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US?”
冯祚咀嚼着这个词,感觉应该是中文“宙斯”的原版翻译,只是他无法理解这个词现在的含义。
“唉,你没听说吗,大名鼎鼎的ZEUS保安顾问公司,在世界上和疯鼠齐名的雇佣兵团,超厉害.............哇靠!”
V仔正兴奋地手舞足蹈要来一番科普时,一下忘了脸上还有个骇人的伤口,一下就把伤口弄裂了,鲜血像自来水一样流个不停,疼得他哇哇直叫。
“好了好了,你他妈的就省省力气吧,脸都跟个烂西瓜似的了还想吹逼,浪费老子的绷带。”神医骂骂咧咧地从医药箱里翻出家伙,给V仔重新包扎。
看着这家伙龇牙咧嘴,想说又不敢说的苦逼模样,众人皆是乐得大笑。
把自己的块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还真是挺酸爽的事。
大熊他们或多或少从自己师傅那里了听了些传闻,再加上老兵们吹牛侃大山时透露的那些奇闻异事,一副行业布局图逐渐在新兵们的脑海里形成了。在一群人七嘴八舌的知识灌输中,冯祚总算是对雇佣兵这个行业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雇佣兵行业从千年前诞生以来,中间经过无数次兴衰,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借着全球小规模“热战”频发的动荡局势达到了一个大高潮,据说当时市面上小有名气的雇佣兵团就有近百个,掌握的武装力量少则数十多,多则几百上千,扛起一场小型战争都绰绰有余。
但是这段雇佣兵的快乐时光随着时间进入新世纪划上句号。
战争减少,业务量急剧萎靡,连连亏损的雇佣兵团接连倒下去,时至今日只有几个块头比较大的兵团还活着,其中最知名的有华裔雇佣兵团两支——“双塔”,白裔雇佣兵团四支——“四轮车”,非裔雇佣兵团七支——“识字表”,而混合雇佣兵团主要分布在南北美洲,包括最优秀的三支“动物园”兵团“贼鸥”“野牛”“疯马”,这些兵团的成员出身较为单一,相对的凝聚力也比较强,咬着牙从那段艰难的欠薪时光扛了过来。
ZEUS属于非裔雇佣兵团,兵源大部分都来自非洲中南部国家的正规军退役士兵,战斗素质比较好,装备也相当齐全,不过,相比几个老牌雇佣兵团,战斗能力不算强,大部分时候只承接中低强度战斗任务。这个兵团的资历比较浅,八十年代末才组建,成名已经是冷战后的事了,只比两支华裔雇佣兵团资格稍微老一点,军官经验也稍显不足。
不过,这个兵团有个很神奇的优势,那就是不管大仗小仗,胜仗败仗,他们的成本控制总能维持在最合理的标准线上,几乎不存在亏钱运营的情况,所以他们的财务报表永远是完美的。
“好吧好吧,我们和自己老乡打起来也就算了,怎么和黑叔叔也杠上了?”冯祚无奈道。
“拜托,你忘了我们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发财了,从疯鼠建造第一个基地开始,我们和非裔雇佣兵的冲突就没断过,最疯狂的一次是三支精英非裔雇佣兵团一起围攻我们,但是最后还是我们胜利了,这些黑家伙根本不足为惧。”洗脚大仙悠然点了根烟道。
一旁的苦哥却突然说话了。
“不,我们没赢,打了个平手而已。”
“扯淡,人家钱也给了地盘也划了,那还不叫赢叫什么?”
“没有达到目的就不算赢,本来我们可是打算独霸非洲的,现在只拿下了半个,这就说明我们只是打平了。”
“那就是老板的第一方案而已,鬼才认为能实现!”
“那也是正式方案,就是要实现的东西。自己去看任务公示墙,白纸黑字写在那里,人人都签了名,要是你不识字我也没办法。”
“……….行行行,你够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哼,本来就是,不懂别瞎逼逼。”
这家伙竟然还倒打一耙。洗脚大仙都气得翻白眼了,一时倒气倒不顺,差点把香烟吃进肚子里,苦哥却还是一副哼哼唧唧,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
除了冯祚外,众人表面上什么都没说,暗中都和苦哥拉开了一点距离,虽然他们本身就已经离得够远了。
和这种人呆在一起实在太恐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噎得脑溢血挂掉。
冯祚靠在一张瘸腿躺椅上,虽然用了一点止痛药,但是他依然觉得自己的腹部依然在隐隐作痛,连起身上厕所都有点困难,不过,当听见新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兴奋的聊着昨晚的战斗经历,时而掏出缴获的手表,军刀之类的战利品炫耀时,冯祚竟然觉得心里有点焦躁起来。
到现在为止,除了跟着别人瞎混蹭点热度,他还什么战功都没有呐!
“咦?”
冯祚突然觉得这个念头有点奇怪。这不是很正常吗,从小到大,他的个人履历从来都是空白的,没有任何成绩,也没有任何职务,就像是社会里的一团空气,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活着。
似乎有某种内在的东西改变了。
冯祚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感觉有一股热量在翻腾,在躁动,但是他不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唉,阿作,你怎么了,伤口又开始疼了吗?”小光观察力敏锐,一下发现冯祚的脸色不对劲。
众人立刻停止了侃大山,一起围上了冯祚。
“怎么样,要不要再让神医拿管止痛药来。”
“不用了,我还好,那玩意儿用多了搞不好就上瘾了,还是省省吧。话说丁哥他们几个新兵不是失踪了吗,到底………..怎么样了?”
冯祚摆摆手。
“前沿阵地我们都搜索了一遍,镇子里也翻了个底朝天,真是活见了鬼,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以丁哥那尿性,我总觉得他不是躲起来了,而是要办件大事……….还真是有点期待呐。”小光笑嘻嘻道。
“大事个屁,一个新兵能干什么,你当他是超人啊,妈的,临阵脱逃,要是他妈的说不出个三二一来,抓回来就枪毙!”
胡炮瞪起眼睛怒骂道,眼看师傅发火,小光立刻吓得不敢言语了。
众人有心替丁哥辩解两句,可是谁也不了解情况,只好作罢,转而把话题转移到更现实的问题上来。
“唉,对了,老哥,你这儿还有多少物资库存,昨天我两顿饭就领到了两杯水,一坨罐头肉加点压缩饼干,哦,对了,压缩饼干今天就别再发了,太他娘干了,昨天打仗的时候老子喉咙都差点冒烟了。”大熊抱怨道。
冯祚刚想回答,突然,脑袋里念头一闪,他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换上了另一套说词。
“不多了,要是明天再等不来援兵,就要进一步限额了,对了,主基地还联络不上吗?”
话题被一脚踢开了。要是每个人都知道物资数量,手头弄个小本本盯着,那自己还怎么进行暗箱操作。
众人显然被新话题吸引了过去,纷纷盯着当军官的洗脚大仙看,洗脚大仙有些烦躁地把半截烟屁股甩在地上,一脚踩得稀碎。
“干扰源还在,联络还是无法保持,不过放心把,老板又不是傻子,整整两三天联络不上出发部队,肯定会派援兵过来的。”
不过,铁老板的智商似乎暂时没有处于在线状态,整整一天,任凭伙计们站在高处望眼欲穿,就是没有看到一个援兵的影子,相反,叛军和ZEUS非裔雇佣兵团的增援大批开到,保守估计至少来了一百多雇佣兵和四百多叛军,把镇子里里外外围得结结实实。
仅仅是这一天,这支混合联军就迫不及待的发起了四次试探性进攻和一次大规模进攻。现在他们的攻势还能得到122mm轻型榴弹炮的支援了,火炮是用米-171直升机吊运的,一共两门,几乎是刚架好炮位就对准疯鼠阵地狂暴开火,每一发三十公斤重的大炮弹落在疯鼠雇佣兵的阵地上都堪称地动山摇!
所有雇佣兵都在承受着炮击的痛苦,高强度战斗下物资消耗极快,到傍晚时分,每个人的配给降低到一餐半杯水和半盒罐头,至于压缩饼干就完全没人敢吃了。
镇子里没跑脱的的平民则更惨,整整两天,他们都被看押在镇子内的两幢大仓库内,疯鼠雇佣兵们冷酷地封锁了他们的一切出路,没有水也没有食品,动不动就要被一顿毒打,终于,当晚上六点多钟,一枚炮弹砸穿房顶,炸死炸伤了十几个平民后,他们压抑已久的恐惧和愤怒终于爆发了,不顾一切地冲开门,向外狂奔而去。
但是这些密密麻麻的目标立刻被炮兵观察哨看见了,立刻一串串炮弹就对准他们飞射而来,四五百个平民差不多被炸死了一半,剩下的在拼命向镇外夺路而逃中,又很快在黑暗中踩上了非裔雇佣兵新埋下的防步兵地雷,惨叫声和哭嚎声响了接近一晚,没人知道最后活下来的有多少,冯祚的估计是不到十分之一。
至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止他们,甚至连监狱门口的哨兵也很神奇的“不见了”,毫无疑问,这又是猪头为了做的手脚,这一套操作彻底排除了防御圈内的不安定因素。
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包括新兵都好像对这种杀戮习以为常。
冯祚却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快要炸裂了。
这疯狂的兵团,疯狂的指挥官,还有疯狂的气氛,犹如人类诞生之时最原始的暴戾,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熏蒸一样紧紧勒着他,让他的血管崩断,血液沸腾,从喉咙里喷吐出烟火。
可是冯祚却不能逃,也不敢逃。
要是连雇佣兵都做不好的话,这个世界上可能就再也没有他能做得漂亮的工作了,所以,他只能习惯,拼命去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