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色物体分明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可依愣愣地注视着它。它也在注视着她。她觉得,在它的另一头,在世界上某个地方,还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而且,那是一双黑夜般深邃的眼眸,目光犀利又冷酷无情。
“难道他一直在监视我?”她不得不这样问自己。
她失望、负气、无助、百感交集,把铁铲扔到一旁,坐到地上,抱着双膝,埋头痛哭,如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儿。家在何方,心寄何处?她迷惘,惶惑,无措,……唯有哭泣!
原来,宝藏已经被人盗走;原来,她一直被监视着;原来,一切真的是假的……
她相信他,他却不相信她,并且还一直监视着她。被欺骗的滋味,被背叛的感觉,真不好受。这一刻,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能够相信谁。
宝藏没了,至于是何人所为,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哭声呜咽,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风过竹林,空寂回响,无限凄凉。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明月东升。
她哭累了,泪泉干了,就不哭了,从竹林出来,回到仁德医院的病房。心伤了,需要医治。她希望遇到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把她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可依消失了一天,王妈正为她的下落担忧,待见她回来,却衣物肮脏,泪痕满布,不由得惊心。
王妈马不停蹄地催促可依梳洗干净,又端来一碗粥,苦口婆心地劝说一番,可依才漫不经心地把粥吃了,味同嚼蜡。
沐浴过后,吃饱喝足,神清气爽,总算有点儿力气了。可依凝视着王妈。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斑驳的白发,曾经如花的面庞被岁月刻刀雕刻的道道痕迹。
岁月无情,曾经的美好,如今的沧桑。
时光荏苒,依稀了记忆,唏嘘了过往。
可依感慨万千,“无可奈何花落去”或许就是这种怅惘吧!她太息一声,问道:“王妈,那件事,能告诉我吗?”
王妈叹了叹气,拉过她的手,坐下,想了想,开始讲那过去的事情:“我记得,二十年前,7月5日,就是你生日前一天,其实,那天才是你生日。那天晚上,下着蒙蒙雨,我在给馨儿削苹果,电话响了,是阿正打来的,说阿丽的羊水破了,快要生了,正赶往医院。我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儿,就赶去了!到了半路,就是城南快速干线路口,就堵车了,说是前面发生了车祸,当时我就慌了,心里老不踏实,总觉得阿正和阿丽出事了。打电话给他们也不接,我更担心了,就下了车,急急忙忙,一路小跑过去,当时就吓傻了,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面。”
王妈眼露悲伤恐惧之色,应该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顿了顿,才说:“几辆汽车撞到了一起,地上洒着血,汽油味、血腥味、烧焦味,到处都是,人很多,乱的很,就像那天你见到的那样……”
可依当然明白“那天”就是她父母发生交通事故那天。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就忍不住害怕,闭上眼睛眼前都是当时的情景,挥之不去,甚至在梦中也能看到。
王妈无奈地叹了叹气,又说:“我找到阿丽时,她满身是血,医生建议立即动手术将孩子取出。”
可依的心提了起来,神经绷得紧紧的,担心着那个“孩子”。
王妈声音开始哽咽,缄默了一会儿,叹叹气,才说:“孩子是取出来了,但是孩子已经死了。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车祸现场还有一名孕妇,医生也是就地给她做了手术,我错把她当做阿丽,就跟着进了手术车,但发现错了,我没有离开。她紧紧抓着我的手,那样渴求地看着我。她是那样惊慌,那样无助,我是在不忍心掰开她的手。她本来没有什么伤,但看到了车祸发生的全过程,惊吓过度,导致早产。孩子取出来了,是个女孩儿,但是产妇死了。
听到这里,可依已经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了。
王妈紧紧握着双手,好像握着二十年前那个女人,“原来,她心脏不太好,受不了刺激,看到那样悲惨的情景,导致病发。当时,我还记得,她看了孩子一眼,就闭上眼睛了。”
可依的心莫名地抽痛,莫名地哀伤。
王妈眼眶湿润了,抽噎了一声,接着说:“那女人就那样走了,留下一个孩子,看着怪可怜的,那孩子在医院里育婴室养了几天,没有人来认领。我和阿正四处打听了那女人的身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那时,阿丽刚刚失去孩子,怕她受不了打击。我和阿正就商量着,暂时抱着孩子,去看她,说那是她的孩子,好让她度过危险期。”
王妈握着可依的手,太息一声,继续说:“后来,日子久了,就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再后来,阿丽发现那孩子不是她女儿,可养了那么些日子,怎么忍心丢下,就继续养着了。依依,说到这里,你已经猜出来了,那个孩子,就是你!”
即便早就猜到结果,但可依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无以名状地震惊。
王妈舒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你生日不是7月6日,而是7月5日。那是你亲生母亲的忌日,不吉利,就推迟了一天。”
从始至终,王妈细细说来,可依静听,那一切好像亲眼见到一般,一幕幕重新在脑海中泛起。
………………
可依回家了,见到了父母亲的灵位。前几天,他们是快乐的血肉之躯,但如今已经成为一捧灰土了,世上之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她愧疚、悲痛无绝、深深地自责、无可奈何地悲哀,在灵堂前跪了许久许久,直到兄弟姐妹苦苦劝了半天才让她起来了。
从家里出来,可依买了鲜花,去了西郊墓地,看望了亲生母亲。她知道,每年的7月5日,爸妈总会出门一天。原来,他们是来这里祭奠逝者了。
………………
(*^__^*)嘻嘻……写这几章,以乐心情很沉重,唉……现实真残忍……往事不堪回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