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静静的看着巴尔克上将,心中竟是意外的平静。
“你大概也知道了,裴旋当时做的是特务工作,暗杀、窃取情报、在莱斯廷军官中收买人手,战时你能想到的不方面公诸于众的工作他几乎都做过,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让莱斯廷皇帝咬牙切齿的是裴旋从来就没失手过……身为奥斯顿的左膀右臂,身为皇帝陛下多年的骑士,裴旋自然是有不少过人的地方,但在执行任务时几乎每次都是全身而退,这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想起当初那大半个星域都陷入战乱的时代巴尔克上将唏嘘不已,摇头道,“甚至就在裴旋上将殉职前,莱斯廷的人都不知道这个代号为匕首的特务到底是男是女,是胖是瘦。”
巴尔克上将低声道:“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游走于刀刃上长达七年的人,你认为他会轻易暴露行踪,遭到莱斯廷的围剿吗?”
艾伦微微眯起眼:“是奥斯顿出卖了他。”
巴尔克上将苦笑不言。
“之前我确实做过这样的设想,一是可能奥斯顿忌惮裴旋功勋太过所以要过河拆桥,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时间上就对不上了,裴旋死后战乱又延续了五年,奥斯顿就算要动手也应该是在战争结束前夕。”艾伦薄唇微抿,淡淡道,“而且我查过,裴旋的远征军虽然配备着帝国当时最先进的星舰和机甲,但他手中的兵并不多,远不足以对奥斯顿的统治造成威胁。”
“同莱斯廷一战中裴旋的作用十分重要,能让奥斯顿狠心断了这一臂膀,肯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等着他用裴旋的性命去换……”艾伦看向巴尔克上将,“是我想的那样吗?”
巴尔克沉默半晌点点头:“是。”
“在和莱斯廷开战的第七个年头里,奥斯顿曾出现过一次重大的指挥失误事故,具体情况现在已经查不到了,当时我在西线战场上,了解的不是很多,只知道情况危及,战火已经烧到了奥斯顿所在的主线星域战地上。”
“到现在我也不得不说,跟莱斯廷开战从始至终就是个错误,他们星域没有我们广阔,需要固守的星域非常少,而且这种星盗出身的民族善于在各种环境下作战,他们的星舰远多于我们的,机动性非常强,几乎可以随时迁都,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人家占了上风,所以在主线部队被打溃散后,几乎是节节败退的。”
“奥斯顿的那次指挥失误更是加剧了这一情况,当时莱斯廷的主力军压境,已经威胁到了前线上奥斯顿的性命,我和南线战场的卡尔中将在接到消息后马上派兵回援,但意外的是我们并没有遇到奥斯顿所说的大部队,而在几天后,裴旋上将所在的远征军行迹暴露遭到莱斯廷主力部队围剿的消息才传了回来。”提起这段不光彩的前事奥斯顿心中疲惫不已,摇头低声道,“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很多细节我没法同你一一说明,总之就是……在险些被莱斯廷杀入腹地威胁到性命的时候,奥斯顿出卖了裴旋,让人将远航军的许多信息透露给了莱斯廷。”
巴尔克闭了闭眼:“莱斯廷皇帝的长子就是死在裴旋枪下的,你能想象莱斯廷皇帝有多恨他吗,在得知裴旋的消息属实后莱斯廷马上掉头攻了过去,而奥斯顿则赢得了一线喘息之机。”
“那会儿我和卡尔中将都已意识到了奥斯顿是要拿裴旋当饵了,卡尔中将还为此跟奥斯顿在指挥室里大吵了一架,险些动手,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回天乏术,只能尽力遮掩这则丑闻,并希冀裴旋上将能再次创造奇迹,但很可惜……多厉害的军事天才在压制性的火力面前也要低头,那场拖延数月的战役最终以远征军尽数被剿灭而告终。”
“与此相对的,因裴旋为我们拖住了莱斯廷的主力部队,后面几月里其他几处战场上我们赢得异常轻松。”
巴尔克看着艾伦惨淡一笑:“这下你清楚了吧,奥斯顿对裴尧比对别人好一些简直太正常了……还有一点,奥斯顿坚信裴旋会像他父亲一般忠诚,在将来自己的儿子的安全遭受威胁时,裴尧也会同他父亲一样为帝国付出一切……”
巴尔克嗤笑:“想想珍珠号上的事,想象仙女岛上的事,奥斯顿再一次押对了宝呢。”
“现在你已经都知道了,艾伦,听我的,再也不要提起这件事,裴旋上将完全是被奥斯顿害死的,如果裴尧知晓了当年的真相……”巴尔克停顿了下,不言而喻,“后果你知道的。”
“什么后果?”艾伦抬眸看向巴尔克,冷静道,“裴尧会因此同我分手?别开玩笑了,杀裴旋的是奥斯顿,跟我有什么关系?”
巴尔克上将哑然:“你……”
“虽然不是很理解您在担心什么,但我先要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艾伦沉声道,“如果裴尧因当初的事要对奥斯顿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拦着。”
“我们不是电影里命途多舛的男女主角,裴尧也不是那是非不明为了报仇迁怒一切的傻瓜,奥斯顿害死了裴旋,那是奥斯顿和裴旋之间的恩怨,裴尧要是想为自己父亲报仇,那又是裴尧和奥斯顿之间的恩怨,从始至终就跟我没有半分干系。”艾伦了然一笑,“您难道会以为我会因裴尧杀了自己父亲而再对裴尧下手?手刃这个我的杀父仇人?呵呵……放心吧,不可能。”
“奥斯顿为了保命出卖裴旋,出卖了为他卖命多年的整个远征军,就是被杀了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艾伦没有半分困扰,道,“退一步讲,如果我同奥斯顿父子情深,那我大概会因为不得不袒护亲人而左右为难,但显然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
艾伦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母亲被他毁了一辈子,我曾被他软禁过十年,而后他还让自己情妇和私生子取代了我和玛丽安皇后的位置,这份‘大恩’我还没偿还他呢,想让我维护他?做梦。”
“自己种下的因,自己承受的果,他将来如何都是自己自作自受。”艾伦沉静的同奥斯顿划清立场,“同我无关。”
巴尔克久久无言,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居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哈哈……”
艾伦淡淡一笑:“所以您的顾虑是不存在的,还是非常感激您能对我直言当年的真相。”
“但你敢让裴尧知道这些么?”巴尔克收敛了笑意,眼中隐隐带着担忧,“你能保证裴尧也会像你一样看的透彻吗?”
艾伦顿了下沉声道:“他会的……我会让他明白过来的。”
艾伦蓦地一笑:“就算不行我还有最后一招,外祖父忘了么?我是向导,在同我结合后裴尧绝不会忍心因其他人的事疏远我冷淡我,再说裴尧也不是那种是非不明,专喜欢沉浸在自己营造出的末日气氛中走不出来的人。”
“不过……我不想让他难过,所以这件事还请您继续对裴尧保密。”想到裴尧艾伦心中一片柔软,“就让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是为帝国战死的吧。”
巴尔克点头:“那是自然。”
艾伦凡事都会做两手准备,在得到巴尔克上将的保证后又道:“但万一将来裴尧知晓了这一切,请您一定要对我早就知情的事保持沉默,我不怕他知道当年的真相,但不能让他知道我也在瞒着他。”
巴尔克失笑,答应道:“好,我会当今天的事不曾发生过。”
艾伦一笑:“那就好,至于裴尧的仇……我会替他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