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怔怔望着二封掌墨,一时神色复杂,尽皆默然,仿佛这无耻的选择,其实也不是那么无耻,至少,无耻得不那么……丧心病狂。
不是情非得已,谁又愿意背负千古骂名?
六皇子那等帝都来的大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干,可这两年里,神木门上上下下,谁又能当他不存在?渐逼而来的危急,悄然无声,暗暗滋长,大家不过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当做看不见罢了。六皇子携着帝国皇室和天武宗之威而来,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也是不怒自威,如若不是神木门压力山大,九渊总掌墨和苍河掌墨,又怎会宣布闭关?一闭就是三年?
现如今,连二封掌墨也莫名其妙,不知去向,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谁也不能保证,这事就跟六皇子一党没有关系。
就算六皇子摆明了非要抬举张大年,众人除了点头哈腰,又能如何?
逸尘大长老瘦弱的身躯,微微晃动,眼中露出一丝无奈。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今这局面,即便巨压之下,碧竹岭张家三大门四分五裂,变做几派各自为政,也不足为奇。怎么说,张大年也还没有欺师灭祖,丧尽天良。
“罢了,规矩如此,你们接着推举罢!”
众人战战兢兢,便开始按照大长老的法子,一人推举一个名额。
内三坊的地位,不是外五坊和金竹、碧竹两门可比,众人的目光便看向张小贝和林云,张小贝轻轻退后一步,道声“林云哥哥先说”,便嫣然一笑,望向林云。林云见状,自然心知小贝不忍抢了自己的先,心中一热。
他上前一步,神色坦然。
“这个……各位前辈,虽说小生乃紫衣弟子,可自动获得一个名额,可毕竟没有完成筑基,勉强入内,只会是个浪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与其这样,小生倒不如把这个名额让出来,让我神木门中众望所归的杰出弟子,得到机会,这也是咱们神木门生生不息所必须的,所以,小生的意见是……”
林云在众人惊诧而赞赏的目光中,让出了自己的名额,推举了两人。
他把第一个名额给了上届排名第六的师兄,第二个名额给了本届排名第六,也就是张承武。
说起来张承武本来是入门比试前的八大天骄之首,夺冠的呼声最高,最后阴差阳错,排名第六。如若这次连青山秘境历练都不能成行,对他而言,实在是一次莫大的打击,林云自然也不愿意见到这样失去公平的结果。
“好好好!小娃娃不错,先前夺得入门比试六门第一,也算是震古烁今了,今日一见,小小年纪便有这番胸襟和气度,更是难得!老夫深感欣慰……”
逸尘大长老满心欢喜,不住夸赞。
不过,林云做为紫衣弟子,竟然没有能够筑基,这实在出人意料,老头心中多少也为林云感到惋惜,可这决定人选的当头,林云代表的是二封掌墨,个人的荣辱得失比起整个宗门兴衰成败的大局,实在不值一提,也就不便评说更多了。
老头目光一凛,望向张小贝。
张小贝心想,两届排名前六的弟子,都已获得了出征历练的名额,而上届的前六名全部集中在秘术坊,我也就不用背负阿爹门下紫衣弟子众多,高手如云的包袱了,便推举了本届排名第七的张永玉。
“张永和,张永玉两兄弟,老夫也曾有所耳闻。小贝的推举,深得我心,实在妙极。”
逸尘大长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
“大长老过奖了,小女子相信,便是家父在此,也会这样决定的。毕竟,此次出征,并不是哪一门,哪一坊的私事,而是我们整个碧竹岭张家,和另外三大世家真刀真的战斗和比拼,理应大局为重,选出众望所归之人……”
紧接着便是外五坊的推举。
结局不难预料,雕刻坊和杂木坊,推举了皇城少年,因为这些弟子就登记在他们门下,人数众多,本领又确实比本门弟子要高,如若不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强压着,只怕会闹翻了天。
宫殿坊因为生意的关系,还有跟大年掌墨的前后任传承关系,本身与皇室那边关系较近,实在也不能得罪六皇子,也推举了一位皇城少年。礼器坊的情况又与宫殿坊类似,推举了皇城少年。
名器坊则推荐了王贠丹,毕竟,青山城主和白云观主那边,也是要给面子的。王贠丹的修为,并不是最好,选他纯粹是个面子上的事,象征意义大过实际。这样的人选,不求在秘境里立功,只求不要添乱,破坏力越小,其实越好……而且,明面上也算卖了金刀峡王家一个人情,倘若在青山秘境与金刀峡的人遭遇,多少还能彼此买个面子,留点余地,可谓一箭三雕。
金竹门振川掌墨推举了自家公子,仍然坚持肥水不流外人田。
碧竹门漱玉掌墨推举了族长家的二公子。
这样一来,最终二十人的队伍,张家人占了十四席,皇城少年五席,青山少年一席。这也算是眼前形势之下,能够为张家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毕竟,如果纯粹比武论输赢的话,逸尘大长老有理由相信,到时候,这结果只怕要倒转过来:皇城少年十四席,神木门五席,青山城一席,那可就十分难受,活在世上愧对父老乡亲,下到阴间也无法面对列祖列宗了。
逸尘大长老终于腾出功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云,眼中闪烁着疑问。
“小娃娃!老夫活这么大年纪,还真是没见过没筑基的小子,便能拔得头筹,做了紫衣弟子,更是没见过,做了紫衣弟子却又筑不了基的,实在稀奇古怪!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况且,就算你肯让出名额,可老夫没有安排好紫衣弟子,又如何跟九渊总掌墨交代?”
除了张小贝,众人也是一脸的不解。
林云一脸尴尬,只好避实就虚,笑道:“大长老勿怪。实是小生本领不济,大不了五年以后,厚起脸皮和师弟师妹们争抢好了……诸位前辈,今日名额,可是小生让出去的,确实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能一点儿回报也无是不是?到了下次青山秘境出征的那一天,你们可都要为我作证,还我一个名额啊……”
“臭小子,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胡说八道!唉,真是可惜了……”
逸尘大长老一声叹息,也知林云没有筑基,按理连青山秘境的传送通道都过不去,拿着名额终是无用。不如就这么定了,也算快刀斩乱麻,了却眼前这桩牵动人心的大事,以免横生枝节。
九渊总掌墨不在其位的情况下,神木门自然是……一切以稳定大局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