的一声关门。
谢妈回头看她:“你杀人了?”“没有,耍他的。”谢音毫不在乎的说。
谢妈暴躁的看着:“你知道你生病了为什么要不接受治疗,我为你难过了多少次,伤心了多少次?”谢音冷眼看她:“我只是脾气暴躁,爱上了一个女人而已,我何病之有?”
头顶的白炽灯冷冷的注视着她们。
谢音转身离去。
谢妈捂住额头坐下来,不住的哽咽。
上班后,程琬言将帽子还给了她,谢音接过来,主动问:“你喜欢吗?”
程琬言说:“我不需要。”
她恹恹的,只好又坐下来。程琬言还未离去:“你这几天怎么没来”“家里有些事情,”她勉强笑了下。
“以后有事和我请假,无故旷班会被扣工资。”
谢音认真的听着,默默的背诵她的手机号。
“谢音?”“13586996499。”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花秀英呆呆的看着她,她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说什么呢?”花秀英问。“在背数字。”“什么数字?”“π”
“这有什么好背的——诶,你怎么跟程总这么熟了,她还送你帽子?”
她亲热的拉着她的手。
谢音瞎扯了几句:“哦,我妈正好和她妈是同事,然后认识了。”“那为什么送你帽子?”她一味的纠缠着,让她不堪其扰。
“因为她嫉妒我的美。”她说,心情有些坏。花秀英撇撇嘴,摇晃着她的胳膊:“你说嘛~”
谢音沉沉的注视她,眼内有莫名的情绪,山雨欲来风满楼。她觉得手痒,要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还是理智的推开她:“我要忙了。”低头认真的工作,她在想谢妈说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从不记得自己打人,她根本没有打人过。
她从钱包里拿出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一脸愤恨,带着极度不满。
脸上的伤痕是殴打,是谢妈抽的,她被找回来时,谢妈上去不由分说的抽了她一个巴掌。
她不能还手。以母爱之名囚禁了她。记者要求拍张照片,她颧骨高高肿起,冷冰冰的注视着。
“请微笑——”
她置之不理,冷笑着。
“咔嚓!”
镁光一闪,她别扭的扭头过去。记者拍拍谢妈的肩膀:“好好生活。”
她尖叫:“不行,你们必须离婚——”
每个人都同情的看着她,像在看疯子。哪有人会想自己父母离婚的。
警察抚摸着她的头:“你太小了,有些事情不理解。”
她语气强硬:“不离婚我就自杀!”
几人面面相觑,谢妈命令:“给我过来好好反省。”
她昂着头颅,不肯低头。
她总得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她只能记得模糊的大概,无非是交错的人影,模糊的人声,血腥味一直弥漫在鼻尖,她感到恶心反胃。
眼前黑影绰绰,她产生了幻觉。
谢音闭上眼,以前的岁月总让她无法释怀,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做过。
还好,面临程琬言时,她还有最后一点理智。
中午下班,谢音一个人走了,程琬言不见踪影,她只能自己回去。
两人沉默的吃完中饭,谢音没有停留直接出去了。
在茶餐厅坐到上班时间她才走,到了部门,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去。
花秀英回头朝她招手:“谢音你快看看,好好喝。”谢音站在外边看,花秀英拿了一袋扔给她。谢音接过来,是一个厚厚的袋子,上面用英文写着什么。
抢完了桌上的东西,众人一哄而散。独留一个中年男人哭丧着脸。“还有一袋。”花秀英眼尖。男人忙拿起来说:“这是给程总的,你们谁敢抢?”
花秀英拿眼瞥他:“有种你给程总啊,不给就给我们喽。”男人一咬牙,狠心道:“谢音拜托你给程总。”
“找谢音就对了,人家跟程总熟的很,程总还送帽子给她。”花秀英煞有介事的说。
谢音沉默不语,拿着东西进了办公室。
程琬言见她来了,放下笔。“什么事?”“有人买了东西叫我来送给你。”
她将东西放在桌上,程琬言看了眼,应了声。顿了会,她忽然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谢音一愣,程琬言说:“我看了你简历,和我一个大学,以前见过?”
谢音微笑:“以前在路上偶然遇见吧。”“挺眼熟,一开始还没想起来。”
“我非常佩服学姐,学姐当时还是学校公布牌的名人。”
“虚名而已,不值一提。”
谢音又站了会,程琬言让她坐下来。谢音依言坐下,她环顾四周,这里摆设简单,,颜色低沉,除了桌上一抹鲜亮的绿色。
她伏案书写,谢音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以前。
那时候她大二,在学校里闲逛时看见学校名人榜上的第一名:程琬言。
成绩好,颜好的女神。
照片上的她面容淡然,眉眼没有一丝尘世的俗气。
谢音说了句“假清高”,一回头就看见程琬言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