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闷响……
安奈这一下摔得是真的很疼。
没有一点点防备……从她被绊住到坐地上一气呵成。
也没有一点点缓冲……楚何这里的装修是特别简单的风格,客厅不但连地毯也没有,地板还是又冷又硬的大理石,安奈就裹了一层浴巾的屁股一下子砸到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疼得安奈这种痛神经不太发达的人都感觉到那种钝钝的痛感。
她一只手刚按住茶几,就被楚何抱孩子一样抱了起来,她才洗完澡,身上还湿漉漉的带着凉意,被楚何这样一抱安奈整个人都绷紧了,他们离得实在太近了,近到看着他的侧脸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前几天新买的大浴巾和以前用的不太一样,没有缠过来固定的纽扣,全靠把一个角塞进去,这样根本不牢固,所以还得靠胳膊夹住浴巾。
安奈怕浴巾在楚何抱她的时候突然掉下来,就用胳膊使劲夹住浴巾……这样一来,也夹住了楚何的手。
楚何一把抱起安奈的时候,难得她没挣扎乖乖地任他抱着。她柔软的胳膊内侧蹭着他的指尖,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细腻光滑的手感和凉凉的温度让楚何指尖轻颤了一下。
安奈也意识到了,一下子松开了胳膊,于是大浴巾华丽丽地滑了下去,被楚何眼疾手快地给她往上提了一下,还好……安奈发誓她再也不买这样的浴巾了。
“怎么样,疼吗?”楚何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
安奈摇摇头,声音平静:“一点也不疼。”
安奈把头埋进胳膊里趴在沙发上装鸵鸟,听到楚何出门时关门的声音她才稍微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才感觉到她磕地上的部位简直疼到了骨头里,安奈手背到后面偷偷摸了一下,“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要趴着睡一晚了,也可能不止一晚。
安奈不在乎睡觉的姿势,但是让她在楚何这里趴着睡一晚简直是,太羞耻了。
安奈揉揉脸,手指摸到自己的脸才感觉到脸上烫人的温度。她一下子从沙发上爬起来,一手捂着浴巾去开门,她想她还是去对面好了,徐依依应该睡着了。
没想到她刚走到门口,手还没放上门把手,门就开了。
安奈刚好对上提着一袋子药站在门口的楚何,她松开捂着浴巾的手,清清嗓子说:“我想起来,我的睡衣还在对面,我先回……”
“哪件?”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何打断了,“你去客厅趴着,我帮你拿。”
安奈:“……算了。”
“谢谢”她说着接过楚何手里的大袋子,想随便找个药,伸手往里一摸就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durex。
操,简直是……禽兽!
安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盒子就被楚何一把抢过去,蓝色的小盒子在空中滑过一条抛物线精准地落到垃圾桶里。楚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别多想,不是我买的。”
安奈:“哦。”
楚何气急败坏地把袋子倒扣到地上,确定没第二盒才拿出一瓶云南白药晃了晃,他大半夜跑了几条街终于找到一家药店,一进去药房老板看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就飞快地拿出一盒小雨伞给他,还给了他一个“都是男人我懂你”的眼神,楚何狠狠地瞪了老板一眼,把那盒小雨伞丢了回去,倒是没想到那个老板那么执着,操,没有性-生-活的蛇精病。吐槽人家的时候,楚何完全没意识到,他自己也四年没有性-生活。
安奈接过楚何手里的云南白药自己去浴室胡乱喷了几下,回来时被楚何上下审视了一番,“喷好药了?”
“好了。”安奈点点头,她想在客厅睡沙发,但是楚何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安奈抓抓头发问他,“吹风机在哪儿?”
“没吹风机。”楚何说着一把把她拽过来按在腿上拿手里的大毛巾盖到安奈头上帮她擦头发,他岔开了大腿,所以安奈几乎是悬空着坐在他身上的,就两条腿搭在他腿上,饱受创伤的屁股没受到二次伤害。
他手劲儿很大,擦头发的时候也不温柔,安奈脑袋都被他擦得乱晃,不止脑袋,简直整个人都随着楚何大力动作而乱晃。
她记得有一年冬天天气特别冷,保姆阿姨那阵儿回家了。她晚上洗完澡自己拿着吹风机吹头发,她人小胳膊也短,吹着吹着才发现后面一撮头发被卷进了吹风机后罩里,她扯了几下扯不出来只好跑去找楚何。那时候确实很傻,一路跑过去连吹风机也不知道关,最后那一小撮长发被楚何拿剪刀简单粗暴地剪了,她摸了摸参差不齐的头发不说话,就被楚何一把按坐到凳子上几剪刀下去,一头长发变成了齐刷刷的妹妹头。
那时候她觉得妹妹头也挺好看的。
只是头发被卷进去的阴影让她很久都不敢用吹风机,自己学着楚何用大毛巾擦头发,可惜她擦不干,好几次湿着头发睡第二天咳嗽,后来楚何每次洗完澡擦头发时都顺手把她头发也擦了,每次劲儿大得她站在他两条大长腿中间还被擦着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
……
这样被楚何擦头发,安奈就突然有些怀念那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徐依的出现让她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她现在对着徐依和徐思绮都云淡风轻了,可是心里并不是毫不在意。那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扎得太深,她想拔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根刺在哪里了。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父母永远是最重要的,那时候她父亲刚去世,她甚至还没接受那个事实,就被徐思绮带去了楚家,很多亲戚都和她说你要体谅你妈妈,你要听你妈妈的话,你看你妈妈对你多好,都没抛弃你。
好像,徐思绮把她带去了楚家而不是随便丢了,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了。
她那时候太小了,但是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她不敢去打扰徐思绮,不敢在徐思绮面前哭,她已经没有爸爸了所以不想再没有妈妈。也许是她天生就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小孩,她小心翼翼的讨好徐思绮并没有收到。徐依出生后徐思绮更不管她了,她有的时候站在一边看徐思绮抱着徐依叫宝宝,心里也很希望徐思绮能再抱抱她,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在失去父亲之后,她也失去了妈妈。
有一次徐思绮他们带着徐依去游乐园玩,她和楚何被留在家里,安奈远远地看着徐依坐在楚熠的肩头被扛了出去,徐依笑得很开心,她有妈妈也有爸爸。
可是安奈什么都没有,她垂着头眨眨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后来她忍不住去找楚何,小声问他可不可以抱抱他,楚何把手里的钢笔丢到一边,说她真烦人,但是还是把她抱起来举得很高,甚至还抛了一下又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那时候,楚何是她最崇拜的人。
他只比她大几岁,却可以很独立地生活,他不会去讨好任何人以求家庭的温暖,他活得肆意而浓烈,她很想像楚何一样。
很多记忆慢慢都被淡忘了,她却一直记得她在楚家如履薄冰时,楚何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他骑山地车带她上下学,周末带着她去学跆拳道,也会陪她去少年宫学书法,她一个人站在角落羡慕地看徐思绮带着徐依玩时,楚何告诉她没关系,她们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她们。
楚何一直不是个细致温柔的男生,从来不会轻声细语安慰她,但是他教会了她重要的一切。
是楚何结束了她在楚家隐形人一样的生活,让她整个童年和青春都鲜活了起来。
楚何的修长的手指隔着大毛巾擦着她的头发,指尖温热。
安奈低着头,光可鉴人的茶几上倒映着她和楚何的影子,她伸手轻轻勾勒了一下楚何的轮廓。
“徐依以后要住你那里?”楚何突然问她,声音低沉。
安奈晃了晃脑袋,这是她父亲的房子,她一分钟都不想徐依多呆,直接道:“没有。”
第二天楚何一大早刚一开门,对面的门就开了。
徐依像是在等人,她瞪着眼睛站在门口,没想到开门的是他,整个人都怂了,耷拉着脑袋半天叫了一声“哥……”
楚何冷笑了一声:“我不是你哥。”
徐依眼眶有些红,她小声道:“我姐她……”
“她也不是你姐。”楚何说完就直接下楼了,懒得看徐依局促的样子,他一向讨厌徐依,哪怕是在她还叫楚依依的时候。
安奈第二天睡醒的时候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脸颊上柔软的触感,她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看到眼前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团团歪着脑袋看着她,突然凑过来又亲了她一下。小孩的亲吻带着淡淡的奶香,温暖得像清晨的阳光,安奈睁开眼睛朝着想逃跑的小团团勾勾手指,团团盘着腿坐到她旁边,低着头不说话,安奈手肘支着床,起来亲了小团子额头一下。
团团漂亮的眉眼一下子生动了起来,蹬蹬蹬跑了。
难得的周末,安奈翻身下床就感觉到过了一夜她被摔的地方更疼了,她慢悠悠地移到餐厅那里,团团坐在他的儿童座椅里一手握着勺子一手握着小叉子眉飞色舞地等着开饭,安奈去厨房转了一大圈,看楚何专心致志地做虾球,漂亮的虾球形状完美色泽金黄,整整齐齐地摆在白色瓷盘里,旁边还摆了一盘巧克力包裹好的水果沙拉。
安奈做饭的水平也就是能吃,而几年不见,楚何做饭的水平显然比她高了好几个段位,当然,除了前几天对团团而言的美味对她而言的黑暗料理。
吃饭的时候安奈没坐下,实在是坐不下,她靠在餐厅墙角那里偶尔夹个菜。楚何不用喂儿子,干脆拿牙签扎了一块水果沙拉喂她:“来一个?”他一手按在墙上,一手把那块巧克力草莓送到她嘴边。
安奈摇头:“不要。”
她一张嘴,楚何就眼疾手快地把那块巧克力草莓送进她嘴里,接着……
安奈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当着团团的面……壁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