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市和岩镇青云村桐云小区B栋三层301房!”
道出对方的IP地址时,冯禹祯的眉头微微蹙起,疑惑的问道:“这不就是你家对面楼住的那户人家?”
沈终祯惊讶的张张嘴,然后转过身看向方才程启泉所站的位子,想起他刚才睨向冯禹祯的目光,脑中突然的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程启泉便是那个神秘人?
可是,对方明明只是个看起来十*岁的小男生阿?
沈终祯走神时,店里的电话突然的响起,她收回思绪,对冯禹祯道了句稍等,然后就走到了柜台前,接起了电话。
来电显示上浮现了陆允臣的电话,沈终祯刚接起电话,便听见那头的陆允臣口气略带着急的问道:
“终祯,你昨天敲的那户人家,是不是你那小区B栋三层301房的?”
沈终祯微愣了两秒,然后才点头,“是的。”
电话那头的陆允臣在得到她的回答时,忍不住的低咒了一声:“我去!”
对于他莫名的暴躁,沈终祯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不解的问道:“陆医生,怎么了?”
“你现在在店里吗?”
“恩。”
“我现在就过去。”陆允臣口气匆匆的交代了一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沈终祯盯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心中莫名的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总觉得陆允臣将要告诉自己的事情,并非什么好事。
她走回到冯禹祯所坐的桌前,在他的对面坐下,“陆医生过来了。”
冯禹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双眸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不打算考虑下陆医生吗?”
沈终祯单手支着下巴,精致的眉目间荡漾了一抹如猫似的慵懒,她神色迷茫的看向对面的冯禹祯,问道:“我该考虑他吗?”
“他那么优秀,值得被考虑。”话音落下后,冯禹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顺手就将笔记本电脑合上。
他伸出手指,轻轻的在沈终祯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一双温润的眼眸在看向她时,流转着让人心悸的柔软。
他说:“总不能受过伤后,就一直将自己封闭在黑暗中吧。试着去接纳新的人吧,也许会发现意外的美丽呢?”
冯禹祯的声音像是寒冬过后,刚融化的河水,带着一抹真挚的温暖。
而他的话也让沈终祯脸上的迷茫越发的沉重,她颇像是一个失去了方向感的孩子,一脸无措的盯着冯禹祯。
接着,就下意识的开口呢喃道:“可是,我放不下旧人,怎么办?”
冯禹祯轻叹了口气,心中不免小小鄙视了翟世轩,明明将学妹伤害的那么深,却还那么可恶的让学妹一直挂念着。
“你是我无所不能的小学妹,怎么可能会放不下呢。试着向新人敞开胸怀,然后旧人就会在你以为忘不掉的时候被忘掉了。”
人总是这样,将过去的伤痛转化为自己的一道心坎。
然后在心坎前徘徊,却是没有抬腿尝试着跨越这道心坎的勇气。
其实,当你真正的尝试了,就会发现那些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沈终祯细细的在心中琢磨着消化着冯禹祯说的话,脸上的表情朦胧如雾。
冯禹祯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对面沉思中的小学妹。
从大学到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俨然就像是亲兄妹,他见证着面前的小女人的成长与变化,心中总是会有很多感慨,总觉得……时光流逝时,似乎偷走了她的快乐。
很多时候,他都希望如果自己能把快乐分给她一点就好了。
两人沉默的时候,陆允臣已经从医院赶了过来,走进甜点店时,他微微的喘着粗气,显然刚才停好车后他是一路跑来的。
沈终祯挪了挪,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陆医生。”
“恩。”陆允臣点点头,然后将手中的一份病案放在了桌子上。
他神色凝重的看了眼沈终祯与对面坐着的冯禹祯,低声说道:“程启泉是我三年半前来和岩镇时的第一位病人,他的症状有点特别……双重人格!
简单来说,多重人格具有超过一个的人格存在,就有如在一个身体里住着好几个灵魂。
每种人格都是完整的,有自己的记忆、行为、偏好,并且两种人格都不进入另一方的记忆,几乎意识不到另一方的存在。
各种人格的思维的运转和决策不受其他人格思维方式的干扰和影响,完全独立运行。
程启泉的另一重人格的名字叫杜瑞泽,是个十分自卑的人格,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能十分精辟的模范他人的画和字。
你们看看吧,这是曾经他接受治疗时,所画所写的。”
陆允臣从病案袋中拿出了一张A4纸,上面呈现着一副画风细腻的素描画。
他继续道:“这是当时他模范拉斐尔的素描《年轻使徒头像》所画,他将拉斐尔的画风模范的惟妙惟肖。”
所以,沈终祯所收到的画像,也许只是程启泉的另一重人格杜瑞泽模仿向楚翌的画风所画。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陆允臣似乎看出了沈终祯的疑惑,他耐心的继续说道:“不论是程启泉还是杜瑞泽,两人之间都没有精通IT的。所以,我担心的是……程启泉的体内分裂出了第三重人格。”
沈终祯木讷的张张嘴,发现自己词穷的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
双重人格?她以为这些只是在电视剧或者电影中才会有的情节,没想到竟是真实存在的。
冯禹祯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对待终祯的手法像是两个人联手密谋的,既然不知另一方的存在,也不受另一方的干扰,那怎么可能合作的这么好呢?”
陆允臣缓缓的侧过头看向身边坐着的沈终祯,眉目间凝着一抹罕见的沉重,他说:“这就需要终祯帮我一起找到答案了。”
沈终祯犹豫了几秒,在陆允臣几近乞求的目光中,轻轻的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在两人一起前往程启泉家中的路上,陆允臣大致的向沈终祯介绍了程启泉的情况。
他今年十九岁,小时候经常被他的父亲家暴,或者目睹父亲家暴母亲,这些行为都对他造成了心理阴影。
他十一岁的时,他的父亲发了笔小财,然后就开始玩女人出轨,他的母亲在他十二岁时终于受不了,和他的父亲离婚了,而他跟了他的母亲。
离婚时他的母亲得到了一笔离婚费,两人就搬到了和岩镇中,买了套房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是在十五岁时,被他的母亲发现了异常,起初他的母亲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是孩子叛逆期所起的奇怪变化。
只是后来越来越不对劲了,然后她的母亲找上了陆允臣,当时刚被市医院派到镇医院的心理医生。
程启泉在接受了一年的治疗后终于有了好转,而这个时候,他的父亲因为只有他一个后代,便想将他接回到身边生活。
当时陆允臣得知他要搬走时,一再提醒他的母亲程启泉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却还未完全治愈,所以需要继续找心理医生接受治疗。
程启泉搬走后,陆允臣便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今早陆允臣在医院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对方竟然是程启泉的母亲。
与程启泉的母亲小聊了一会儿,陆允臣才知道两人搬到程启泉父亲的身边后,他父亲意外得知他患有双重人格,觉得他是个怪物,又对他进行了家暴了言语上的暴力。
程启泉的心理状态再次陷入糟糕的状态,他的母亲担心他又会患病,所以两人半年前就已经搬回到了和岩镇。
他回办公室内细细的思考了沈终祯所说的话,并且联想到程启泉的母亲的出现后,突然的意识到什么……故而才急匆匆的跑到甜点店里找沈终祯。
到达程启泉家门口时,陆允臣伸手按了门铃,然后在门口等待着里面的人开门。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有见程启泉或者他的母亲开门,故而他又按了一次门铃。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伸手重重的拍了拍门。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陆允臣无奈的看向沈终祯,“看来只能再选其他时间来了。”
沈终祯点了点头,就和陆允臣并肩走下了楼梯。
在两人走出楼房时,陆允臣止住脚步,神情庄重的看向沈终祯,一字一句的承诺道:“终祯,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沈终祯的红唇边挑起了明媚的笑容,眉目间神采飞扬,“陆医生,我不会有事的。”
陆允臣盯着她脸上如蔷薇般妖艳张扬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似乎是两人认识两年以来,她笑的最为开心的一次,明明置身于危险中,可是她却没有了昨天向自己倾诉时的紧张与害怕。
他忍不住的好奇,怎么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见他一脸木讷的表情,沈终祯踮起脚尖,学着他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笑道:“既然老板这么大方的放了我一天假,那我就不客气的回家了。”
说完后,也不等陆允臣回过神就转身离开了。
陆允臣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边抑制不住的缓缓上扬,翘起一抹极为温煦柔和的笑容。
沈终祯走回到对面自己所住的楼房中,走到三楼时,她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翟世轩头轻轻的顶着她家的门,双手垂在腿的两侧,就那么呆呆的杵在原地不动。
他莫名的站姿让沈终祯无奈的皱皱眉,然后走上前用手指轻轻的捅了捅他垂在一侧的手臂,“喂,翟世轩。”
翟世轩在听到沈终祯的声音时,才缓缓的站直身,迟钝的将目光转向她。
他那双精致的凤眼空洞无神,在盯着沈终祯许久后,才浮起一抹温柔。
他渐渐的太起身,柔荑抚上了沈终祯白嫩的脸颊,薄唇边渐渐的挑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终祯…”
翟世轩的手指灼热的像是火苗,触摸在沈终祯的肌肤上时,让沈终祯原本就皱在一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有点难受。”他低低的呢喃着,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是大提琴的拉奏出的低音。
沈终祯下意识的伸出手,覆盖在了他滚烫的额头上。
“白秘书呢?”
“回H市了。”
他的回答让沈终祯一阵沉默,她的一张红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唇边微弯的弧度透着一丝纠结与犹豫。
她低垂下眼眸,蝶翼似的长睫毛遮挡住了底下镶嵌着的一双水眸,在停顿了许久后,她才缓缓抬起眼帘,脸上流露出的无奈表情,颇像是在告诉翟世轩……我被你打败了。
她没有开口,却是转身在密码锁上输入了一连串的密码,然后房门便解锁了。
沈终祯转动门把打开门后,对着身边的翟世轩轻轻的挑眉,显然是在示意他先进去。
翟世轩在会了她的意后,便长腿一迈走进了沈终祯的家中。
住在沈终祯家中的多多在听到声响时,立马跑到了门前,屋内出现的陌生人翟世轩,让多多一阵紧张。
它大声的朝翟世轩吼着,好似在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沈终祯的家中。
翟世轩被突然冲来的多多吓了一挑,他歪过头看向跟在他身后走进屋内的沈终祯,无力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养了只狗?”
“这是陆医生的狗。”
简单的回答了翟世轩的问题,沈终祯就走上前蹲下身动作温柔的摸了摸多多的头,“多多,这是我的客人哦。”
多多在听到沈终祯的话后,果然就安静了下来,它友好的朝翟世轩吐了吐舌头,好像在向他表明既然他是沈终祯的朋友,那自己对他没有丝毫恶意。
它的表现让沈终祯很是愉悦的再次摸了摸它的头。
她缓缓的站起身,对还站在身后的翟世轩吩咐道:“去沙发上躺着吧,我找点退烧药给你。”
翟世轩迈步走到沙发前,接着就无力的倒在了沙发上,缓缓的垂下眼帘。
沈终祯到浴室中拿出了医药箱,走回到客厅时,见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翟世轩已经沉睡过去了。
他精致的眉宇间萦绕着一抹疲倦,发烧的不适让他的眉毛忍不住的轻轻皱起。
沈终祯打开医药箱,取出了耳温体温计,将体温计探头对准翟世轩耳朵的内耳道,然后按下测量纽。
不过几秒,体温计上就显示了39度。
她皱着眉头睨了眼体温计,然后重新放回到了医药箱中。
她起身走到厨房中倒了一杯温水,并顺便从冰箱中取出冰袋,然后走回到了客厅。
沈终祯蹲在了翟世轩的身侧,轻声的叫醒他:“翟世轩。”
“翟世轩。”
在她唤了两声翟世轩的名字后,翟世轩才有了反应,他长卷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迟钝了片刻后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皮。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中氤氲着一层薄雾,他侧过头看向身边蹲着的沈终祯,费劲的挑起嘴角,朝她笑的很是温柔。
“终祯。”
沈终祯伸手到医药箱中取出了退烧药,将药递到递到了翟世轩的唇边,命令道:“张口,吃药。”
翟世轩微微的张开嘴巴,沈终祯将药往他嘴巴里轻轻一放,而后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只手动作温柔的轻轻扶起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是将水杯放在了他的唇边。
翟世轩喝了一口水将口中的药丸吞入肚中后,沈终祯松开了扶着他脖子的手。
她将茶几上放着的冰袋覆盖在了翟世轩滚烫的额头上,接着就起身回房抱了一床被子帮翟世轩盖好。
而翟世轩在吃了药后,便疲惫的睡着了。
沈终祯担心他,便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地板上守着他。
她将头靠在了翟世轩所烫的沙发上,盘着双腿,手中端着刚才喂翟世轩喝水用的水杯。
纤细的手指细细的抚摸上了玻璃水杯,而后便听见安静的客厅里突然传来了她清润迷茫的声音。
她低声说:“翟世轩,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当初你解释了为何装疯卖傻,却是没有向我解释为何要暗中让我服用避孕药。
就算并不想要我怀上你的孩子,你也大可直接的告诉我就好,为什么……为什么要偷偷的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让我服用避孕药呢?”
她的声音似水如歌,难过受伤的口气道出的却是一首让人感到悲伤的歌曲。
即使两年过去,回想起过去装疯卖傻的他在每次两人做完后,笑容无害的将掺杂着避孕药的水杯递给自己的场景。
沈终祯的一颗心,依旧会揪成一团,痛的像是被人残忍的行了凌迟之刑。
她想,翟世轩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件事对于曾经深爱过他的自己来说,是一件多么凶残狠毒的事情。
在她走神时,一只手突然的被牵起,她讶异的侧过头,见方才还双眼紧闭的翟世轩,突然的张开了双眸。
一双深邃的黑眸紧紧的盯着自己,而那如古井般深沉的眼中渐渐的融化开了一湾柔和的春水。
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的唇瓣有些苍白,他轻轻的张口说道:“对不起,这么迟才向你解释。”
“当时如果你怀孕了,那么孩子的下场会和秦慕肚中的孩子一样。
我……我做不到让自己的孩子惨死在叔叔们的手中,所以,我所能做的别是预防,预防怀孕。”
其实翟世轩的解释是合理的,若是沈终祯换位思考,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这件事时,便能够理解他了。
只是因为他所做的事情对自己的伤害太深,所以她做不到换位思考。
说到底,她心中还是在埋怨当初翟世轩对自己的欺骗。
见沈终祯红唇紧抿,沉默不语,眉眼间弥漫着一抹难过的神色。
翟世轩的心脏忍不住的揪了揪,他抓着沈终祯的手忍不住的紧了紧。
温热的温度像是火般,灼烫着沈终祯细腻的皮肤,她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手,可是翟世轩却不留给她任何逃避的空隙。
“终祯,我这辈子犯过许多的错。然而最可恶的错便是欺骗了你,你不在的两年我一直在后悔着。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一个就好。”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