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和周伯彥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她来当惊蛇之人,而离去的周伯彥当那捕蛇之人。
接下来的几天,府中做事的个个提高了警觉。只要小主子出现在视线中,他们便多加注意,坚决不给他人害小主子的机会。
对此,古管家很满意,而且因着灏少爷的事,他对下人的管束更加严厉起来。
与此同时,青舒专心调养灏的身体。
周伯彥不在,周大夫每日早晚都会来府中一趟,专给灏把脉。他觉得调养有起色了,于是收回先前的那张食补单子。他说道,“少爷吃东西已经不吐了,这说明初步调养很有效果。接下来在饮食上的忌讳就少了,可以给少爷吃荤菜。先前的补汤停了,换上这个。”话说间他递了另外一张单子交给青舒。
青舒接过,“这是?”
“需要的食材都列在上边了,有两味草药明早过来时自会带给小姐。”
青舒收好单子,“麻烦周大夫了。”
灏听到自己可以吃荤菜了,在下头悄悄地拉了青舒的袖子一下。
青舒不解地看向他。
他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道,“想吃,想吃肉,姐姐做的酸酸甜甜的肉。”一日三餐碰不得油腥不说,顿顿都是一碗草药炖的补汤、一个加了好几味草药蒸出来的白面馍馍。他好想跟小阳哥哥他们一样吃肉。
青舒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好,姐姐明天中午做。”
他不好意思,可实在又馋的厉害,于是小小声说道,“我,我,现在就想吃。”
看着他因余毒而瘦了许多的小脸,虽然两刻钟前才吃过晚饭,青舒还是心软了。她看向周大夫,“这会儿做了肉菜给他吃,可以吗?”
周大夫提了药箱站起来,“少爷既然有胃口,吃些肉无妨,但不要吃太多。”
灏眼露惊喜之色,“谢周大夫。”
青舒往外送周大夫。
周大夫看了眼亦步亦趋地跟在青舒身侧的灏,不禁莞尔,“小姐请留步,让少爷解馋要紧。”
青舒不禁笑了,目送管家与周大夫走远。而后,她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做菜的肉。夏日里,古代没有电、没有冰箱,白日里买肉是要及时吃完的,否则会坏掉。有人会把肉镇到井里,肉不会坏掉,但吃着肯定没那么新鲜了。
夏天的时候,他们府里基本不让肉过夜,必定在新鲜的时候做菜吃了,很少镇到井里去。即便如此,她还是派了小娟去找厨娘许三娘。
大概是灏有这个口福,许三娘今日还真就留了二斤左右的一块儿肉。听闻灏少爷要吃肉,她立刻去井边,把镇在井中的肉取了出来,交给了小娟。
肉取过来了,青舒看了一下。这是一条瘦肉,带了一点肥的,不多,很适合做锅包肉。只是,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做锅包肉的材料不全。她想了一阵儿,有了。她吩咐小鱼把肉切成丝,自己则负责和白面。
灏也不管周围是否有蚊虫,居然搬了矮凳在厨房门外坐等。
天色就要黑透,正是蚊虫上来的时候。初一知道自己劝不回少爷,于是取了团扇过来,给少爷驱赶蚊虫。
陈乔江、青阳、洛小荣三人正从卢先生那边回来。见到灏在小厨房门外坐着,他们不由好奇。
“怎么在这里坐着?”青阳代表发问。
灏笑的露出小虎牙,“姐姐在给我做好吃的。”
“姐姐偏心,我也要吃。”陈乔江立刻跳起来喊。
青阳立刻赏了他一拳头,“他都瘦成这样了,你好意思跟他抢吃的?”
陈乔江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灏的肩膀,“哥哥不跟你抢,你要多多地吃。吃的多,病才好的快。”
在厨房做事的青舒听着他们的动静,面带笑容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油灯的光线并不好,调料也不齐全。她用和的一点白面烙出了饺子皮大小的十五张荷叶饼,之后把切好的肉丝炒好装盘。
小娟要端出去,青舒说等一下。她取了两根大葱,把葱白部分分别切成三段,再切成丝,摆到空盘中。发现一把青菜叶,是洗过的。她同样切了丝,摆到葱丝的盘中。
端菜自有丫鬟做,青舒推开厨房门先一步出来,“你们几个,赶紧去洗手。”
这话的意思是陈乔江他们也有的吃。很快的,他们洗了手,到小食厅坐好。
陈乔江见桌上就一盘炒菜,很有意见,“姐姐,这不够吃。”
“这是灏的宵夜,借了灏的光,你们才有的这个口福。你们三个,一人可以吃两个荷叶饼,知足吧!”青舒说话的时候并不看他,因为她正忙着给他们分荷叶饼。饼分好了,陈乔江、青阳和洛小荣三人的碟子里各有两张荷叶饼,盘中剩下的九张全是灏的。
青舒拿过灏的碟子,“看好了,这样卷着吃。”她夹了盘中的一个荷叶饼到碟子里,摊开。两筷子肉丝,少许的葱丝、少许的青菜叶摆到上边,码好,然后把荷叶饼卷起来。她把碟子推给灏,“酸酸甜甜的肉姐姐这会儿做不了,不过给你做了这个,快尝尝。”
灏拿了筷子夹。只是卷了那么多肉丝进去,有点不太好夹。
“用手抓吧,用手抓着吃。一手抓饼,一手要端好碟子,小心肉汁弄到身上。”青舒笑着说道。
灏应了一声,照做。卷好的荷叶饼他小心地把一头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肉丝的香、葱白的辣、青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他慢慢地嚼着嘴中的食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青舒。
陈乔江紧盯着他,“好吃吗?”
灏重重地点头,“好吃。”
陈乔江听了,立刻动手卷自己的饼。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人家青阳和洛小荣已经吃上了。就在他紧盯着灏不放的时候,青阳和洛小荣已经卷好了自己的第一张饼。
这天晚上灏很开心,胃口也很好,一口气吃了六个卷荷叶饼。盘中还剩一些肉丝、三张荷叶饼。他其实还想吃,可是又觉得有点撑,于是忍痛割爱,推给青舒,“姐姐吃,灏吃饱了。”
青舒正在担心他会吃多,见此,非常高兴,“青阳,你们三个分吃吧!姐姐晚饭吃的太饱,吃不下。”
于是,青阳他们三个把盘底给清理干净了,一根肉丝都没剩。
陈乔江吃的嘴巴上油汪汪的。他口齿不清地说着,“真好吃,姐姐做的菜都好吃。它有名字吗?”
青舒笑,“酱香肉丝。”其实她是模仿着京酱肉丝做的,只是缺了两样调味料。不过,看他们喜欢的样子,估计味道并不比纯正的京酱肉丝差。
丫鬟在收桌子。青舒要求饭后加餐的四个弟弟在院中散步一刻钟。过不多时,洗澡水好了。青舒回屋洗澡,青阳他们自有各自的书童伺候着沐浴。
院中,各间的油灯一个一个熄灭。当青舒吹熄自己屋中的油灯时,整个院子陷入黑暗之中。她躺在床上,想好了明日的早餐做什么,这才安然入睡。
夜深人静之时,康溪镇上的某个独门独院的一户人家的当院之中,有个全身包裹在黑色之中的女子正在抬头望天。薄薄的云层遮住了星光,随着云层慢慢移动,星星时而可见,时而又隐没在了云层之后。
门扉轻扣声入耳。吱的一声,门开,有两外黑衣人闪身入内。他们移至女子面前,单膝跪地,“回主子,古府的防卫比昨日更严密。不仅如此,外头的巡逻队增加了,巡逻的更频繁,人数上也足足多了一倍。”
女子收回望天的视线。她看着跪在脚下的两个属下,一言不发,转身回屋。屋中没点油灯,黑黢黢的一片。女子缓步来到桌边,在椅子上坐定。
有个看不清模样的女子轻步走来,立在该女子身后,为其轻捏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而后有男子轻道,“主子,三爷到了。”
女子启唇,声音说不出的柔媚动人,“让他进来回话。”
为其捏肩的女子退后,摸黑走过去开门。
刚刚负责禀报的男子退后。
而等在一旁的身形高大的男子上前说了声“多谢哑姑”,迈入门槛儿。只是他并不往里走,立在了那里,“回二爷,彥公子的行踪已查出来了。”
坐在椅子上的女子轻吐一句,“三爷请说。”
“彥公子并未去锦阳城,此刻正藏身于镇外十里坡的柳树林中。”
女子略一沉吟,起身往内室走,“进来说话。”
被称为三爷的高大男子迟疑地看向哑姑。
哑姑别过脸,轻轻地关上门。她转身,见三爷仍立在原地,眼中闪过急色,推了三爷一把。
三爷回神,忙跟着被称为二爷的女子进入内室。
“二爷”已经脱了身上的一身黑。她身着白色里衣向三爷伸手,声音柔媚地轻道,“过来。”
屋中虽黑,可白色的影子最是扎眼。再者,他们是生存在黑暗之中的人,在黑暗之中的目力自是比常人强。三爷看着二爷的这副模样,立刻想起关于二爷的某个传言来。于是,他的喉头一紧。虽不情愿,可想到二爷的势力与手段,他掩藏好自己的真实情绪,走了过去。
“二爷”抓住三爷的手,摩挲着三爷粗糙且骨节分明的大手,声音柔媚的似能掐出水来,“主子看彥公子极不顺眼,只是一直找不到除掉他的机会。三爷,我把此项重任托付于你,可好?”
三爷紧绷着身体,“在下能力有限,难当此任。”
“二爷”不语,却是拉着三爷的手,将三爷的手伸进自己的里衣之中。
三爷吓了一跳,欲抽回手。
“二爷”却抓住不放,并轻笑出声,“三爷,若是侯爷知你轻薄了我,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发生些有趣的事?”
三爷的额角已见了汗,心咚咚的跳个不停,“二爷,这种玩笑开不得。”
“二爷”突地轻叹一声,语调透着悲凉与惆怅之意,“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理当体谅彼此,互相帮扶,实不该如此疏远。”说话间,她将三爷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之处,“这是合作诚意,三爷可满意?”
自手心处传来的触感令三爷的心跳声加快。他觉得嗓子发干,同时脑子转的飞快。只是,要考量的方面太多,一时之间不能确定最佳的对应之策。因此,他僵着身体立在那里,“不敢,不敢。”
“二爷”柔媚地轻声出笑,一手把三爷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不放,一手去扯三爷的腰带,“侯爷霸道,左拥右抱的美人儿在怀,却不许我这个备受冷落的棋子多看男人一眼。我是正常的女人,与天下所有的女子一样,也需要男人的怜惜。我需要你,别走。”
三爷依然僵着身体。他知道,二爷在拿侯爷威胁他。他不从,她可以对侯爷说他轻薄了她。他从,自此之后他便要受她控制。想到今晚的使命,想到惨死的妹妹,想到这也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办法,他心中有了决断。
在她的手碰到他的禁忌之地时,他突然发力推倒了她,随之覆到她身上,成全她所想。
哑姑听着内室传出的轻微声响,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她是怕自己的手脚不够轻,弄出了动静,从而扰了主子的兴致。她是尝过主子的毒辣手段的,她不想再承受那样的事情。她原来有一个很美的名字,也曾是大家小姐,也曾拥有美妙动听的声音。不幸的是,她遇到了主子,被虏、被毒哑、被人蹂躏,最终沦落为伺候主子的丫鬟。
嘭的一声,重物落地声划破夜的寂静。随之而来的是门外有人报“有刺客”。
哑姑吓的抱着头藏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内室的床上。前一刻还柔媚非常地享受着男人的“二爷”,此刻却冷凝着一张脸命令,“滚开。”
压在她身上的三爷也变了脸。他非但没有“滚开”,反倒用身体的重量压制住她整个人,还单手抓住她的双手,并将她的双手牢牢地钉在了床上,。
“二爷”目露杀意,刚要呵斥出声,却是啪的一声脆响,左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她痛的一时无法言语。
这工夫,三爷将她的肚兜强行塞入她的嘴中,令她发不得声。她挣扎不休,但也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他将自己绑了起来。
三爷贴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地轻道,“好好享受,今晚定会伺候的你舒坦之极。”
“二爷”似受惊的平常女子一样,瑟缩着身体往床里侧缩了过去。
因绑着她的手脚,三爷不以为意。外边有兵刃相撞声,他迅速下床穿戴起来。
喀的一声微响,随之而来的是石块翻转移动的声音。
三爷意识到不好,看过去的同时,整个人往床上扑了过去。
当“二爷”的属下闯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床板归位的一幕。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主子进秘道逃了。他们怎么办?外边已经被包围,他们闯不出去。
有人反应比较快,跳上床铺寻找机关。只是,找到又如何?不知为何,无论他们如何去拧、去扳,床板纹丝不动。
前后不过两刻钟,这个院子里,除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哑女,再无活口。
官兵举着火把四处查看。很快的,他们确定整个院子已肃清干净了。蔡健出去复命,“大人,只抓到一个女子,其余人等不是被斩杀,就是服毒自尽了。”
古瑞星稳坐马背之上,“我们的内应呢?”
蔡健,“这……大人,打斗中没人站出来说自己是内应。”
古瑞星觉得事情不对,“让我看看那个女子。”
蔡健答应一声,立刻让人把哑姑押了出来。哑姑害怕,一直低着头。
古瑞星命令,“抬起头来。”
哑姑吓的下意识地抬头,满脸都是泪。
古瑞星打量几眼,立刻知道坏了,“不好,让人给跑了。”
蔡健一惊,“大人,不可能,我们将这里围的铁桶似的,没人能跑得掉。”
“查,快查是否有秘道。”下命令的同时,古瑞星翻身下了马。
这时候,哑姑看清了古瑞星的长相,激动地啊啊叫,却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
古瑞星觉得奇怪,看了她一眼,但也没空理会,准备进院。
因为没被绑着,激动的哑姑顾不得其他。她甩开押着自己的一名官兵,几步过去拽住了古瑞星的胳膊,不停地啊啊叫。
------题外话------
一边擦鼻涕,一边码字,全是泪。鼻子都要掉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