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宁伯府之行去了季府几乎所有女眷。
二姑娘坐在了大夫人的马车中,余下的四、六、七娘子加表姑娘同坐一辆。
季七与宋之画同坐一排,见她好端端坐着,脸庞却无缘无故通红一片,奇怪道:“宋姐姐,你怎么了?脸那么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之画蓦然回神,袖中瓷瓶被她捏的更紧,脸色越发的红。
她看一眼对面而坐、因季七这句话统统看过来的季六与季四,尴尬解释:“没,我没事,莫约是这天越发热了的缘故。”
季七同样抬眼睨视季云流,抿了抿嘴,不再开口说什么。
她之前欲半途“巧撞”七皇子,却被她母亲拖着看见了七皇子对季云流的真正心意,她那时眼泪直流,不敢相信七皇子竟然是真心喜欢季六的。
如今在院子里被何氏重金请来的礼教嬷嬷严加管教了一个多月,若说真正死心,季云妙自然还没有,但若说再蹦哒到七皇子面前直接吐出我是季云妙这样的话,她也不敢了。
大家都不再开口,马车里恢复一片安静,这样一路抵达宁伯府。
小陈氏站在二门处迎接众人进府,且早早就安排好了住处。
宁伯府中可谓是“地广人稀”,当初宁伯爵娶了小陈氏后不久直接出征了,后得到皇帝允许,连小陈氏也被宁伯爵带去随军出征,当时除了除必要的一个丫鬟,宁夫人也是从简随行,以至于生了两个孩子后,宁伯爵在边塞依旧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更别说妾氏。
到后来打了胜战归京,面对当初不嫌弃自己、后又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夫人,宁伯爵哪里还起什么纳妾的心思,依旧守着小陈氏到了老,更是恩爱如初。
如今这座五进的宅子里就五个正经主子,真是空房空院多多,随便你挑随便你住!
陈氏先与小陈氏寒暄几句,后又笑着让府中小娘子去见见宁大娘子,添份妆沾沾喜气。
小陈氏含笑说:“今日佟大娘子,秦二娘子,苏三娘子都在府中,你们年纪都相仿,我就不随你们过去了,省的打扰你们小一辈的说话兴致。”
说完,吩咐自己身后的丫鬟带着众人过院。
众人齐齐向小陈氏福身随着丫鬟后头去宁大娘子的杏园。
一路上宁伯府丫鬟本着不能怠慢客人的宗旨,一一介绍了一下府中的格局与花木,丫鬟是个玲珑人,讲的也是清楚明白。
季二娘子听着那些花木名称,笑道:“咱们季府的园子与这一比,真是黯然失色了。”
季四道:“宁伯府的园子真的好,幽静又整洁。”
季六笑道:“姨母知书达理,府中事物无一不细,姨父可真是好福气呢。”
二娘子再笑:“姨母与姨父情比金坚,姨母不顾安微,随姨父出征,姨父真心相待姨母,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京中的佳话呢!”
这样的感情,羡煞多少旁人,自己日后的夫君若能对自己如此,夫复何求。
一旁表姑娘听着众人对话,揪着手帕,不插嘴言语。
宁伯爵只有宁夫人再无其他妾氏,那她若是与宁世子有了肌肤之亲……会不会宁世子也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表姑娘下意识又想去摸袖中瓷瓶,正伸进手去,迎面茂竹林后突然走出两人,正正是宁慕画与小厮!
宋之画心中怦然一跳,直接把瓷瓶给拽了出来!
众小娘子看见宁世子,屈膝行礼,纷纷唤了声宁表哥。
表姑娘满眼都是宁慕画,拽着瓷瓶不知觉,匆匆跟着行了一礼。
宁慕画早已知道季府今日会来人,笑着现在前头与众小娘子落落大方的寒暄:“今日繁忙,招呼若不周的,还要请诸位表妹海涵了……”
明日他妹妹出阁,今日府中客人众多,宁世子再略略问候过季府众长辈,也就要往前头去接客。
宁慕画是走了,宋之画却拿着瓷瓶羞红了脸。
这样的府邸,这样的风采,就算君子念中了探花,又如何比得上?
最起码,那世袭的身份,君家这辈子也是得不到的!
众人起身复又前行。
季云流瞥到从后飘过来的黑气,带着季四往前走几步,转回首,看见满身黑气拿瓷瓶的表姑娘,轻声道:“宋姐姐,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可是身体不舒服,大夫开的药么?”
这位姐姐身上黑气越发浓重,险些都要将自己淹死,到底什么执念,越发想不开?
荣之画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把五石散都拿出来,猛然塞进去道:“嗯,嗯,大夫开的药,我只是怕丢了而已……”
季云流看着她破绽百出的演技,若有所思。
这表姑娘该不是看上了宁世子要下药之类的吧?
季六回想之前宁慕画的面相与额中人气,倒也不算太黑,今日他也不见得有什么大灾。
算了,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她也不可能各个人的命运都能横插一脚,顺其自然罢。
季四没想那么多,听得表姑娘随身带药,便真心的提醒了她几句要注意身体,只是你好心,人家却不领你的情,宋娘子只觉得这人是在讽刺她,小门小户还毛病众多……
前头丫鬟见府中世子爷都打了招呼,顺带就多讲了一些宁世子的日常,连他是住在茂竹后头的院落中,都给说了。
宋娘子一一记下自己住的院子过园子的路,当丫鬟讲到宁幕画的种种时,她更是一点都不遗漏。
季七一路不语,旁观者清,还真让她看出了宋娘子的一些不寻常小细节来。
……
很快,众人到了宁大娘子所在的杏园。
宁大娘子为府中唯一的姑娘,受宠程度丝毫不比公主,这杏园前前后后加起来,比季府老夫人住的正院都要大。
就算丫鬟说,已经到杏园了,可到底还是走了近一刻钟才到杏园的上房处。
宋娘子看着这穿山过水、名花贵树种满的杏园,本来压下来的心思再次翻滚起来。
同是大娘子这个称呼,她这个宋娘子在宋府的闺房却连人家丫鬟的厢房都比不过。
都说天道公允,其实天道何尝公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