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瓷睁眼时,隔着窗户窗纱床帐仍旧让青瓷睁眼的瞬间马上抬手挡在眼前,混沌了一小会,身子的疲乏马上传进了脑中,昨晚的胡闹画面也清晰的印在了脑中挥之不去,嘤咛一声,整个人都埋进了锦被中。
一个翻身就让某个羞人的地方更为不适,青瓷狠狠捶了一下枕头。
这个混蛋!
昨晚都那样求他了,一直说马上马上,结果呢?
混蛋混蛋!!
青瓷只把枕头当做公子玉一通乱锤。
“咳。”
“姑娘醒啦?”张妈妈带笑的声音响起。
青瓷身子一僵,根本就不好意思回头看张妈妈。玉白的脖颈背上红痕遍布,一瞧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张妈妈双眼笑眯眯的,自家主子哪里是不行,分明是之前一直守着礼呢!
两人都不喜人近身伺候,这屋子后面又连着温泉汤池,这屋里从不要水,张妈妈原本想着人都带进府了,后来又得知是从小一直长大的人,以为两人早就不清不楚了呢,结果今天看见昨晚换下的床单,嘿嘿。
也知青瓷这会怕是羞恼不肯见人的,勉强收住笑意,正经道:“奴婢把衣裳搁在这,姑娘好了唤一声,奴婢就在门口。”
青瓷还是没动,似又睡去了。张妈妈无声的笑了笑,体谅她女儿羞涩,放下衣裳无声的退了出去。
许久之后青瓷将被子一扯盖在了头上,在被子里破罐破摔的磨牙了好一会,被憋得满脸通红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从里面探出脑袋,掀开被子起身,穿鞋走到铜镜前,然后刚刚被强压下去的羞红再次浮上了脸颊。
昨晚青瓷哭求无用,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直接昏睡了过去。公子玉抱着她去后面梳洗又给她换上了新的小衣。小衣是青绿绣蓝白并蒂莲的,青瓷肤白如玉,这样鲜嫩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只会相得益彰。
青瓷略过小衣,看着脖子上的红痕,腰间隐隐被手掐出的青痕,身上的还好说,脖子上的怎么挡,现在大夏天的!
公子玉在哪,我要弄死他!
张妈妈守在门口,厨房来了个小丫头。
“妈妈,姑娘起没有,在哪里摆饭呢?”
现在都到了午膳的时辰了,张妈妈点头,“起了,就摆在偏厅吧。”
小姑娘应了,正欲转身,脚步一顿,又回头看着张妈妈,“李妈妈还问,这补汤是这几日都要?现在这天儿这么热,怕是不要这么补罢?”王府的厨房里,好几个妈妈都是精通药膳的能手,今早张妈妈吩咐她们就备下了,只是这大热天的,姑娘身子又没有其他问题,别补出问题来了,让小丫头来问问,免得到时候出了问题她们还担责。
二人就在门口的廊下,窗户微敞,声音清晰的传进了青瓷的耳朵里,穿衣服的动作一顿,然后就听张妈妈笑骂道:“你回那几个老婆子,出了事我担着怪不到她们头上去,别说那么多,这几天都备着!”
青瓷抓着衣袖的手猛地一紧,现在特别想揍公子玉一顿,特别想!
昨天晚上才传的话,今天午膳刚过,老夫人就兴冲冲的再次上门了,青瓷呆愣的看着老夫人塞进手里的嫁妆单子,“祖母?”青瓷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昨天甲一去谢家传话,不仅说了嫁妆越快越好,还说了,比太子妃的规阁高也行。这话听得老夫人一顿,然后和谢老爷子商量了一番,猜到了某个可能的猜测,当下又惊又喜。两人说了大半夜的话,所以今日起晚了,不然可能上午的时候就到王府了。
“你看看,还少了什么,现在添都来得及。”
昨天还问到底什么打算,今天就拿嫁妆单子给自己看了?青瓷疑惑的一会,然后想到了昨晚的胡闹,脸一红,怕是他昨晚派人说的,低头仔细看单子,不愿再去想昨晚的荒唐事。看着看着,脸上淡淡的绯红渐渐下去,眉心缓缓聚拢。
将长长的单子放在一侧,凝眉看向一旁的老夫人。
“怎么青釉的嫁妆也在里面?”
当初,谢家可是青瓷管家的,哪怕已经过去几年,按着往年的来算,青瓷也知道谢家大概有多少钱。女儿家的嫁妆,本就是从出生就开始备下的,哪怕青釉代替青瓷出嫁,哪怕青瓷还不知道何时成亲,老夫人都是老早就备好了的。
其他大件早已备好的先不说,就说钱,这单子上的钱,怕是已经掏空如今的谢家了,而且,这上面,更重要的,居然连青釉曾经的嫁妆也都在里面。
“这事是我忘记跟你说了。”
老夫人道:“青釉她去之前留的话,她的嫁妆全部退回留给你添妆的。”
太子连储君的位置都不在意,更别说其他的身外之物了,只留了青釉贴身的物品当念想,其他的,全部退了谢家,比当初的嫁妆只多不少。青釉的嫁妆,和老夫人给青瓷的嫁妆,这两个加起来,别说一百零八抬了,青瓷粗略算了算,一百三十六抬怕都得使劲压实才行。
而且,这压箱底的钱,竟然是十万金……
“不行。”
青釉的那份青瓷没有拒绝,那是她的心意,只是这钱,不行。
“钱太多,祖母您拿回去吧,您知道的,我不缺钱,意思意思就行了。”
青瓷真的不缺钱,这几年光是乔望舒那边的分红就有十多万两银子,不然在边疆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大手笔了,后来公子玉更是连本带利的还了回来,说是放着他用的时候会说,从来没取过,还越放越多。
真的,一点都不缺钱。
青瓷坚持,老夫人更坚持,欣慰的看了她好一会,伸手理了理她的额发,“你是我养大的,你是谢家的女儿,我不心疼你,谁还来心疼你?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也是你祖父的意思,生你养你,可最亏欠的,也是你。”
这是自己的长孙女,她还在襁褓时就是自己带的,比孙子都重要。她听话,她懂事,就是因为太懂事,所以,自己和老头子就理所当然的把选择丢给她,自己做不了的决定,让她一个女儿家去选择……
想到这里,只有羞愧。
眼眶泛红的抓着青瓷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幸而,好人终究是有好报的,你的好日子来了,后面还有更多的好日子,祖母知道你不缺钱,可这是祖母和你祖父的心意,你别拒绝。”
老夫人因回忆而湿润了双眼,青瓷也没有好到哪去,那些事情,那些决定,是自己考虑后做出的,又不是谁逼的,怎会怪到老夫人和老爷子的头上去?还是摇头,“这钱真的太多,给了我,你们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苦兮兮的语气,好像已经看到老夫人和老爷子正在吃糠野菜了。
老夫人满心的复杂情绪被青瓷这句话给弄得哭笑不得,“你这丫头想到哪里去了?这些钱都是我和你祖父的私房钱,又不是家里公中的钱,难道谢家会少了我们的吃穿?会不给我们养老?”
“再说了,这钱里还有两万是乔望舒给的呢,我们还留了些,你放心。”
上次宫中的事散了后,知道青瓷的身份不需要掩藏,也知道后面不会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乔望舒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呆了不到半个月就领着季瑶和昙花往江南去了,说是回家去看看。
走之前这钱就留给老夫人了,说是他个人给青瓷添妆的,乔家的另算。
这里面还有乔望舒的钱?青瓷一怔,也不知道他现在和瑶瑶如何了,他那个性子也该收敛一点,每次见到瑶瑶就逗,非得把人给逗炸毛了才肯罢休。现在丫头还小,还不懂情爱,等她懂了,乔望舒还不收敛的话,两人还有的磨呢。
青瓷低头想着乔望舒和季瑶的事情,老夫人却以为她还在想着怎么拒绝自己,当下起身,“我也不再你这多呆了,我还得回去整理东西呢,你歇着吧,我走了。”
不等青瓷反应,快步离去了。听到她话青瓷就抬首然后就看到了落下的帘子,这脚步慌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躲债呢!青瓷失笑,侧头看向那长长的嫁妆单子,那里面不是财物,而是老人对自己的心意和日后生活的期望。
嘴角上扬,将单子收了起来。
后记
皇上禅位了,禅位给刚封太子不满四月的公子玉,禅位之后也不当太上皇,而是直接去了相国寺。公子湛公子玉并肩站在禅房门口,看着那位一身朴素禅衣低头念佛经的男子,简单朴素的禅房内,只有平静的念经声。
兄弟两静立的一会后,无声的退了出来。
站在院中的菩提树下,剩下的烈阳穿过树叶落下星星点点的斑驳。公子玉抬头看向公子湛,“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公子湛被封了亲王,现在却是一身朴素青衫,发冠亦是束青带,整个人简单清雅,半分奢侈不见,只余最简单的干净。听到公子玉的话,抬头再次看向禅房的方向,“是我伤了父皇的心,我在这里陪着他,若要出行,我会告诉你的。”
皇上正当壮年,连着被公子玉气晕两次后伤了身体,他气公子玉,更气公子湛,身体一日一日的下去,虽无衰老之象,到底没了图强的意志了。现在更是心灰意冷般直接入了佛墙,洗尽一身的铅华。
听到公子湛的话,公子玉也撇了一眼禅房的方向。
“他不过是知道大势已去,也知道我不会再留他在宫中,所以才做出来这样的决定,你无需在意,他怪的未必是你。”
那件事后,皇上知道了青瓷在公子玉心中的份量,也知道自己做了那件事后,父子关系不可能再缓和,既如此,免得日后被公子玉给赶下去,还不如自己走了干净,留在宫中,也只是两看相厌而已。
这样直白的话让公子湛笑了笑。
“你和父皇的事情如何我不过问,我只问我的心,我的心告诉我,我伤了父皇的心,我就该赎罪。寺庙清幽,是养身的好所在,我会在这侍奉父皇,直到他身子康复为止。”
上前一步拍了拍公子玉的肩膀。
“父皇交给我,江山交给你,责任重,日后,你好好过,我虽不在你的身边,但我会一直在远方为你祈愿祝福,你要好好的。”
公子玉看着公子湛,没有说话。
公子湛笑着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退后一步站在斑驳树影下,撇了一眼后方的亭子,“日头毒,别让她久等了,快去吧。”公子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有抹青色俏影正立在花阴下,遥遥的看向这边。
公子玉眼眸染上了一抹温情,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公子湛,上前一步轻轻拥住了他。
“你保重。”
大哥,谢谢你。
青瓷站在亭中,看着公子玉踩着一地的烈阳向自己走来,炙热的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精致的容颜恍若仙人,公子玉走到亭中,距离青瓷还有约莫散步的距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双眸定定的看着她。
“我抢了大哥的位置,我娶了嫂嫂,我还赶走了父皇。”
这些话,就是如今坊间对公子玉上位的流言。
微偏首,黝黑的双眸眼波潋滟。
“你怕我不怕?”
青瓷看着他漂亮的双眼,脑中却奇异的想起了当年他垫着脚尖站在廊下窝在窗台脆生生喊自己阿姐时的模样,多年过去,他的容貌也变了,唯有他这双眼睛,永远布满星辰让人移不开眼。
轻轻一笑,“怕。”
“所以我要回谢家住,不在王府住了。”
挑眉看着公子玉,等着他的反应。公子玉不动如山,负手静眼看着青瓷。公子玉还未出声,青瓷自己笑出了声,“我总不能在你家出嫁吧?”公子玉登上皇位第一件圣旨就是自己的婚事。
向他伸出手,声音愉悦。
“陪我去看看青釉,我好久没去看她了。”
公子玉伸手将青瓷的手握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