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老啊,亲亲老人家,你一代宗师,千年修为,能不能告诉小生……如何成就上品天仙?”
天神老人浮现出来。凶巴巴的脸上浮现笑意,活生生诠释着,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老头眼睛一眨,深刻的皱纹晃动,一盆凉水就泼了下来。
“筑基……说不好听,也就是打基础而已,离上品天仙,是不是太远了?”
这个,林云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所念叨的两种境界,确实是凡道筑基和天道筑基的差别。世人筑基已是万难,而要跨越凡道,迈入天道,实在是难之又难,百年难遇,凭什么就得是你?老实说,老夫也没见过,什么天道筑基……”
希望如此渺茫,林云已经哀叹起来。
“天呐,怎么这么难啊?”
“废话!这人世间的路,那一条不是千辛万苦,大浪淘沙,强者笑傲江湖?都说筑基难,可难在何处?——难在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根,六根不净!臭小子,你敢说你六根亲近吗?每日放逐于声色犬马,六根不净,也就无法回复先天,须得苦修,一切视听思虑皆为空,罢黜聪明,寡言勿辩。有道是,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
林云顿时头大如斗,眼中露出恐惧。
“六根不净,窈窈冥冥,昏昏默默……这都是些啥?”
老头也真是的,筑基而已嘛,林天烈都能筑基,王贠丹都能筑基,魔兽都能筑基,小爷难道还不能筑基了?算了算了,难得问他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天神老人两眼一瞪:“臭小子,修仙之路,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可别想着耍小聪明,唯有苦练方能筑基!”
林云只得哦了一声。
百无聊赖,在洞府里打坐数日,养精蓄锐,很快便恢复如初,仙绳之旅一场大战的亏空,也算弥补了。
慢慢的,林云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每日里,前来张永和洞府的神木门弟子,络绎不绝。甚至,连张承武,张承烈这些昔日的八大天骄,也是张永和那里的常客。紫衣弟子张永和,隐然成了甲申科门徒的老大!
“不是吧?他……”
林云忽然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觉得很不公平。
凭什么啊,他张永和,排第三的家伙,哪里都不如张小贝啊。唯一值得称道的武力值,还是苍河掌墨拿玉竹和筑基丹,灌水灌出来的啊!与其说他是个天才,不如说他是个幸运儿,幸运在六皇子搅局,张承武、张承烈被人盯得太紧,拼战力消耗掉了,这才有了他张永和,捡便宜卖乖的机会。
这家伙连张小贝都不如,更不要跟小爷我这六门第一相提并论了!
“他凭什么做这一届的头儿?如此威风?”
林云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了三天三夜,总算是想通了。
唉,讲真的话,其实甲申科这一届门徒,最有实力的应该是张小贝。只不过张小贝却是个姑娘家,所以,也就缺乏成为本届首领的先天条件。而小爷我,到底又是姓林的,要在一群姓张的人里,叫人家心服口服,只怕比女娃娃变成男娃娃还难!
想不到啊想不到,拣了大便宜的,反倒是他张永和!
林云立时有些愤然。
“太过分了,这些人怎么如此势力啊?”
这才哪到哪啊,就一窝蜂跑到张永和那边拉关系,套近乎去了,竟然对小爷我这个六门第一,视而不见,竟然对张小贝那个六门第……二,也视而不见!小爷我刚刚为法器坊流血,差点掉了命,居然也不来看望小爷。人家张小贝,自己身子也不好,都记得借一副木神金甲来。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真是过分啊,张永和这家伙……运气怎么这么好?”
林云愤愤不平说下这句话的时候,张永和的洞府里,热闹非凡,一群人其实也说着差不多的话。
“过分啊,林云那家伙的运气怎么这么好!他一个姓林的,靠着舅舅是掌墨,来咱们碧竹岭,竟然敢得六门第一,简直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嘛!”
“这臭小子,莫名其妙就会种蘑菇,没事就喜欢和张小贝那傻丫头厮混,我看就不是个好人!你们听说了没,这一次法器坊买仙绳,他居然又缠着张小贝做保镖,结果拖累得小贝仙子现在还昏迷不醒,太气人了!”
“这家伙真不是东西!就知道阴谋诡计!就知道欺骗小贝仙子!”
张承武和张承烈也在人群之中,这话倒有些听不进去。
哥俩对望了一眼,不由得苦笑起来。是啊,谁叫咱哥俩运气这么差呢,本来十拿九稳的紫衣弟子,被别人夺去了;本来学得好好的神木秘术,到现在,也不学了,竟然去了雕刻坊,天天在那里戳木头。
老实说,张永和成为紫衣弟子,纯粹就是运气。要不是张小贝和林云运气差,一个是女子,一个是外姓,又怎会独独他的人气大涨?唉,用脚指头想想,这一届,也就张永和将来能做掌墨了。其他人,穷其一生,混个八大坊的长老,也就不错了。
“唉,算了算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张承武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
林云彻夜难眠,思前想后,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没有追求的人。其实也不是完全没追求,而是一会儿有追求,一会儿随波逐流,然后,整个就爱咋咋地了。这算不算六根不净,这算不算窈窈冥冥,昏昏默默?到底要怎样,才能逆修先天大道,一切视听思虑皆为空,回复先天?
林云的脑子很乱。
回想这大半年来,先是在燕子岭放鹅,然后是碰上了从天而降的天神老人,然后就是参加神木门入门比试,不小心拿了第一。这个第一实在也是投机取巧得来的,有些不堂皇,不扎实,没想到,当上紫衣弟子之后,这待遇……竟然也不扎实。
说得好听一点,小爷我是正宗的紫衣弟子。在这里历练三年,等师尊出关,就可以真正大展拳脚,好好修习神木秘术,成就一代掌墨之路了。
说得不好听,师尊也都生死未卜呢,我这个紫衣弟子,可没什么人在乎。整个神木门在乎自己的,也就是二舅、张小贝和她爹了。到底师尊能不能顺利出关,出关后会不会放开神木秘术,都是未知,我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倘若三年之后,师尊有个三长两短,神木秘术有个什么别的要求,就像今天这样,人人都挤往张永和的洞府,拉帮结派,喜笑颜开,那小爷我又当如何?
这到底是前途一片光明,还是前途一片不光明?
这到底是形势一片大好,还是形势一片不好?
没有答案,一切皆有可能。
“我嘞个去,实在是太不牢靠了,小爷我六门第一也不妥当啊!”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能让人妥当的东西?究竟还能不能睡个安稳觉了?买个仙绳,都能遇到鬼愁峡来的敌人!这他奶奶的,跟那黑影老大,本来毫无瓜葛的啊,这下子倒好,结下深仇大恨了。
“这叫什么事啊……愁人,真是愁人!”
林云想到这里,浑身冰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