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静谧的大殿之内,幽幽灯火照亮其间,仿若丝绸般抖动的烛焰,拖出两道两身影。一君一臣,一上一下,一坐一立,殿内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妖师,你觉得如何?”看着阶下之人,翻完了手中书札的最后一页,夏侯默开口打破静谧道:“这一战,朕是打还是不打?”
或许是缺乏自信吧,此刻的夏侯默虽是内心已有决定,但他还是找来了自己这位最信任的智囊、最密切的好友询问。
妖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合上了手札,抬头,对上了夏侯默的双眼,透露出些许不明的意味。
“妖师,你这是?”
“关于陛下提出的此事,臣下并没有什么建议,也没有什么阻止的,只是……”妖师顿了顿,似乎是看了眼夏侯默的脸色,然后才接着说道:“只是臣下觉得,此番陛下怕是太心急了些,以至于为四无君所诱,少看了不少事情。”
“哦?”夏侯默意味深长的看了妖师一眼,说道:“不知朕是少看了什么?”
“陛下明鉴,四无君不过鼓动双唇,再借以一份不知真假的情报,便想让皇朝同三教百家势力为他手中之刀,陛下不觉得如此太便宜他了吗?”
“嗯?”夏侯默面色不变,内心却是有些迟疑,再如今细想来,四无君当初只说了皇朝借机渔翁得利,可巩固皇权,倒是让人忽略了这一场局真正受益最大的人反倒是四无君为首的冥界天岳乃至于他背后至今深浅难测的别尘仙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却是险些被其得逞。念到此处,夏侯默双眼之中不由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机。
“嗯。”夏侯默沉吟道:“既是如此,那边也让四无君带领冥界天岳参加征战如何?”
“陛下圣明,但也未免有些太过宽厚了。”
妖师之言一出,夏侯默不由有些诧异,“爱卿可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回禀陛下,依照所言,四无君的冥界天岳为别尘仙山一脉分支,何不让四无君再从别尘仙山调遣力量,一来可增强讨伐地残谷的实力,而来也可一探此势力的深浅,毕竟,未知的敌人,才是真正需要防范的存在。”
“嗯。”夏侯默点着头,略作权衡之后说”道:“爱卿此言甚善,如此,朕便遣暗卫照此方针行事。”
“是!”妖师说道:“既是如此,那臣下便告退了。”
“嗯,辛苦爱卿了。”
“臣惶恐。”
语声渐静,烛火熄灭,两道身影渐渐归于黑暗之中,四周再归静谧。
大江东去,浪淘尽,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伫立的蓝衣身影,羽扇轻摇,此刻,全无一身轻狂自负,唯有别样孤寂之感萦绕智者心头。
“青裁拜见义父!”簌然,一道身着黑衣的曼妙身影一跃而出,声音清脆,透着微微璧色的双瞳仿若翡翠一般,令看到的人不知不觉就有些深陷其中。
四无君眼角闪过一丝无奈,幅度很小,几乎可以说是一闪而逝,转过身‘一如既往的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吾说过很多次了,青裁,汝要称吾为军师。”
青裁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抬头看着四无君,一双眼满是倔强,迎上四无君那双如刀锋般锐利的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近乎微不可闻的“青裁,拜见军师。”自蠕动着爽嘴的少女嘴里传入了四无君的耳中。
“嗯。”四无君这才有如解冻的冰霜一般,点了点头说道:“可是大羲禁庭传来消息?”
“是……”也许是因为刚才的缘故,青裁显得情绪有些低落,“禁庭要求义……不,是军师,要求军师同别尘仙山联系,加入征讨地残谷的联盟之中。”
“嗯。”四无君闭着眼,点头道:“一切倒也还未脱出吾之预料,那可有照吾嘱咐行事?”
“是。”青裁点头道:“禁庭方面已是按照嘱咐交付书信,靖安侯府方面也已遣人前往告知。”
“哈,那便足够了,世人皆见不得有人渔利,那四无君便应你等所求,入这一场,这一战,便是冥界天岳名震天下的垫脚基石!”
慕少艾,身陷虎穴的你,又该如何脱身呢?四无君期待你之表现啊!
大羲禁庭——
太子居所,大羲王朝的东宫后花园之中,一场兄弟对话正在进行。
一人剑星眉目,神采飞扬,整个人仿若出鞘利剑一般,锋芒逼人,不可直视,正是之前和穆瑜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羲四皇子——夏侯恪。
而在夏侯恪对面的人,穿着一袭宽大轻逸的墨色衣袍,一张脸虽是不如夏侯恪般俊郎,但也算的上的中上之姿,隐隐透着几分天潢贵胄的气概,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干净的仿佛是万年雪山的冰雪融化而成的一般,干净的没有一丝瑕疵邪念,正是大羲王朝现任的长子,太子——夏侯泰!
这位以赤子之心举国闻名的太子,有人称其宽厚善良,为太子是国之幸事;也有人说,他软弱平庸,未来恐怕难守基业,当然,后者在宣布夏侯泰成为太子之时早已被拔除干净了。
而后,夏侯默几次交由太子所办之事,虽说不上圆满,却也远超夏侯默之估计,直到有一次振济水灾,夏侯泰不顾阻拦,冒着倾盆大雨亲自赤膊上阵,逼得诸多大臣不得不跟随之时,夏侯泰赤子之名才算真正传遍大羲,太子之位才稍显稳固。
而此时,这位赤心太子此刻正有些纠结,“四弟,你说,如果我当时候请缨去的话,母后真的会开心吗?”
夏侯恪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父皇怕是会开怀不少。”
“可是……可是……”夏侯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一脸的焦急之色。
“皇兄,你就放心吧,若是小弟所料不差,父皇这次必然是以朝中大将为帅,无论父皇是否同意你参加,你所做的,父皇都会看在眼里的。”
“是吗……”夏侯泰挠了挠头,一脸的纠结之色,迟疑了老半天,急得夏侯恪忍不住又想再劝之时,夏侯泰一咬牙,一跺脚,猛的点头道:“好,我稍后就去和父皇请命!”
“皇兄!”
“当然,四弟你要和我一起去。”说着,竟还扯住了夏侯恪的衣服。
“唉。”夏侯恪叹了口气道:“好吧,等会儿咱们就走。”
“好!嘿嘿!”夏侯泰有如什么阴谋得逞了一般,笑声回荡在花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