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五大绝世高手对战,顿时冰雪漫飞,山石乱滚,银装素裹的白龙雪山,激起一层层冰雪,漫天飞舞。
空中是五条各色的身影盘旋激打,拳头声,掌力声,琴声,箫声,白绫横甩声,此起彼伏。因为他们的速度太快,被漫天的冰雪包裹纷飞中,一时间竟看不出他们是怎么打的。
外面看不到里面打斗的情况,里面的人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卫青阳,此时的他,既要保护纳兰清雪,又要对付他们四人,即便将毕生的功力都使了出来,还是险像环生。
之前,他以为,就算白若离在上面,就算上面还有很多高手,他也无惧,可他却不知道,那个穿着黄色衣裳的女人,怎会这般的厉害,丝毫不逊色于他。每每一掌过来,便要全力以赴,稍有不慎,便被她重伤。
而他,竟不知世上还有这么一个武林高手。还有那个穿黑色衣裳的男子,武功之亮,完全不差于陌寒衣。还有白若离,他的武功本来就高,再适合他们几个,顿时重伤累累。
“砰……”背部又挨了一记,卫青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本来就重伤的他,又多了几分苍白。
魔琴一横,“铮”的一声,划过从背后重伤他的夜冰翊,可这根琴弦才刚发出去,就被顾轻寒轻而易举的给化解了。
“铮铮铮……”
又是几声琴声过去,皆被顾轻寒引到其它地方,“轰”的一声,每一根琴弦弹过的地方,都让雪山炸开一个深洞。
“砰……噗……”
卫青阳腹背受敌,怀中的纳兰清雪险些被重伤,为了护住纳兰清雪,结结实实的又挨一记。他知道,黄衣女子跟黑衣男子,以前白若离都想抢纳兰清雪。以为他们要对纳兰清雪不利,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住纳兰清雪。
直到……白若离大吼一声。
“快把清雪放下,否则我现在马上拿了你。”
清雪……纳兰清雪……他怀中昏迷不醒的人是纳兰清雪……是顾轻寒跟白若离的女儿……
卫青阳脑子轰的一声……脑子瞬间当机。因为这一震惊的停顿,被白若离,夜冰翊还有陌寒衣再次重伤。
这次卫青阳伤得很严重,五脏六腑剧烈翻涌,身子一个趔趄,从半空摔了下来,手上抱着的纳兰清雪,也因为他这一滑,一个不稳,没有抱稳,摔了过去。
顾轻寒本来想给他必死的一击,余光却看到,卫青阳虽然在跟她们对战,却一直保护着怀中的孩子,并不像他们想的,卫青阳想要杀她跟若离的孩子,所以顿了几秒,也是因为这几秒,卫青阳从半空栽下,清雪滑出,顾轻寒只能收回掌力,接住昏迷中的纳兰清雪,身子再一个优雅的旋转,落在地上。
“清雪,清雪,你醒醒,怎么身上这么冰,清雪你撑着。”顾轻寒颤抖的从怀里,拿出一颗避寒药,塞到纳兰清雪的体内,用内力将她吞下去的丹药融化。
看了一眼卫青阳,身负重伤,夜冰翊等人团团围住,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扶好纳兰清雪,自己又盘膝坐下,将毕生的功力都传到纳兰清雪身上,帮她暖和身子,又帮她运功疗伤。
“砰。”
白若离洞箫最后碰撞一次卫青阳,旋身而下,走到纳兰清雪身边,一双谪仙般的脸上,花容失色,蹲下来,紧张的看着纳兰清雪,“清雪,清雪,你怎么样了?”
“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只是从高空落下,伤到了身子,五脏六腑错位,加上又冷又饿,才会昏迷的。”看到白若离紧张的神色,顾轻寒安慰道,同时加快运功。
白若离从身后,拿出水壶,倒了一些放在纳兰清雪的嘴上,扔下洞箫,也跟着运功,帮纳兰清雪护住心脉,又帮她运功疗伤。
对于他此时的心理,只想要纳兰清雪赶好起来,卫青阳只是其次。
这边在疗伤,那边却打得天崩地裂的。
卫青阳伤得极重,本来是必死无疑的。可这会儿,突然两个武功最高的人,抽身离开,压力骤然一减。
虽然重伤,可他有魔琴在手,夜冰翊与陌寒衣联手,一时竟奈何不了他。
夜冰翊越打越震惊,他都重伤垂危了,居然还有这么强的杀伤力,难怪轻寒以前会输给他,还输得那么惨。
陌寒衣除了想杀死卫青阳外,还看到了他怀里绿油油的孕果。这枚孕果她守了六年,打算摘下,送给上官浩的,这会儿,却被卫青阳给夺了,如何能不尽全力,夺到孕果。
白绫横甩,处处都冲着他怀里的孕果而去。
卫青阳应付他们的同时,清冷的眼睛,一直看着正在帮纳兰清雪疗伤的两人,显得心不在焉。
白若离……五年没见,他还是那么空灵出尘,那个小孩,竟是他的女儿。也是顾轻寒拼死都想护住的仙胎。
他早该想到的,他早就怀疑她的身份了,除了她的孩子,谁有这么一身本领跟睿智。他一心想要杀死的人,就在他的眼前,他怎么就不肯承认?他费了自己的一半功力去帮他疗伤。
呵……
老天,你太会开玩笑了,你玩我玩得还不够吗?为什么要让她跟他的女儿来跟他扯上交集,又为 什么要让她们的女儿去替我寻孕果。
卫青阳心里五味杂陈,想离开这里,又不甘心。
这辈子不能杀了白若离,他死也不会瞑目。
魔琴狂舞,横扫千军,双腿一个霹雳腿过去,一个一腿,将他们踹飞。
陌寒衣夜冰翊受伤,单手顶着地面,一个旋身,又冲了过去,三人顿时,又打做一团。
这边的纳兰清雪,有顾轻寒给她服下的药,又有白若离,顾轻寒联手帮她疗伤,伤势不过一会,就好了大半, 悠悠睁开眼睛,入目第一眼,不是白若离,也不是顾轻寒,而是打得难舍难分的三道人影,尤其是那抹青色身影。
那抹孤傲又清冷倔强的青影,他的身上,血迹斑斑,尤其是背后,血水早已将青色的衣裳染红,干涸,又再次染红了。
好多血,是雪崩时,为了保护她,用自己的手背顶住雪山,才伤到的吗?雪洞中太黑,她没看到他的伤,他便也没有说是吗?
他的脸色怎么那么惨白?他的嘴角怎么流血了?他的气血怎么那么弱?
他们两个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出手便是杀招,咄咄逼人,恨不得把他置于死地?
纳兰清雪身子一动,就想上去帮卫青阳打跑夜冰翊跟陌寒衣,却在这个时候,小小的身子,落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光闻那个味道,他就知道,抱住她的人是她最爱的父后。
顾轻寒收回掌力,深呼吸一口气。
“清雪,清雪,我的女儿,你吓死我了。”白若离看到纳兰清雪醒了,一把抱住纳兰清雪,将他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脸上,身子颤抖,声音惶恐,抱着纳兰清雪的手很紧,紧得纳兰清雪的身子都被他圈红,疼得她蹙眉,却不敢开口喊疼。
“啪……”白若离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他好怕,好怕清雪就这么没了。天知道他看到清雪奄奄一息的时候,心里有多痛,有多着急。
“对不起,是父后不好,父后忽略你了,父后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你难过了,父后会保护你的。”白若离亲了纳兰清雪的额头,跳动的心到现在还没有止住。
清雪,他的女儿,以前他一直忙于国家大事,一直思念轻寒,他几乎都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几乎都忘记他的女儿才五岁,她需要父爱。
要不是这次差点失去女儿,他到现在都还在忽略她,是他对不起她。
“父后。”虚弱的声音响起,纳兰清雪第一次感觉到白若离对她的紧张,她能感觉得出来,父后现在很害怕,怕得全身都在抖。
他是怕她出事的吧。
“父后,我没事,不要担心。”纳兰清雪伸出小手,擦掉白若离脸上的眼水,自己的小脸上也是泪花涌动。
她以为……她以为以后再也看不到父后了……
忽然想到什么,纳兰清雪挣扎着起来。
“你先别动,你伤得很重。”顾轻寒侧头,抹了一把泪水。看到纳兰清雪要起身,连忙阻止。
白若离跟纳兰清雪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他们很熟吗?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砰……”
不等他们说话,一道黑色的身影重重的栽倒在他们面前,张嘴吐了一口鲜血,溅起滚滚冰雪。
顾轻寒脸色一变,扶起夜冰翊,“小夜夜,小夜夜,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了?”
“噗……”回答顾轻寒的是夜冰翊喷出的一口鲜血,那口鲜血红得刺眼,溅在顾轻寒鹅黄的衣服上。
顾轻寒颤着手,从怀里拿起一颗保命药给夜冰翊服下,冰冷的眸子里,杀气一闪而过,放下夜冰翊,冷冷注视还在激战中的卫青阳,将天地的冰雪聚拢而起,射向卫青阳。
杀气……
凛冽的杀气。
众人齐齐变色,好重的杀气,好强的功力。
眼看着天空飘落的点点白雪,以及落在地上的冰雪,滚滚而起,化为一把把尖利的利刃,铺天盖地的射得卫青阳。白若离瞪大眼睛。
这不是他的绝招吗?她怎么也会?而且威力比他大了千百倍。
陌寒衣一看到眼前的架式,哪里还顾得到抢孕果,身子就势一滚,滚出许远,全身汗毛直立。
这人,好强的功力,一招下去,还有活命的机会那才怪了,大吼一声,“别毁了孕果。”
卫青阳更是脸色大变,想要闪身,忽然发现,漫天的雪花,好像有灵魂一般,不管他到哪里,雪刃便跟到哪里,无奈之下,只能运起魔琴,快速弹奏,用琴声抵御那些铺天盖地,杀气凛凛而来的雪刃。
在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如果他没有身负重伤,或许还能跟她一战,可是现在,他重伤累累,耗尽精气为纳兰清雪治伤,大战他们几个,又被困雪山多日,疲惫之极,如果能是她的对手。
只能负隅顽抗,抵御着越来越近的雪刃。他清楚的知道,雪刃破过琴声,便是他的死期。
“不……不要伤害他。”纳兰清雪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开白若离,冲向卫青阳,试图以自己弱小的身子,为他抵挡那些雪刃。
“清雪,不要过去。”白若离面色大变,追了过去。那么重的杀气,别说冲过去,就连靠近都有危险,白若离怎能不急。
夜冰翊身子一动,想将他们拉回来,脏腑却疼得他直打颤。
陌寒衣更是花容失色。虽然上官浩喜欢顾轻寒,可是顾轻寒怎么说也是她的朋友,他们又是顾轻寒留下的夫郎女儿,如何能够不管。
当下顾不得危险,白绫横甩过去,缠住纳兰清雪,纳兰清雪硬生生的拉开,身子一闪,推开白若离。“噗……”
即便顾轻寒看到白若离跟纳兰清雪冲近雪刃包围圈,即便看到陌寒衣为了救纳兰清雪跟白若离,不顾生命危险也冲了过来,即便顾轻寒面色大变,将所有功力全部收了回来,陌寒衣也被顾轻寒的余力伤到,重重的吐出一口血来,雪刃划过她的身子,雪白的衣裳,瞬间变成血红色。
“砰……”
陌寒衣如同断线的风筝无力的倒下。
而顾轻寒也因为反弹,身子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在夜冰翊身边。
让众人更加震惊的是,没有雪刃的阻拦,魔琴的铮铮而出,全部击打在顾轻寒身上,夜冰翊瞳孔巨缩,侧身一翻,护住顾轻寒,那可以毁天灭地的魔琴就这么落在夜冰翊身上,让夜冰翊当场昏迷过去。
顾轻寒瞳孔巨缩,不敢置信。
夜冰翊……夜冰翊……
“小夜夜,小夜夜,夜冰翊,你别吓我,你别吓我,你快醒醒,我们还没成亲,我还没带你去看我的家人,你不可以出事,小夜夜……”
顾轻寒慌了,抱着夜冰翊的身子,豆大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滚下,手上一摸,便摸了满手腥红刺眼的鲜血,让她更加无助,努力摇着夜冰翊的身子,哭泣着,“小夜夜,你不可以出事,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保命丹,对了,保命丹,我这里还有楚逸给的保命丹,你服下后,就不可以死, 绝对不可以死,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小夜夜……”
“噗……”卫青阳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上,粗声喘息着,身上的青衣早已被血水给染砸了,连同他的魔琴,也沾满了点点血迹 。
就算顾轻寒把所有的力量都撤了,还是有不少落在他的身上,而那些雪刃,不仅划破他的肌肤,连他的骨头都给划破了, 鲜血狂涌,彻骨疼痛,虚弱的身子,再也无力支撑,只能双腿无力跪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议,谁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卫青阳重伤,奄奄一息。
陌寒衣为了救白若离跟纳兰清雪,重伤奄奄一息。
夜冰翊为了救了顾轻寒,重伤垂危。
而顾轻寒,同样重伤累累。
只有白若离跟纳兰清雪没事。
可他们却傻眼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纳兰清雪,迈着小腿,跑过去,就要去查看卫青阳的伤势。
白若离怎么可能让她过去,拦住她,“你干什么,退后。”说着,拿出手里的洞箫,趁着卫青阳重伤,就想杀了他。
纳兰清雪越过白若离,双手张开,掷地有声,“父后,你不可以伤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应该感谢他。”
“感谢什么,你给我让开,他若不死,天下永远无法平静,我跟他的仇,生死无解,今天若-不杀了他,后患无穷。”白若离推开纳兰清雪的身子,眼神冰冷,杀意凛然,如果不是他,他就不会失去轻寒,五年了,他这五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轻寒到现在都没有一丝下落,这个仇,他非报不可。
卫青阳冷笑一声,莹白无骨的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任由鲜血一滴滴的滑下,染红白雪,冷冷道,“白若离,就凭你,也想杀我,哼,不自量力。 ”
白若离一拂袖,洞箫轻抬,一曲离魂咒吹起。
纳兰清雪一惊。
是离魂咒。
离魂咒听着平淡无奇,如同催眠曲,实际上,每一道音符都暗含杀机,杀人于无形,父后向来不会轻易弹奏的,今天怎么会弹这首曲子?父后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扯了扯白若离的衣服,哀求道, “父后,父后不要再吹了,他是清雪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清雪早就被雪狼给撕了,被雪山给埋了,父后……”
白若离身子一抖……
什么……是他救了清雪?他怎么会救清扫的?他不是最想杀了他们父女,为他的孩子报仇的吗?
白若离有一瞬间的心软。
可一想到,当初他杀了,含辛茹苦把培养到大的春长老,又杀了他们流国,古国那么多精兵,以及轻寒……轻寒被他挑断手脚筋,被他废去武功,毁去容貌,掉落断肠崖,五年来生死未卜,如今更是大军压境,想要图谋轻寒的江山。怒气,怨气,恨气,滚滚而来。
卫青阳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如画的眸子又是一冷,吹箫的节奏加快,整座雪山中,都布满无形的杀意。
卫青阳盘膝坐在雪地上,素手轻弹,一串串同样平和悦耳的优美琴声缓缓流淌而出,如小桥流水,叮咚作响,如春暖花开,肆意盎然。却同样布满杀机,与白若离的洞箫撞在一起,彼此各不相让。
如果仔细看,便能看得出,卫青阳额头上的冷汗滴滴直落,每弹奏一个琴音,脸色便苍白一分。
纳兰清雪急了。
刚刚她冲动之下,造成三个人重伤,要是她现在又冲过去,父后跟他肯定又会两败俱伤。高手交战,最怕的就是外人插手。
若是有人从中插手,那么,轻伤走火入魔,身受重伤,重则当场死亡。
纳兰清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求着他们停手,可他们两个越战越凶,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只能着急的看着他们。
不管哪一个人受伤,她都不愿意, 偏偏她功力比他们低,根本没有办法拦下这场浩劫。这一急,纳兰清雪竟然急哭了。
也就在这时,卫青阳内力不济,再次被白若离重伤,身子无力的倒下。
可白若离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洞箫一横,就想刺穿他的心脏,纳兰清雪闪身挡在卫青阳前面,哭泣道,“父后,你饶了他吧,他不是坏人。 ”
“他不是坏人,难道他是好人吗?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害你失去母亲,害你承受不该有的痛苦,害我们流国,死去千千万万精兵的卫青阳。”
看到纳兰清雪三番五次帮着卫青阳,白若离不由吼道。他的女儿,应该想着杀他,而不是帮他。
机会难得,要是错过次,谁能打败他。
纳兰清雪吓傻了,脑子直接当机。
他是卫青阳?他怎么可能是卫青阳?卫青阳不是大魔头吗?他怎么会有那么悲惨的过去,怎么会有那么悲恸的心?怎么会有那么浓的绝望?又怎么会如此善良?
纳兰清雪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从小她就告诉自己,今生一定要杀了卫青阳,为父后,为母皇报仇,所以她拼命的练武,无时不刻的想杀了卫青阳……
可是……可是……他怎么会是卫青阳……怎么可能会是他……
“还不快让开。”白若离几乎想把纳兰清雪拖走,好杀了卫青阳。
谁知,纳兰清雪死也不肯走,还掷地有声,坚定的道,“不,你不可以杀他,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
轰……
白若离差点站立不稳。
要杀卫青阳,就先杀了她……
他是不是听错了……这真的是他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