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聚义造反之事随着杭州被破后,看清楚的人已经知道明教的大势已去,这场震动天南的匪患终于在童贯六月中旬,攻入帮源洞,擒获洞内方腊等首要将领后而结束,在被俘途中,明教教主方腊破颅身亡,其夫人邵氏也自杀殉情…..
关于这些已经是之后的事。此刻,满载东厂锦衣卫、番子的大船在江宁府靠岸,一身黑金宫袍的白发男子站在甲板上,看着热闹的码头,人来人去,恍如一种隔世的感受。
“….惜福和小玲珑此刻在干什么呢……”
……..
“阿嚏——”
惜福打了一个喷嚏,赶紧捂住嘴,眼睛溜溜的转了转,像是怕被人听到。她前面的小女孩竖起指头‘嘘’了一下。
在隔壁,有热闹、骚乱的声音,便是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里面瞬间安静不少,纵然还有人说话,也变成了窃窃私语。
“堂下犯妇,你家主妇告你盗窃她的首饰,证据确凿可还有何话可说?”
“贱妾纵然有冤,但贱妾不敢说的,若是真被告盗窃,妾身愿意认下罪责…….”
“….如此,本知县便宣判尔偷盗你家主妇财物之罪。”
那知县意识到什么,瞥了瞥右手位的坐记番子,余光瞄了下后堂似乎没人准备出来,便是松了一口气,惊堂木在手中再次拍响。
啪——
“来人,着犯妇柳氏于躺下打脊杖二十,服劳役两年,年满后,不得再入夫家生活。”
“犯妇可有不服?”
堂下,一身素服的女子,颇有些姿色,只是脸上多有淤青影响容貌,她闻言反而未有打算伸冤的打算,柔弱的身子趴伏在地,“犯妇服判。”
那知县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坐记番子,再三问道:“你可知,以你柔弱身躯挨上二十脊杖,可能下辈子都要躺着了。”
“犯妇服判,挨上二十脊杖若是此生再也不能行走,犯妇也是认命的。”女子便是这样低声说着,在她旁边,则是一名年岁大过她十余岁的中年妇人,样貌颇有些凶恶,斜了女子一眼,“贱骨头,跟老娘争丈夫,你还太嫩了一点。。”
惊堂木敲下,知县点头:“如此,来人将犯妇当众打脊杖二十,再拖入官牢服役。”
“是。”衙役拱了拱手,过来三五人准备将柳姓女子拖到外面。
“不….不…行。”
那知县听到那声音,手一下捂住脸揉了揉,连忙朝下面的差役招手,“都停、都停下,等姑奶奶问完话再说。”
此时,衙门外,围观的百姓则兴奋的窃窃私语起来。
“看看,出来了啊…..”
“….就是她吗,上次王阿婆家也是这个女人出来的….”
“对啊,当时我就在门口看着的,知县大人好像很怕她,不过看起来像是一个傻子呢……”
…..
不管外面的议论纷纷,后堂,玲珑牵着惜福的手走出来,见那女子尚未被带出去这才轻轻拍了拍胸口,放下心来:“…..惜福…觉得….”
“娘….你要说本夫人。”小玲珑轻轻摇晃惜福的手,提醒她。
“…本夫人….觉得那个女子挺可怜的…..她相公….都不帮她…为什么还要娶她啊….县官大人…这里…这里有原因的吧。”
我的姑奶奶…..知县一脸苦相连忙下了高堂拱手道:“犯妇柳氏既已认罪,该当冲入奴籍,服劳役,满两年后则会重新放归民籍,已经算是轻的了,不信可问东厂的坐记啊。”
“…他说的…是吗?”
那名番子自然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当下起身拱手:“启禀夫人,确实如此,若是被告犯妇愿意认罪服法,这案子便是结束了。”
“…不行啊….”
玲珑朝惜福不断的摇头,她视线盯着立在门外垂头黯然的女子,“有问题的….再问问吧。”
这时,一直跪着的原告,也就是那家中的大妇扯着嗓子泼辣的起身:“人家知县老爷和那贱骨头都认下来了,你哪颗葱?敢管到公堂上来,喔,你是不是刘知县新纳的小妾,难怪细皮嫩肉的。”
那知县听了吓得浑身打抖,唰的一下跪了下来,汗流浃背。那坐记番子眼睛闪着要杀人的目光就要走过来。
“你…胡说….惜福有相公的….”惜福连连摆手。
小玲珑黑着一张小脸,抽匕首:“你要是对我娘乱说话,我要扎死你。”
“呸——”
那妇人叉着腰瞪着小玲珑,“我在江宁府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对老娘说话,信不信把你这小丫头卖进青楼里。”
…….
“谁要把咱家女儿卖进青楼的?”
衙门,黑金相间的人影立在那里,外面的人正在被驱散,堂中一队番子接管了这里,同时也把犯妇和那泼辣的妇人也带了下去,只留下汗流浃背的知县还跪在那里。
关上的大门,看着呆立那里的傻姑娘,白宁笑了笑:“我回来了。”
不知从哪儿来的温暖,惜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不停的捏着衣角,一时间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立在那里,下意识的喊出口。
“….相公…”
白宁过去将她拥进怀里,闻着她的发香,“我的惜福也会审案子了啊….”
“…没有…是玲珑她…..想的。”
“没关系。”白宁轻轻拍打她的背,“审什么样都可以,你说的话,就是我说的。”
“因为你若在前,我心有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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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露、娇嫩的脚尖,轻轻点着毛柔的地毯走到石柱前扶着,遥望着东方。
“没有事的时候,我总喜欢这样看那边。”
“因为,我清楚的记得那里有一个人等我。”
殷红的薄纱轻轻在含着砂砾的风中飘着,裸露着让人无限遐想的背影,声音很轻,很柔的向人说着。
在她身后,火坑燃着烈火在熊熊燃烧,往上几步石阶后面,垂下的玛瑙珠帘内隐约一个人横卧着,修长的身影慵懒的扭动。
“是等着杀你吧。”
“杀不杀,无所谓。”石柱那边的女子,手指在柱上摩挲,视线依旧看着远方,“你妹妹死了,你一点都不心痛吗?”
“心痛什么。”
珠帘后面,忽然女子的声音变成了粗狂低沉的男音:“两姐妹无非也是你争我抢,死了一个….”这时,突然又变成了柔媚的女音:“算不得什么,奴还要感谢那个太监呢。”
石柱下的女子沉默片刻,然后转身离开,声音飘来:“明日一早,我就动身去东南接收明教留下的烂摊子,算是报答你赐予给我的神功。之后,咱们两不相欠。”
此时,又是第三种声音,阴测测的从珠帘后面传来。
“随你——”
西漠飞沙,戈壁大风的带着不详,吹滚着细石朝东方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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