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高平省。
“咚咚咚”
低沉的敲门声在一个老式小区里反复响起,在凌晨阴暗的环境里,显得又是阴沉又是诡异。
屋里的独居老太太疑惑地从床上爬起来。
老伴早就去世了,儿子在外面办事,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谁会来自己这个肮脏破败的家里呢?
摇篮里的孩子发出了凄厉的哭声,就像是闹铃一样,一阵高过一阵,几乎要把天花板给嚎穿了,尖利的声音在旧式楼层里反复回荡着。老妇人浑身上下没理由的感觉到一股寒意,她立刻慌了起来,慌得手足无措。
“乖,乖,不要哭,不要哭啊,乖……….”
老妇人竭力安慰着,可是用处并不大,这时,外面的敲门声更急,老妇人只好摇摇晃晃披上外衣先过去开门。
门一开,只见两个身材高大,全身包裹在黑色雨衣中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好,请问是黎永先生家吗?”
老妇人赶忙回答道:
“是啊是啊,这是我儿子家,不过他现在不在,你们有事的话,要么改天再来吧。”
站在前头的男人阴森森道:
“不用了,改天多麻烦啊,你儿子的事,今天就结了吧。”
一把雷明顿M870从雨衣下探出了头,只听一声沉闷的轰鸣,无数枚散弹贯穿了柔软的腹部,老妇人衰老的躯体就像个塑料袋一样飞出去,无力地摔在地上。
两个人迅速冲进屋里,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搜索过去。不过,这家人的状况显然让他们大为失望。
“妈的,怎么搞的,这死人家里怎么才这么点人?就一个糟老太婆。”
“谁说的,那边不是还有吗。”
一个个子稍矮的男人指了指摇篮,从里面正一阵阵发出变了调的哭声。
两人一时有些犹豫,杀几个成年人他们并不介意,可是宰掉那么小的孩子,似乎有点触碰人类的道德底线了。
“唉,王八蛋就王八蛋,做了!要是事情办不干净,被祚哥知道了,那可就是大麻烦了!”高个子男人咬咬牙,举起手里的雷明顿霰弹枪对着摇篮就是一枪轰过去。哭声在一瞬间停止了,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两个人从墙上抽走了一家人的合照,然后飞一般从小区里逃离。
阁昌岛,疯鼠新基地“新安江”。
冯祚正蹲在电脑前吃早餐。
最近基地的建设已经大体完工,冯祚突然闲了下来,可以睡懒觉了,也可以九点十点懒洋洋的吃早餐了,这种悠闲的生活自他成为雇佣兵以来可是不常有的。
稀粥,荷包蛋,标准的东方式早餐,而他面前的电脑显示屏上,已经被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新闻弹窗塞满了,看上去就像是中了病毒。
所有弹窗都是关于非洲战争冲突的。疯鼠总指挥部的电讯已经有快一周联络不上了,冯祚打遍了所有熟人的手机,但是全部显示为关机状态,没有一次成功接通过。这让冯祚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他只好试图从这些公开新闻里寻找疯鼠的情况。
可是,这毫无疑问是个要命的工作,非洲这片神奇的土地差不多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那些该死的记者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不管大小冲突都冠以各种惊悚的标题,诸如“XXXX伤亡惨重”,“最激烈武装冲突”,“危机一触即发”等等,可是点进去一看,都是些人死不到三个的小打小闹,气得冯祚几乎要吐血。
“叮叮叮”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冯祚习惯性的接起,从话筒那头传来主任兴奋的声音。
“祚哥,祚哥,解决了,都解决了!”
“十九家人,全部解决了?”
“都干掉了,爹妈子女,一个都不留,待会儿我把他们的全家照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搞错的,要是有不对的,我们马上去重杀。”
“干得不错,辛苦了。”
冯祚称赞道。他非常谨慎的使用着词句,把一些语气较重的溢美之词悄悄保留下来,只用一些比平常用词程度稍高的,做出一种高出这些小兵一头的领导姿态,充分表示对他们任务执行能力的肯定和自己对他们非常满意,然后不动声色提醒他们,别得意忘形,把收尾工作做漂亮了,要是在最后时刻翻了车,自己非抽死他们不可。
主任他们急忙以空前饱满的热情表达信心,然后忙不迭的切断通讯干活去了。
老爸一条命,自己用那些越南兵全家的命抵,应该够了吧。
放下手机,冯祚忍不住自嘲的笑起来:
“唉,当官的就是当官的,当小兵的就是当小兵的,带兵就要靠手段,要什么平易近人,管什么人情冷暖,都是他妈的做多余的事。”
自言自语完,冯祚继续查找新闻资料。
网页越翻越多,情报越记越长,冯祚却开始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异样。
华裔雇佣兵的活动痕迹越来越少了。以往冯祚总能很轻易的在战场照片上找到东方人的面孔,可是现在冯祚现在再想找这些同胞却变得无比困难,特别是最近一个月,华裔雇佣兵的活动简直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
“搞什么名堂?”冯祚皱起了眉头。
就算华裔雇佣兵团连年征战实力下降,业务量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断崖式的下跌。
联想起K先生说过的话,冯祚突然觉得后背发寒,马上向隔壁二师兄的房间喊道:“喂喂,二师兄,你能想办法联络到晖哥吗,我需要他………..”
“不用找二师兄了,有什么话就跟我直说吧。”
冯祚话音未落,就见晖哥跨上楼梯向自己走来。
“晖………晖哥,你怎么来了?”
在极度惊讶之下,冯祚甚至有些口吃。因为晖哥当时自称“筋疲力尽”,选择了继续留在国内,实际上已经被视为退休人员了,冯祚从没想到他竟然会跨出国门。
“从国内运些新兵过来,补充你这儿的战力,”晖哥淡淡道,“话说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那么慌张。”
“不太妙了,现在那些狗杂种不止是在对疯鼠下手,还要对所有华裔雇佣兵下手,我想找你联络一下国内关系,把这个消息给传……….卧槽这是什么鬼,怎么就这么点人!”
冯祚的话才说了半截就被自己的尖叫声打断了。
从门口向工地上望去,新来者只有那么五六个人,少到可怜的程度。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情况,别再试图说服上面那些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的人了,只是浪费电话费而已。”
晖哥苦笑道。
“就在三天前,我们在国内的所有账户都被冻结,物资储备仓库都被查封。国安秘密给白道和黑道上发了内函,海关严查出境签证,走私帮不得运输疯鼠兵团人员,违者严厉惩处,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疯鼠的人员流动渠道基本被切断了,就是为了运这几个新人,你都不知道中间经过了多少困难。”
“卧槽,这不是表明了卡我们脖子吗?”
“这还不是最糟的呐,现在所有伙计都收到了警告,限令他们立刻回国,如果逾期,他们的签证将直接作废,这辈子都别想踏上国境线了。”
冯祚倒吸了口凉气。
虽然常年在外征战,但是大部分疯鼠雇佣兵还是按照传统观念,在国内娶妻生子建立家室,现在突然说让他们回不了家了,估计是个人都要慌。
“净他妈的添乱!”冯祚忍不住骂道。
“算了吧,上面那么做也不是没道理,算算我们最近在国内外搞出了多少事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只是谁也没想到还得那么快而已。”晖哥苦笑道。
“喂喂,大哥,你说得轻描淡写,现在形势都糜烂成这样了你还敢出来,不怕回不了家啊!”冯祚抱怨道。
晖哥淡淡一笑道。
“从我加入疯鼠的那一天起,疯鼠就是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