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外的荒郊,一望无际都是玉米林,这些玉米,足有成年人高,又是生长的季节,若是躲在玉米林里,即便现代化技术也未必能够找得到。
此时,白若离与春长老正躲在玉米林里。
他们两个,没有初相识的从容淡定,自裴国起,他们一路被追杀到流国,更有几次,面对面与卫青阳撞上,差点死在他的手中,若不是他们两个武功高强,聪颖机智,早就成为一具骸骨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两个也是重伤累累,尤其是白若离,谪仙出尘的脸颊,苍白不堪,毫无血色,疲惫担忧,将一个淡雅出尘的绝美男子生生折磨成脸色蜡黄尖瘦,缺乏营养的男子。
一望无际的玉米林里,白若离捂着腹部,如远山之黛的朗眉,皱着一团,紧咬牙根,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而他身下的白衣染上几滴艳红的血迹,白若离紧紧盯着身下血迹,原本就担忧的眸子,又重了几分。
在白若离身边,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比起白若离也好不到哪去,内伤严重,正在调息身体,干枯的皱纹,将她脸上显得如同即将凋零的迟暮老者。
老人不知调息了多久,终于收回功力,吐出一口浊气。
浊气一吐出,老人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不再苍白如纸,只是嘴唇依旧干涩破裂。
春长老担忧的看着疲惫中的白若离,将他扶起来,把真气过渡在他的身上。
白若离摆摆手,阻止春长老的动作,嘶哑着嗓子道,“别,你伤得很严重,不要再为我耗费力气了。”
“若离,你再撑一下,马上就到咱们百花谷了,只要回到百花谷,一切就过去了。”
白若离苦涩一笑,只怕还没有到百花谷,他们就死在卫青阳手上了吧。
“想不到,卫青阳的武功竟然那么厉害,我们两上联手都打不过他,真是士别三日,当 刮目相看,谁会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与心机。”春长老惆怅,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前一直以为,年轻一代,就属若离武功最高,最有本事,没想到,还有一个她从来都不放在眼里的卫青阳。
“也不知道钟老到底怎么样了?都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见她带救兵过来,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若离胎气动得严重,若是再不找个大夫看一下,吃些安胎药,补补身子,只怕……”春长老喃喃自语,眼里有化不开的担忧。
白若离忍住身体的不适,抬头看着春长老,“只怕钟长老路上遭遇到了不测,不然凭钟长老的脚力,早已到了百花谷,搬到救兵了,我们不能只靠钟长老,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话虽如此,但是……”
春长老四下探望了一下,她能感知得到,卫青阳的手下将玉米林子团团包围,还有数十批人,进了玉米林搜查。
这些玉米林,他们一一盘查,早晚也会查到这里的,卫青阳更是候在附近,一旦行踪被发现,卫青阳就会追来,到时候只怕难以再逃了。
即便逃出去,若离也绝对会小产的。
“长老,若离能不能求您一件事。”白若离嘴唇发白,紧揪着春长老的衣裳,眉宇间带着一丝哀求。
他的这一表情,没来由的让春长老心里一沉,“你想做什么?”
“卫青阳他想杀的人是我,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他以为,是我跟顾轻寒挑拔离箭,见死不救,才会失去孩子。我想,只要我出现,他应该能够放过你的,就算他不肯放过你,也不会紧追不舍,没有卫青阳的追击,凭长老的本事,要想逃出去,易如反掌。这个孩子,如今已经七个月了,也差不多该成形了,长老若是肯保护他,一定能够保得住的,若离求春长老,帮我照顾这个孩子,保他一条性命。”
白若离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腹部,语气哽咽,眼眶模糊,哀求的看着春长老。
春长老一惊,瞪着白若离,“你想提前让这个孩子出世?你疯了吗?要是让这个孩子提前出世,以你现在身体根本不适合,你会死的。”
“若是这个孩子没有提前出世,只怕我与他的性命都保不住,还会搭上长老的性命,这段时间,我们与卫青阳交了几次手,长老应该知道,我们两个即便全盛时期联手,也不定打得过卫青阳,何况现在,您重伤,我又有孕在身。长老,若离求求您了,帮我保住 这个孩子吧,这个孩子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求求您了,长老……”
白若离挣扎着跪下,莫名的,他心里有一种恐慌,若是这个孩子不提前出世,或许,活不了多久了。卫青阳失去孩子,肯定会用他的孩子作陪葬的,何况,偌大一片玉米林,卫青阳若是再搜索不到,肯定会放一把火,将玉米林全部烧去。
“不可能,你是我们古国唯一的传人,身份尊贵,血统尊贵,我们只服你一个人,誓死效忠也是你一个人。这个孩子,他身上流有纳兰家的血脉,古国的臣民怎么可能会接受他。若说无法接受,只怕人人都欲除之而后快。要说我,若离你还是把这个孩子打掉吧,长老会拼命护你的,待你身子恢复,还怕逃不出去吗?”
“不,她比我还重要,她是我的孩子,我拼死也要护住他,我不能失去她。”
“可是你要知道,你若是不打掉他,咱们根本无法摆脱卫青阳的追杀,你挺着一个肚子,容易暴露身份,身子又重,实在……”
“长老,若离求求您了,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她都七个月了,成型了,她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她不止流着纳兰家的血脉,她也流着我们白家的血脉啊。”
白若离哽咽着哀求,疼得冷汗淋漓。
春长老叹了一口气,扶起白若离,不再多说,将体内真气度到白若离的身上。
许久,白若离的脸色才稍稍好一些,但春长老看出来,他的身子很虚,很疼,紧攥着下摆衣裳不松手。
摸了摸白若离的脑袋,仿佛看到过去白若离小时候的模样,脸色有些恍惚,“当年的小若离,转眼都要当爹了,时间可过得真快,长老还记得,你当时刚刚到长老的膝盖,总是喜欢长老长长老短的喊着,帮着长老泡杯热茶,给长老捶背。”
白若离眼角溢出一缕晶莹的泪水,眸子有些飘闪,似乎也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你小时候可乖了,你说,长老们都很辛苦,很伟大,一直默默的在为古国付出,所以,你要拼命的学习,以后光复古国,让长老们不用那么辛苦,让长老们可以享福。所以,别人在睡觉的时候,你都在拼命的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治武功,你说,你不想让长老们失望。”
“对不起,若离让你们失望了。”白若离别过脸,不想让春长老看到他的泪水。
“不,我的若离,永远都是最好的,现在的若离只是长大了。天下父母心,长老虽然没有孩子,但长老一直都把若离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看待。长老为了你,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所以长老能体会若离此时的心情。”
“长老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发誓,一定要用生命来保护若离,这个孩子,既然是若离的,长老自然会拼命保护。”
白若离眼睛一亮,拽着春长老的衣服,喜极而泣,“这么说,长老答应要保护这个孩子,带这个孩子离开了?”
“若离的孩子,长老自然要保护。以前发生的一切就算了吧,就像你说的,这个孩子已经七个月了,也成形了,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她不止流着纳兰家的血,也流着咱们古国的血,罢了罢了,哎………”
“那若离,现在就取子,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白若离摸了摸腹中的孩子,感受着她的跳动,眉眼里,出现一抹喜色。
“等等,长老没有应答,让你破腹取子,长老想说,长老会把卫青阳的人都引开,助你逃离。”
白若离眼角的喜色瞬间破裂,脸色沉了下去,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不可能,若是这样,还不如牺牲我们父女的性命,长老为了古国,已经付出太多了,我们白家,一辈子都还不起,怎能让长老再为我们拼命。”
春长老扣住他的胳膊,定睛的看着白若离,一字一句,铿锵有声。
“若离,你听着,你的生命,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你是古国的宗主,百花谷的主人,也是古国唯一的后裔,在你的身后,还有无数的古国臣民,他们都在等着你,等着你光复古国,壮大古国,你就是他们的信仰,你得为他们负责,这是你生下来,就必须负责的使命,所以,你不能死。我们古国,谁死了都没关系,但你,绝对不能死,听到没有。”
“当今天下,四分五裂,动荡不安,裴国内战,卫国国势不稳,流国大皇女叛乱,这对我们古国是一个绝佳的大好时机,我们古国,韬光养晦数百年,若是指挥有当,一统天下,都有可能。错过了这次,兴许想一统天下,还要等上数载,甚至数十载。所以若离,你一定要活着,把黑骑车放出来,铁甲踏遍整个天下,让古国,彻底高耸屹立于这个天下。长老可以肯定,若是咱们的黑骑军出来,天下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敌得过,即便卫青阳武功高强,体力终有耗终之时,也不是咱们黑骑军的对手。”
白若离眼睛湿润,别过脸,不去看春长老铿锵有声的脸色,一手紧紧的护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春长老许是知道自己的口气太过于严厉,松开扣着他的胳膊,语气软了几分,“若离,你生下来,便是古国的唯一的领袖人,这点是无法更改的。咱们族民,为了等这一天,准备几百年,付了几辈子的心血,你不能让族民们的希望落空,你明白吗?”
白若离推开春长老,转过身,偷偷抹了一把泪。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要古国宗主这个身份。他只想保住他自己的孩子……只想保住她……他没有那个野心去争夺天下,为什么白家唯一后裔这个身份要落在他的身上……
“搜,去那边搜,今天一定要把他们搜出来,搜不出来,你们一个个也别想活着。”
远处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以及搜索的声音,将他们两个人的思绪都抽了回来。
春长老提起拐杖,偷眼望去,只见这片玉米林子,出现大批的青衣暗卫,这些人,已经开始放火,火烧玉米林。
滚滚浓烟升起,蔓延整个天空。春长老与白若离心里皆是一沉。
卫青阳果然等不及了,开始火烧玉米林了。也是,从裴国一路追杀到流国,无论任何人都不会有耐心了。
“长老,我的身体实在撑不下去了,这个孩子必须提前生产,不然我怕,我会失去她。”白若离粗喘几声,脸色越发难看。
“可是现在生产,别说疼痛,就是孩子的哭声也会传出去的,总不能一直捂着孩子的嘴巴吧,长老把他们引开。 ”
“不,这样不是办法。”白若离拦住春长老的动作,坚决反对。
“我马上生产,长老带着我的孩子逃出去,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只有我现身,你们才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长老刚刚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吗?今天无论死的人是谁,你都必须活着,就这样决定了,你若还把我当成长老,当成亲人,就听长老的话,努力活下来,光复古国,这是长老一辈子的心愿。”
春长老不舍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白若离,老眼里,浑浊一片,布满晶莹,拐杖一提,狠心的别过脸,半蹲着身子,往玉米丛里窜去。
白若离一惊,条件性的想抓住春长老,却只抓住一块衣角。
“大长老,大长老,不要去,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去……”
白苦离低声哀求,就差没有大声暴吼了,可是春长老窜得很快,白若离根本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春长老为他去冒险,身子无力软倒在地。
“那里有人,那里有人,白若离在那里,追,大家赶紧追。”
白若离能感觉得到,大批的人,都往春长老行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白若离心里窒息了一下,手心冒汗,心里极度紧张。希望大长老能够活得下来。
以大长老的武功,即便负伤,要想逃出去,也是易如反掌,怕就怕,碰到卫青阳……若是碰到卫青阳,白若离简直不敢想像其中的后果。
啪……”
空中一声爆炸,紧接着,一朵雪白的莲花绽放在空中,发出五颜六色耀眼的光芒。
白若离认得出来,这朵雪白的莲花,是代表他有难,请求救援,而且是十万火急的,族里的高手,凡是没有闭关的,统统出动援救,算是古国最重要求救信号,轻易不会使用的。
春长老这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谷里的高手出动救他,护住他一条性命……
夏长老死了,钟长老下落不明,如今连春长老也……
白若离眼角淌下一滴泪水,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含着泪,对着腹中的孩子道,“孩子,你一定要活下来,为了你,咱们牺牲了好多人了。逐月,楚逸,还有春长老。父亲会拼尽性命保护你,你也要坚强的活着,你的母亲还在等着咱们,咱们都不可以出事的。”
随着白若离的话落下,肚子忽然重重一动。白若离破泣为笑,轻轻抚摸着腹部,“你在跟我说话对不对,你听到爹说的话对不对?”
仿佛在回应白若离,肚子又是一动。虽然不重,但白若离能感受得到,孩子小心翼翼的,似乎怕踢疼了他。
没来由的,白若离一阵心酸。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后,他几乎都没好好调养过身体,每天跟着顾轻寒东奔西走的,最后,更是连着三四个月,四处逃亡,担忧受怕,挨饿受冻,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是他对不起她……
随手抹掉眼角的晶莹,白若离看准方向,正准备逃离。
忽然想到,卫青阳聪明绝顶,这一路上,与他玩着官差抓囚犯的把戏,已经玩了几个月了。
春长老能够想得到,用自己引开他的注意力,助他逃跑,卫青阳肯定也会想到这一点的。
此时出去,只怕正好落了他的圈套。
白若离踏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听着脚步声一声声的往春长老方向追去,白若离攥紧衣服。
不,卫青阳心思复杂。他能想到这一点,卫青阳也想得到的。
何况,卫青阳知道他胎气动得严重,又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若是逃出去,只怕更容易动胎气,引发小产,所以卫青阳若是发现春长老骗了他,一定还会重返玉米林来搜索他的下落,到时候,只怕想逃也逃不掉了。
打定主意,白若离忍着疼痛,从另一个方向逃了出去。
诺大一个玉米林,一望无际的,多几个人,少几个人,根本看不到,玉米林外,则是村庄,一座连着一座都是村庄。这些村庄居住的人很少,大多都废弃的,所以想找一个藏身之所,并不难。
尤其是,这里是流国,不是卫国。即便流国现在人心惶惶,也不可能任由卫国的大批军队来此搜查。
所以,白若离很快的,又找到了一个容身的地方,并随便携带了许多成熟的玉米。
然而,他的心,却没有松懈下来,种种担忧以及身体的不适,让他脸色苍白,昏昏欲睡,最好昏死了过去。
就在他昏死过去的时候,一对好心的老年夫妇将他给救了,带回家治疗。
白若离昏迷不醒人事,其它地方,却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生死袭杀。
其中以春长老为最。
古国就在流国境内,诺大一个烟花绽放,古国的人,如何能不够不惊动。
当下,秋长老便是一惊,收回往日的嬉皮笑脸,带领着一众的古国高手,前往帝都荒郊。
顾轻寒自然也看到空中绽放着的那一朵雪白莲花,立即下令,暗卫全体出动,寻找白若离,尤其是信号弹发出的地方,自己更是扬鞭疾驰,心急火燎的赶过去。
帝都郊外,尤其是那片玉米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骑马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最快也要跑上整整一天一夜。
白若离很快就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自己的孩子还有没有在,待感觉到孩子还在的时候,白若离才松了一口气。
悠悠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便是一间简朴的屋子。说家徒四壁,一点也不为过。
只有一张床,一张破旧的桌子,几把凳子,窗子破了几个洞,和风正透过窗子,徐徐的吹来。
白若离眨了眨眼睛,昏迷前的一切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一时间有些紧张,这里到底是哪里?
“你醒啦?”
“嘎吱”一声,木门被推开,走进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面带笑容,慈祥的看着白若离,“别去别去,你身子重,可不能再乱动了,再乱动啊,很容易动胎气的。 ”
老人阻止白若离的动作,笑得一脸慈祥,絮絮叨叨的道,“你这人啊,都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怎么还到处乱跑了,你家妻主呢,她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呢?万一要是伤到孩子,那可怎么办?”
白若离张了张嘴巴,正想说话,老人又自言自语道,“还好啊,你碰到我们夫妻,要是遇到别人,那还得了,我们这村子里啊,近日里来了许多陌生人,也不知在找什么,把偌大一个玉米林都烧了一片,后来,好像追什么人去了。我们啊,还以为,玉米林,终于可以保住了,谁曾想到,那伙人又转了回来,把玉米林全部都烧光了,一个都不剩。好在,他们为首的那个头,心地还不错,加倍同赔偿了我们村子里所有损失,要不然啊,哎……我们这村子里的人,今年可就要挨饿咯……”
白若离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讲着,大概也知道卫青阳在他走后,又倒了回来,把玉米林都烧光了,还好,他逃了出来,否则,只怕现在……
白若离感激的看着老人,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轻启出来,“多谢老人家出手相助。”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们老夫妻也很喜欢孩子,只可惜,一大把年纪了,也没能有这个福气怀上一个,我家妻主,对我情深义重,这么多年,也没再娶一个夫郎回家。”
老人家似乎话很多,不需要跟他说话,他就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白若离就着老人端来的稀粥喝了几口,听着他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话。久未喝到新鲜的白米粥,白若离竟觉得异常可口。
“我以前呐,也怀过一个孩子,只可惜因为贪玩,后来不幸滑掉了,往后,一直想怀,都怀不上。年轻人呐,孩子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你可一定要好好护住啊,千万不要像老头子我这样,后悔莫及啊。”
白若离看了看自己凸起的腹部,脸上漾着身为人父的慈祥,眼里带着一抹坚定,“我一定会好好护住她的,用生命守护。”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就是要这样,哎,老头子我着实羡慕得紧啊。”
白若离将手中的碗递给老人,试探性的问道,“老人家,你说这附近来了许多陌生人人,那,那些人……他们……”
“哦,那些人啊,那些看起来凶神恶煞,冷冰冰的,慎人得紧呢。好在,他们为首的主子还不错,虽然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朝气,背着一幅琴,戴着面具,但至少会体谅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双倍补贴玉米钱给我们,也没有让他的下人,进村子骚扰打砸我们,不过,那些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呢?哦……我想起来了,他们好想在寻找一个孕夫,身穿白色衣裳,有七个月左右的身孕,长得谪仙出尘,淡雅飘逸的绝色美男。他们说,要是有人看到这个人的话,就过去通报一声,赏银一千两银子呢。整整一千两啊。”
老人说着说着,忽然定定的看着白若离,惊道,“你也有七个月的身孕,也是穿着白色的衣服,长得又俊俏,难道,他们在找的人,是你?”
白若离心里一紧,悄悄运气在手掌心,随时准备逃出去,同时,另一只手,一直护着腹部。
老人反应再迟钝,也感觉到了白若离的变化,忙道,“放轻松,放轻松,老头子我,才不是那种贪财小人呢,老头子虽然穷,但是穷得有骨气。看你长得眉清目秀,正气凛凛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你怎么会得罪他们呢,老头子我看,他们的来着可不小呢。”
白若离依旧没有放松身体,戒备的看着老人,“这件事说来话长,跟我家妻主有关,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不过,他们想杀我的孩子,还有我。”
老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唠叨,“我懂,我懂,是你们大户人家吃醋,想争夺家产对不对,这种追杀妻主其他宠夫的事,我在戏里,看了很多啊。”
老人至始至终,都是温和慈祥,白若离在他身上感知不到半点恶意,戒备紧绷的身子,微微松了下来,没再多加解释。
“那你现在身子这么虚,可怎么办?我好像听说,那些人,要进村子搜查了,他还答应,给我们一户人家十两银子做为骚扰赔偿,村里的人,都同意了,估计这会儿,也快查到这里来了。”
白若离蹙眉,“那我便离开这里吧,我不能害了你们。”
“等等,你去哪?你如今身子重,不宜动作,否则,你这孩子,很容易掉的,我家妻主是村子里的大夫,她刚刚帮你看过了,说你胎气动得很厉害,这个孩子,随时可能保不住的。”
白若离低头,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
他的内伤尚未恢复,又受了重伤,肚子里的孩子,更是胎气不稳,外面全是卫青阳的人,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发现,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从来从来,都没有如此害怕。
轻寒,你在哪里,你可知,你若再不来寻找我们,我跟孩子,就要永远看不到你了。
“我也不知该去哪,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怎么行,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要不,你就呆在我家里吧,我家里有一个地窖,很隐秘,只有我们老两口知道,连村里的人都不知道呢,你躲在那里,绝对万无一失。为首的那个青衣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应该不会把我们村子挖地三尺的。 ”
白若离一喜,谪仙出尘的脸上,出现一抹激动,“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躲在那里吗?”
“当然是真的,我老头子说话算话,你就安心的躲在那里就好了。”
“谢谢老人家。”这个消息,对于走投无路的白若离来说,无疑是惊喜的,让他多日来的愁容,一扫而空。
忽然,白若离想到什么,为难的道,“老人家,万一,他们发现,我藏在你们家里,他们不会善罢干休的,或许,连你们也不肯放过的。”
“我们老夫妻,一只脚都要踏进棺材里了,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我们老两口,矢口否认不知情不就可以了。孩子,来,赶紧的,我扶你去地窖, 可怜了你这孩子,地窖那么湿,那么冷的……”
白若离有些行动不便的起身,欲跟着老人家进地窖,冷不防,屋门被打开,一个同样 白发苍苍的老女走了进来。
白若离眼神一凛,运气掌上,身子一闪,扣住她的脖子。
“别别别,等等,那是我妻主。”老人家冲上去,阻止道。
白若离捏着她脖子的手立即松开,抱歉的道,“对不起,晚辈不是故意的,请老人家莫要见怪。”
“罢了罢了,这个世道本就不太平,难为你了。”老婆子也是一脸慈祥,只是微微带着咳嗽。
“妻主啊,这个孩子看起来可怜,我想把他带到咱们地窖住几天。”老人家拿了一件衣服,给老婆子披上,眼里是荡不开的柔情蜜意,看得白若离一阵羡慕。
“就你心地好。好吧,咱们就做一回好事,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要不然出去后啊, 肯定又是一尸两命的,咱们村头挂着的那个人头,到现在还没有卸下来呢。 ”
白若离心里一动,手心紧紧攥着,“老人家,你刚刚说,村头挂着的人头,那是怎么回事?”
“哎,还不是那伙人做的,也不知那个老妇是怎么得罪他们的,都一把年纪了,头都被砍了下来,挂在墙头呢,孩子,你可千万不要出去,那些人就是要引你出去的。”
“砰……”
白若离跌坐在凳子上,呼吸一阵阵的急促。
春长老,春长老,那个人会是春长老吗?不,不可能是春长老,春长老武功那么高……
“哎,你不知道,除了那一伙人外,我们村子里,又来了好几伙人,这些人啊,不知道是不是在找你,昨天在村口,还火拼了一场呢。”
刚进来的老婆子说的话,白若离已经无心去听了,心里一直想着,那个人是不是大长老。
“村头,离这里很近吗?”白若离强忍不安,哆嗦道。
“这里就是村头,你想去看那颗人头吗?别啊,他们有大批的人埋伏在那里?”老头子拉着白若离的胳膊,不许白若离前去。
“这里就是村头?那他们没有来搜查吗?”白若离鼻子酸涩。
“搜了,哪能没搜呢,不过,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救你,所以他们什么都搜不到,现在,村子里,已经开始第二波的搜查了,整个村子里,都是他们的人,你一出院子, 肯定就会被他们发现的。”老婆子将屋子里的药草,整了整,提醒道。
老头子一听,吓了一跳,“啊,还有这事儿,那我们赶紧躲起来吧,万一他们来了,该如何是好,走走走,老头子马上带你去躲起来。”
老头子拉着白若离,打开屋门,往厨房走去,揭开锅盖,就要白若离躲下去。
然而,白若离的身子仿佛僵硬了一般,仵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全身发起颤来,抖得极为严重,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哀恸。
“怎么还不进去,你赶紧躲进去啊,再不躲进去,他们就快来了。”老人家疑惑的看着白若离。
白若离依旧一动不动,怔怔看着远方,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水,如雨点和般落下。
老人不解,顺着他的神线望了过去,只见远处村头,正挂着一颗人头。
那颗人头,白发苍苍,嘴唇发白,双眼瞪大,脖子处的鲜血早已滴得干涸,随着微风一吹,轻轻晃动着。
老人叹了一口气,拉了拉白若离的衣服,“逝者已矣,你现在该想的,是好好的活下去,就算你不想活,你也得为你的腹中的孩子着想。”
白若离紧攥手掌,将手中的骨头攥得青筋暴涨,咯吱咯吱作响。
如画的眉眼里,闪过一道杀气。
卫青阳,此仇不报,我白若离势不为人。
大长老,你安息吧,我会活下去的,努力的活下去。
寒光凛凛的眸子再一转,变得温和,看着老人家,真诚的道了一句,“谢谢老人家相助,他日必当重报。”
“快下去吧,快下去吧。”老人笑了笑,不以为意。
就在这时,老人的妻主,慌张的窜了进来,“糟糕了,他们来了,气势汹汹,只怕来者不善,你快躲起来,快点。”
白若离耳朵一动,他可以感觉到,来人的速度很快,似乎是直奔这里而来。
他还听得出来,来人脚步轻盈,一听就是高手。
还有一道气息,那是卫青阳的气息,只有他,身上才会有淡淡的竹香味。
卫青阳也来了,这里屋子这么多座,为什么偏偏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难道,他知道他的下落?
白若离不敢多做耽搁,身子一闪,闪进地窖里。
老人家速度很快,马上合上锅盖,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然而,就在老人刚合上锅盖的时候,院子里的大门,“啪”的一声,被人踢了开来,闯进一批青衣杀手,以及一个背负着魔琴,戴着面具,身穿青白交加,绣着翠竹的清冷男子。
这些人一进来,第一反应不是搜索,而是将这座院子团团包围起来。
并有无数的弓箭手,埋伏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箭头对准院子。
老夫妻哪曾见过这等阵仗,吓了脚一抖,差点跪倒下去,哆嗦的看着卫青阳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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