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伸手牵住秦子楚的手掌,随他一同跟在儒生身后前去拜见荀况。
那名儒生走到门外,神色僵硬的说:“劳烦子楚公子稍等。”
语毕,不等秦子楚回话,他钻进大门,直接将其锁紧,阻止了秦子楚向其中窥探的可能性。
嬴政略有些不满的对秦子楚说:“真是不识好歹,竟然敢让我们在外面等待。”
秦子楚微微一笑,轻声道:“阿正对儒生很不满吗?”
嬴政一撇嘴,眼神嘲讽。
他不客气的说:“朕当初养了七十几个博士官,几乎都是儒家弟子。可他们整日就会拿着朕发下来的俸禄反对朕的策略,不停喊着‘法先王’,反对新政,逼迫朕将打下来的天下分封诸侯。朕推行郡县制、统一天下文字、统一货币和度量衡,这些举措都是为了更好的控制百姓,不让黔首因为地域纠葛而产生不满。只要推行了新政,日后施行政令也可以更加快速便捷。但儒家保守,完全没办法接受任何改变,对不符合儒家学说的办法极力抵抗,导致天下之人议论纷纷。”
说到此处,嬴政眼神变得冷冽不堪:“而朕不能一口气杀光的六国贵族更无耻的与这群没有脑子的儒生搅合在一起,把他们当枪使,希望借机恢复分封制,从中攫取丧失依旧的权势。朕能对儒生有一丁点好感,才有古怪。”
“所以就去把儒生全部都活埋了泄愤么?”秦子楚无奈的低声一笑,捏了捏嬴政的掌心。
嬴政被他说得一愣,抬眼看向秦子楚的神色闪过失落。
他低声解释道:“朕当初活埋的是儒生之中专好阴阳五行、精通方术的儒生。韩终等人不辞而别;徐福花费巨资,最终杳无音讯;陆生接受了朕的巨额资助,可他不务正业,私底下编排朕的不是,还敢诽谤朝廷。朕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们的。但这“把儒生全部都活埋了”的话……”
秦子楚安抚的抓了抓嬴政的掌心。
不等他多言,嬴政已经说:“没关系,朕明白自己死后,会被怎么编排。”
院落之中,荀况神色温和的坐在院中,身边跟着全部随他一同过来秦国的学生。
“老师,子楚公子亲自拜见,他把您关在这里这么久,若是你你不愿意见他,学生去哄他离开。”带着秦子楚过来的儒生坐在荀况对面,神色恭敬,语气却显得愤愤不平。
荀况微笑着摆摆手,温和的说:“子楚公子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没有那么多时间想起我们这群闲人的。他曾经告诉过我有事情可以向壅宫别馆的主事传递消息,要求面见。可我们原本也只是个学馆,在此被伺候的不缺衣食住用,有什么能够对子楚公子的抱怨的呢?”
“……老师说的是,我去请子楚公子进来。”原本一脸愤怒的儒生被荀况几句话说得怒色全效。
他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起身前去邀请秦子楚进门。
“子楚公子请,老师请您入内。”
秦子楚轻轻一笑,面色不改之前的温和,低声应道:“多谢。”
随即,他牵起嬴政的手掌入门,直接走到荀况面前跪坐在地,郑重其事的向荀况行了一个大礼,口气认真的说:“子楚粗心犯下的错,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不求荀况先生谅解,只希望能够对您表达我的歉疚之情。”
荀况扶起秦子楚:“子楚公子不必如此,荀况并没有为此事埋怨公子的意思。”
荀况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透出一股无奈之情:“子楚公子能够将精力放在改变百姓生活、稳定秦国境内局势上,荀况求之不得,怎么会反而埋怨公子做正事而忘记了跟门客谈笑风生呢?真正优秀的君王并不是要像春申君一样整日同门客混在一起寻欢作乐,子楚公子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秦子楚听到“春申君”的字眼不由得留心,可他对春申君没有任何了解,并不开口多说。
荀况也只是随口抱怨一句,而不是等着秦子楚回话。
抱怨完了,荀况直接将话题扯回正轨,向秦子楚询问:“子楚公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秦子楚摇摇头,低声道:“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劳烦先生。子楚不是个有魄力的人,开疆扩土的事情全部托付给能臣良将,不需子楚操心,子楚现在只等着王翦将军将胜利的消息传回我大秦遍足够了,国内其他事情都已经上了正轨。”
听到秦子楚的话,荀况非但没有说他无能,而是露出宽和的笑容。
他温和的笑了起来,夸奖道:“子楚公子知人善任,又不醉心于战争,这是天下百姓的福祉。”
能够被一代大家夸奖,秦子楚脸上忍不住勾起笑容。
他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略微一犹豫,还是决定不能够在事情未曾决定之前告诉不是自己亲信的人。
于是,秦子楚干脆利落的向荀况辞别道:“子楚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荀况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荞提,我先告辞了。”
“子楚公子慢走。”荀况点点头,亲自起身送秦子楚出门。
韩非忽然站了出来,用平和了不少的语气叫住秦子楚道:“子、子楚公子请留步!”
秦子楚点点头:“非公子。”
韩非摆摆手,眼神认真的说:“请、请不要叫、叫我非公子了。韩、韩非一介亡国之人,担、担不起这个称呼。”
秦子楚从善如流的更改了称呼:“那么韩非,你拦住我有什么事情要说?”
韩非神色显出三分犹豫,他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韩国灭亡之前,韩非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国主的重用。……子楚公子现在需要博士官吗?”
秦子楚想破头也弄不清,为什么楚韩非被关在壅宫别馆之中劳改了两年之后,忽然放弃了国仇家恨,想要做秦朝的官员了。
他疑惑的对上韩非的眼睛,真诚的说:“韩非,我理解不了你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是个有才华的人,而且还是才华惊人的那一种人。所以,在无法信任你的的时候,我更不敢用你。你的身份有多敏感,我想你和我一样清楚。”
韩非垂下头,过了一会才抬眼看向秦子楚,从身后拿出一卷书简递给他。
他抿紧嘴唇低声道:“若、若是子楚公子读后,仍旧未曾改变心意,韩非不会再打扰公子了。”
话落,韩非直接走了。
可秦子楚盯着手中的书简,却忍不住想要将其打开,阅读其中的内容。
但秦子楚知道,大庭广众下,哪怕是为了维持自己清雅高贵的形象,他也要淡定从容,不能像个急猴似的在韩非还没走远就将他留下的书简打开阅读。
……不过……
_(:з」∠)_难怪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果然好想打开看啊!
嬴政发现秦子楚紧盯着手中书简不放,忍不住眯起眼。
他脸上挂起笑容,一把抽走秦子楚手上的书简,柔声道:“父王,不是说要去见见曾狐吗?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动身吧。”
一提起和战争相关的事情,秦子楚立刻被嬴政牵走注意力。
他点点头,随着嬴政向外移动,很快在儒生所居住的院落之中消失了踪影。
房间内,韩非站在窗边沉默的凝视着子楚公子的身影消失。
与他一同站在房间之中的清秀男子忽然开口:“师弟,你同子楚公子十分熟悉吗?我见你同他说话的口吻十分随意。”
听到男子的描述,韩非不由得一愣。
但他很快摇摇头,回答清秀男子的问题:“我只是子楚公子的阶下之囚,现如今恐怕连阶下囚都不是了。”
韩非说完这句话,脸上透出恍惚的神色。
他回想起刚刚被押到子楚公子面前的日子,心情不由得更加消沉。
历经两年的沉淀,韩非已经比最初更加清楚自己和郑国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两人更加在乎的都是自己的才华是否能够有机会施展。
他同过去那些出名的大家一样,无论表现得高傲还是谦和,汲汲营营所期盼的都是被一位明君所重用,能够让自己的学说发扬光大。
传承自己学说的重要性,甚至压倒了他对韩国王室血脉的重视。
子楚公子是韩非最后的机会。
若是错过了,他此生都只能闷头做一个不得志的书生,将全部人生都消磨在书房之中了。
“师弟若是得到了子楚公子的赏识,可否将我也推荐给子楚公子?”相貌清秀的男子深深看了韩非一眼。
他眼神中写满了对韩非回答的不信任,可出声要求韩非引荐却没有丝毫困窘之色,显得十分坦荡。
韩非点点头,没有反驳清秀男子的要求。
子楚公子两年之中头一次回到壅宫别馆,身为总管的荞几乎是泪流满面的出现在秦子楚面前。
他直接跪倒在地,高呼道:“公子,老奴许久未曾见到公子了。”
“荞,起来吧。”秦子楚笑得十分和善。
眼看着荞从地上爬起身,秦子楚柔声道:“我要去见见曾狐和其他前来投靠的墨家子弟,为我带路吧。”
“啊?”一听说秦子楚要去见那些快把壅宫别馆都拆了的墨家子弟,荞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秦子楚疑惑的看向荞:“他们怎么了?”
荞动作飞快的跪在地上,完全不敢有丝毫隐瞒的说:“子楚公子,他们住的院子被炸坏了。”
……“炸”?!!!
秦子楚猛然瞪大双眼,心跳的飞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Momomo扔的地雷,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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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_懒作者要困死了。
先去睡一觉去,起来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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