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整个盛京城愈发陷入了安静,尤其是朝堂上,大家似乎举双手赞成承帝驱逐三王的做法,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可私底下怎么样,就无人知晓了。
六皇子府和五皇子府每日都有些动静传出来,似是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了。
倒是战王府,跟以前没啥区别,反而登门的行商多了起来。
没办法,这潼阳关总是比不得盛京城的,资源匮乏,若是换了以前,只凌四爷一个人,那自然是风里来雨里去,怎么着都行了,可现在他身边有了穆颜姝,那就不能有丁点的马虎了,什么东西都得备上,尤其是那些潼阳关没有的玩意儿,于是乎,凌四爷再度开始了买买买的生涯。
整个盛京城的人都在猜测,三王之中,谁会第一个离开盛京城,不过,照目前的局势来看,漠北的匪患越来越严重,凌文昊最先出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只能说,现实总是猝不及防的。
就在一切看似风平浪静的时候,潼阳关发生了一件撼动整个朝堂的大事儿!
一直意在骚扰,没有什么实质性动作的金帐汗国,不知道发了什么风,突然连夜偷袭了潼阳关驻地外的斥候营,并且连屠了两个交界处的村庄!
要知道,自从一年前,凌四将金帐汗国赶回草原之后,潼阳关消停了好一阵儿,金帐汗国被杀怕了,不敢贸然过来劫掠,被逼无奈之下,只能用大批的钱财和牛羊,跟潼阳关出来的行商做交换。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哪怕金帐汗国乃是潼阳关百姓的噩梦,不少行商和百姓眼见有利可图,又没有人员伤亡,便大着胆子跟金帐汗国的一些人做起了买卖。
渐渐的,潼阳关外被损毁的村庄,也慢慢重建了起来。
最近金帐汗国虽然死灰复燃,最多也只是打劫一下行商,光劫财,不要命,他们甚至不敢踏足潼阳关附近。
那两个村庄自恃靠近潼阳关,又有潼阳关巡逻的兵将庇佑,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撤离,而是想看看形势再说,谁知就是这一个犹豫,两村之人,便成了金帐汗国的刀下亡魂!
承帝收到这份儿战报的时候,当真是怒火滔天!
他虽然嘴上将潼阳关的形势说的危急,可那不过是将凌四调离盛京的借口而已,他没想到这金帐汗国居然真敢打过来,还屠村?!
哪怕是原来打的最凶的时候,金帐汗国烧杀抢掠样样齐全,可鲜少有屠村的时候。
如今,他们居然连屠两村,这金帐汗国发的是什么风!
生气归生气,承帝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这件事来的时机倒也不错,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凌四离京,将人名正言顺的困在潼阳关。
以前,他怕凌四在边疆做大,想要收回兵权,这才将人招回来,如今,承帝可没打算拨出多少军队,只是给了凌四调派潼阳关极其附近两座行省驻军的权力。
这些兵力集中在一起,看似不少,可都是有主儿的,早在潼阳关大胜之后,承帝收回兵权,就替换了潼阳关的所有将领,甚至兵将也进行了打散重招,至于附近两座行省的驻军将领,也都是承帝安排的人,有了这些人在一边看着,承帝这次自然是放心的。
他果断下令,让凌四即刻启程,前往潼阳关指挥坐镇!
许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承帝前脚发出圣旨,一名嬷嬷便在太监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进了议政殿。
“皇上,静贵妃娘娘在御花园散步,不慎跌倒,下身见了红了!”
承帝腾的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于是乎,就在凌四爷收到金帐汗国的战报外加承帝的急令,面皮儿发黑的时候,文德礼顶着一脑门儿大汗,急匆匆的过来了。
“皇上有旨,静贵妃不慎摔倒,情况危急,特命战王妃即刻进宫,为静贵妃医治!”
“不去!”
凌四爷听到这话,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颜颜要跟爷一块儿去潼阳关,没空给人治病!”
文德礼那脸色跟便秘了一个月似的,赶忙好声好气的劝说道,“哎呦,战王殿下,您去潼阳关,一路马不停蹄的,让王妃跟您受这份儿罪,您这心里也不舒坦不是,何不您先走一步,让战王妃给静贵妃治好了病,消消停停,再行上路,也好在府中好生打点一番才是啊!”
不得不说,能够成为宫中的太监大总管,圣宠不衰,文德礼在揣摩人心方面,的确是有些本事,一句话便戳中了凌四爷的心窝子。
他操持了这么久,就是想让自家媳妇路上舒服一些,可潼阳关现在情况不妙,时间不等人,他这一路注定要快马加鞭,让穆颜姝跟自己同往,的确是受罪了,这位爷倒是真心舍不得。
可静贵妃的这场意外,来的太过突然,凌四爷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并未轻易松口,“宫里那么多太医,干嘛非得找到颜颜头上?”
文德礼火急火燎的叹气道,“不瞒战王殿下,静贵妃腿部受伤,又怀着孩子,伤的不是地方,别说太医们不敢上手,这皇上和娘娘,也不乐意啊,这不就想到战王妃了,这时间紧迫,着实是耽误不得啊!”
穆颜姝听到这话,倒是可以理解。
这个时代民风在开放,也极为有限,后宫嫔妃就算让太医诊治,也不能将身体袒露于人,听文德礼话里的意思,静贵妃很可能是伤在了大腿上,还有很严重的外伤,这才不便让太医上手。
若是再严重一些,伤在骨头上,对婴儿的出世,那是极为不利的,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承帝不可能用静贵妃的肚子做文章,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思及此,穆颜姝朝着凌四点了点头,“阿霄,你先走一步,我去看看,放心,不会有事。”
凌四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摇了摇头,一锤定音道,“不行,爷跟你一块儿去。”
文德礼闻言一惊,结结巴巴道,“哎呦,战王殿下,您这……您这可是抗旨啊!”
凌四爷斜眼睥睨,“爷又不是没抗过,走不走?”
文德礼能说什么,只能无奈道,“走,走。”
毫无疑问,承帝看到凌四爷一块儿跟来的时候,相当震怒,奈何凌四爷甩都不甩他,一副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样子,打定了主意不走,承帝惦着静贵妃肚子里的龙胎,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随他去了。
很快,承帝和穆颜姝来到了静贵妃的寝宫。
战王自然是不能入内的,只能在宫外等着。
此刻寝宫中除了两名贴身嬷嬷,数名宫婢之外,只有几名太医等在外间,穆颜姝来了之后,也没墨迹,直接打开天眼,查看静贵妃的情况。
说来,先前听到静贵妃出事的消息,她也心生怀疑,可一看之下,才发现,静贵妃的大腿上有一处十分可怖的青紫,骨头有些错位,虽然不是骨折,可想要痊愈,没个两三月也不成了。
这等伤势,放在寻常人身上,倒是没什么大碍,可放在一个孕妇身上,可就不一样了,若是她来的再晚一些,真心有滑胎的危险!
证实了静贵妃的伤势,穆颜姝心中的疑虑倒是打消了几分,当即抽出金针,开始着手治疗。
伤势本身并不难,重要的是,在保住胎儿的情况下正骨,这才是最困难的。
不过这些在穆颜姝手中都不是事儿,几针下去,稳定了胎儿之后,便开始正骨。
值得一提是,为了胎儿着想,穆颜姝并没有用金针封穴,减少痛感。
静贵妃瞧着柔婉娇弱,骨子里倒是个坚强的,除了正骨的时候,低吟了几声,其他时间,死死的咬着唇瓣,生生将唇瓣咬出了血迹,也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很快,穆颜姝正好了骨,上了夹板之后,当即开了一副药方,交给了宫人。
随着宫人急匆匆的出去,承帝已然是大步走了进来,声音带了几分焦急,“怀安,贵妃如何了?”
穆颜姝微微颌首,“妾身已经暂时稳定了胎儿,包扎了伤口,等一会儿喝下汤药,贵妃便没有大碍了。”
“好好。”
承帝松了口气,快步走到了床榻之前,眼见静贵妃面色苍白,满头汗湿,唇上印了一圈血迹,心中不禁生起了几分怜爱,情真意切道,“爱妃,你受苦了。”
静贵妃摇了摇头,挣扎着似要行礼,“这件事本来就是妾的失误,没有好好保护龙胎,还望皇上恕罪!”
承帝赶忙将人拦了下来,抓住了静贵妃的玉手,“你别动,朕不怪你,只要你跟皇儿没事儿就好了。”
“这次真是多亏了战王妃,臣妾伤的不是地方,若是……”静贵妃眼圈微红,声音划过了几丝后怕,“臣妾哪怕怀有龙嗣,也无颜得见陛下了!”
“性命攸关,朕怎么会计较那些呢,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承帝将静贵妃揽入怀中,完全忘了,先前听说静贵妃伤在大腿,他完全没有反对静贵妃让穆颜姝入宫的意思,反而相当支持。
静贵妃似是完全忘了先前的一幕,满目感激道,“是,是臣妾的不是,只是经历了今日之事,臣妾当真是怕了,臣妾有件事,想要恳求皇上。”
承帝点了点头,“你说。”
静贵妃殷殷切切道,“臣妾想让战王妃暂缓潼阳关之行,留下为臣妾诊平安脉,直到诞下皇子,还望皇上能够应允!”
这个要求可谓是正合了承帝的心思,他想都没想,便开了口。
“好,好,朕答应你。”承帝宛若拗不过静贵妃一般,先是应了,这才侧目道,“怀安啊,你意下如何?”
穆颜姝将二人的一番表现看在眼底,不卑不亢道,“回答之前,妾身有个问题想要询问静贵妃娘娘,不知可否?”
承帝眼底深处划过了一抹不悦,静贵妃倒是不以为意,笑的柔婉,“战王妃想问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穆颜姝的眸光锁定在静贵妃的周身,“静贵妃娘娘这伤势,是因何而来?”
承帝闻言,似是被提醒了神经,恍然道,“对啊,爱妃,你身边的人说你摔倒了,可怎么会摔的这么严重呢?”
“这个……”静贵妃犹疑了一瞬,终是叹了口气道,“臣妾在御花园散步,觉得累了,就去了锦绣亭,本来是靠在围栏边上赏花的,谁知道那围栏竟是突然断裂,臣妾一时不察,整个人便摔倒下去,还好下面有小全子在,垫在了臣妾身子底下,只不过那腿正好摔在了石阶上,便成了这副模样。”
承帝狠狠的蹙了蹙眉,“朕若是记得不错,那锦绣阁的围栏乃是用上好的鸡翅木所制,结实得很,怎么会断裂呢,查!这件事,朕一定彻查到底!”
静贵妃不是善人,自是不会任由旁人害自己,听到这话,不由面露感恩,“多谢皇上!”
她给了承帝一个柔婉的笑意,这才看向了穆颜姝,“战王妃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穆颜姝摇了摇头,“没有了。”
静贵妃面上一喜,“这么说,战王妃是答应了?”
穆颜姝认认真真道,“妾身心系战王殿下,恐怕无法待到贵妃诞下皇子,不过,妾身愿意待在盛京城,帮助贵妃调理身体,直至胎位稳固。”
“这……”
静贵妃一噎,眼见承帝没有开口的意思,终是点了点头,“既然怀安跟战王鹣鲽情深,本宫也不好强求,那就依怀安郡主的意思吧。”
穆颜姝规规矩矩行礼,“多谢静贵妃娘娘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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