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充分领教了被冷落的男人有多可怕,如果不是自己软着身段讨饶,怕是两天也别想爬起来,这男人就像一头饿了数月的野兽,好容易见了荤腥,恨不能把她骨头都嚼碎了吞下去。
而且,斤斤计较比自己更有过之,自己跟他冷战,是因他一次又一次的哄骗自己,如今却被他拿来清算,他甚至记得,她多少天没跟他说话,他们多久没有亲热,甚至她几次没给他做菜等等,安然自己都记不得的琐事,他都记得异常清楚。
谁说男人度量大来着,安嘉慕简直小肚鸡肠到让人无语,且善于打蛇上棍,歪曲事实,这件事从哪儿说也该是自己占理,如今反成了自己的错,以至于逼得安然在某种难以启齿的威逼利诱下,签下无数丧权辱国的条款,这男人方才故作大度的放过自己。
丢开了梅大的包袱,安嘉慕彻底曝露了本来面目,这男人奸诈狡猾,老谋深算,并且,更无所顾忌,而且,跟忽然变成俊朗的梅大亲热,安然还是有些别扭,不过别扭没持续多久,就什么都忘了,这男人总有本事让她在顷刻间就忘了今夕何夕。
夫妻久了,身体早已契合,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区别只是过后会忍不住看他的脸,除了别扭,安然还有许多想不通的事儿,需要他解释。
可惜几次激烈的运动过后,已经榨干了她身上最后一丝精神,也就脑子里划过一丝念头,就撑不住睡了过去,怎么洗的澡换的衣裳,都不知道。
反正这男人对这种事早已驾轻就熟,也喜欢做这些,安然索性就心安理得的交给他,也算一种夫妻情趣。
转过天,近晌午安然方才起来,想起小叔子安嘉树在翠园,自己当嫂子的却睡到这会儿,实在说不过去,忙要起来,却这一动便觉浑身都疼,勉强下地,两条腿一软,不是安嘉慕及时进来抱住她,就坐地上了。
安然抬头,见安嘉慕瞧着她笑,那笑容像只偷了腥的大猫,不禁瞪了他一眼:“还笑,不是你,我怎会如此。”
安嘉慕越发笑了起来:“所以说,夫人以后少跟我闹别扭才是,这欠下的账一天天的还不妨事,一股脑的还,自然是这个结果。”
安然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这样我怎么做菜,你兄弟可在呢。”
安嘉慕低头亲了她一口:“放心吧,嘉树怎会如此没有眼色,知道他哥跟嫂子小别胜新婚,自然不会留下讨嫌,他还想着抱侄子呢。”
安然这才放了心,提起这个,倒想起件事来,瞥着他道:“之前你那么着急的要孩子,是不是怕我不原谅你,给自己找后路。”
“呃……”安嘉慕目光闪了闪,这事儿即便是事实也不能承认,如今他媳妇儿好容易不计较了,若因此勾起来,再跟自己闹,可不坏了,嘿嘿一笑避重就轻的道:“为夫年纪大了,总得有个一儿半女的才像话,我抱你出去吃饭,今儿的晌午饭可是你徒弟做的,别说,这小子如今还真有长进,我瞧过不了两年就能出师了。”把安然抱到了外头。
没瞧见狗子,这小子机灵着呢,知道师爹跟师傅在一块儿的时候,不喜他在跟前,便尽量避开,他跟顺子早就瞧明白了,得罪了师傅没什么,以师傅的性子,至多也就数落他们一顿,只要认错态度良好,就能过去,可师爹不一样,师爹的手段他们可不是见识过一回两回了。
不说在齐州把钱世臣弄到京里去,收拾崔庆跟葛顺生的事儿,就这次刘易财,可真是损到家了,这还是看在逍遥郡王的面儿上,不然,估摸上官瑶想嫁人都没戏。
这样的人还是离远点儿好,在师爹眼里,除了师傅,别人那都是可以随意收拾的,不过,狗子心里也异常崇拜师爹,太解气了,就刘易财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在松月楼屡次跟自己对上,不要脸的程度跟他师傅王品荣一脉相承,怪不得是师徒呢。
而且忘恩负义,这边师傅都快砍头了,都没说去瞅瞅的,反倒勾搭上总督府的小姐,天天鬼混快活,不过,就上官瑶那模样儿,得亏他下的去嘴,太不挑了。
狗子知道安然的习惯,做的菜不多,且最近喜欢素食,便做了一道前些日子在崇元寺安然做过的罗汉菜。
這道菜是安然跟崇元寺的僧厨学的,罗汉菜其实就是寺庙里的炒合菜,各种素菜蘑菇放到一起清炒,口味清淡爽滑,吃的是蘑菇青菜本来的鲜味,因材料有十八种之多,正好跟十八罗汉相合,便又叫罗汉菜。
安然学来之后,考虑到不是什么呢地方都有这十八种食材,许多时蔬只有苏州才有,还要分时令,这就使得这道菜不能广为大众所知,便稍微变了一下,选了常见的几种蘑菇蔬菜,加上豆腐干清炒,成菜清香脆嫩,别有风味。
自然,狗子做的这道却是地道的罗汉菜,是自己给雅舍的菜谱,三菇六耳加上十几种山珍时蔬,比之崇元寺的更讲究精致。
毕竟雅舍的消费水准在哪儿摆着呢,便是一般的菜也必须精工细作,方能满足那些食客的要求。
另外一道是安然昨天做的锅巴里脊,狗子昨儿才跟安然学的,今儿做出来是想让师傅指点,汤是简单的蘑菇汤。
大概怕不和安嘉慕的口味,还另外做了一小碗刀削面,这还是狗子头一回真正料理一顿饭,无论从荤素搭配,还是营养口味,都能尽量照顾到她们夫妻的口味,可见动了脑子。
而且,厨艺大有长进,安然不免有些愧疚,虽收了徒弟,真正教导他们的时候却不多,三个徒弟大都是师傅跟两位师兄带出来的,自己这个师傅当得极不称职。
安嘉慕见她神色,以为身子还疼呢,想起昨儿晚上自己不顾小媳妇儿的求饶,狠心折腾了几回,不免有些自责,凑过去低声道:“今儿晚上我消停着,不跟昨儿似的折腾你了。”
安然脸一红:“吃饭呢,说这个做什么。”
安家慕愣了愣:“你不是身上疼?”
安然脸更红:“我是想狗子呢,觉得自己这个师傅当的不称职。”
安嘉慕倒是松了口气:“怎么才称职,一道菜一道菜的教吗,你不是常说,学厨子除了勤练基本功外,靠的是悟性吗,这悟性想来不是师傅能教的,不过,你收的这三个徒弟,倒都是极有天赋悟性的,不说狗子顺子,便冀州的德福,得了你师父师兄的指点,厨艺也相当厉害,子和说了几次要把他调到安记酒楼里掌灶,这小子只是不应,知道你在齐州,便一门心思想去。”
安然瞥了他一眼:“想来你是不会答应的,你千方百计的瞒着我,把自己装成了梅大,连说话儿的声儿都变了,怎会把德福弄到齐州来,不是见我实在想见师傅,成亲的时候,师傅师兄怕也来不了齐州。”
安嘉慕咳嗽了一声:“那个,吃菜,吃菜……”
夹了几筷子菜堆到安然的碗里,企图蒙混过关,安然却不想轻易放过他,放下筷子看了他一会儿:“你这一提冀州,我倒是想起件事儿来,师兄说我走了之后,你纳了妾,是个南边儿唱戏的,听说极喜欢,为了她遣散了府里的女人,住到了青竹巷里,过恩爱的小日子去了,是我师兄记差了,还是你又骗了我什么?”
安嘉慕知道这件事躲不过,早早晚晚都得解释清楚,安然能原谅他隐瞒身份,却绝不会原谅他找女人,这是她的底线,索性放下筷子,把她揽在怀里:“那时我已经到齐州扮成了梅大,之所以扮成梅大,一开始就是想接近你,想弄明白你到底为什么死活都不愿意跟我,说实话,我从来不觉得三妻四妾是错的,毕竟男人大都妻妾成群,不是我夸自己,比起别人,我还算洁身自好的呢。”
见安然撇着小嘴,安嘉慕忙道:“当然,那是过去,所以,一开始你那么说的时候,我无法接受,后来发现你是说真的,再然后,咱们越来越好,我便也觉得你说的是,两心如一,才是真正的喜欢,也插不进旁人。”
安然有些出神,这些虽是自己经历过得,如今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又不一样,自己其实也相当自私,就如他说的,这里的男人莫不如此,三妻四妾已经成了这里普遍的规则,哪怕连上官瑶这种刁蛮的千金大小姐,当初在冀州别院的时候,对安嘉慕的侍妾也能容忍默认,可见骨子里是认可这种婚姻模式的。
自己用现代的婚姻观去衡量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简直是异想天开,她一直从自己的角度考虑,却从没有设身处地的替安嘉慕着想过。
而且,在感情上被动消极,如果安嘉慕并没有想通,而是一气之下放弃了自己,没有追到齐州,他们此生就真的错过了,不过,如果他不去齐州,两人没有经历那场大火,自己也不会真的嫁给他,他也不会认同自己的观念。
有时安然想想,或许安嘉慕到现在也没真正认可自己的婚姻观,却因不想失去自己,而选择妥协。
这么想是有些现实,但婚姻本来就是现实,如果两人都坚决的认为自己是对的,也不可能成为夫妻。且婚姻是需要经营,能把这份不想失去贯穿始终,自己的婚姻就是幸福而成功的。
想到此不禁抿嘴无声的笑了笑:“你若想顾左右而言他的话,是没用的。”
安嘉慕:“放心,冲着夫人的小心眼,为夫也得解释清楚才行,你这丫头可不好糊弄,你想想,当日若不是知道我在冀州纳了个侍妾,你会放下戒心吗,会不疑心忽然出现的梅大吗,你敢说,你当初没怀疑过?”
安然愣了楞,他说的是,梅大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自己的确对他有些怀疑,忽然想起什么,推开他:“我想起来了,你就是知道我对你起了疑心,所以,才让梅先生话里话外的点出你要纳妾给先生送喜帖的事儿对不对,你还真是有本事,连梅先生都能支使着跟你一起做戏。”
安嘉慕苦笑了一声:“你哪知道我是怎么求梅先生的,加上前些年,梅先生欠了我一个大人情,才勉强答应,后来是瞧见了我对你的真心,怕我们错过,才帮我隐瞒。”
“那青竹巷的又是谁?”
安嘉慕摇摇头:“哪来的什么宠妾,何曾有人见过,不过是我使的个障眼法罢了,更何况,明知你喜欢青竹巷的院子,我又怎会让别的女人住进去。”低头要亲她,却被安然躲开了:“快吃饭,一会儿该凉了,这可是我徒弟做的,不能浪费。”
安嘉慕知道她这般说,自己就算过关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真怕这丫头又跟自己倒过去的旧账,以他对这丫头的了解,自己在她心里可谓是劣迹斑斑,能不计较自己有过那么多女人,便是佛祖保佑了,回头让管家去崇元寺多添些香火。
两口子吃了饭,还没等消食呢,岳锦堂就来了,不是跟平常一样串门子,而是正儿八经的叫开大门,让管家通报说有圣旨到。
管家吓的脸都白了,忙进来报信儿,安然不免有些慌,看向安嘉慕:“圣旨怎会下到翠园?”
安嘉慕叫仆妇进去拿衣裳,两人一边儿换一边道:“估计皇上听见了你的名声,想招你入京。”
“招我入京?难道是想让我也进御膳房?”
安嘉慕摇摇头:“你如今已嫁我为妻,进御膳房倒不可能,我猜,皇上有意让你跟韩子章比试厨艺,先出去接了圣旨再说,不用怕,万事都有我呢。”
这句话就像一颗定心丸,瞬间便让安然稳住心神,是啊,自己怕什么,自己不过一个厨子,既没作奸犯科,也没杀人放火,难道无缘无故的,皇上还能要自己的命不成.
两口子出去跪下,燃香接旨,岳锦堂异常严肃的宣读了一遍,大意就是太后寿辰将至,为彰显皇上的孝心,遍请天下名厨入京,为太后娘娘烹制佳肴,顺道办一场厨艺大比,听说安然厨艺精湛,故此特意下旨邀安然进京。
虽是圣旨,措辞倒也客气,接了旨撤了香案,岳锦堂笑眯眯的道:“恭喜安大厨了。”
安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既说相邀,安然能否不去?”
岳锦堂愕然:“你不要命了,这可是圣旨,再说,到了如今的地步,你跟韩子章的这一战避无可避,早些把那家伙收拾了,你们厨行也能早一天太平,省的让这一条臭鱼搅的满锅腥,还是说,你怕输给韩子章,若担心这个,大可不必,韩子章虽厨艺不差,可你更强,本王对你有信心,而且,这件事急,咱们明儿就得动身。”
说着不禁叹了口气:“不说你们,本王也不想走啊,如今雅舍的买卖正好,我都恨不能就在这苏州城落户了,哪舍得回京啊,可圣旨下了,就不是想不想的事儿了,是必须走,明儿就得上船。”
因事情太急,两口子便也没时间恩爱了,各准备各的,安然在家收拾行李,安嘉慕跟岳锦堂去料理雅舍的事儿。
岳锦堂一走,雅舍就没人盯着了,怎么也得调个妥帖的人过来,这个人选倒让安嘉慕颇有些为难,雅舍跟别的买卖不同,来的客人都是江南顶尖的权贵,这些人可不好伺候,加上雅舍里还掺杂着别的买卖,这就需要一个能力卓绝,且八面玲珑的管事才行,这样的人还真不好挑,只得先让翠园的管家过去支应一阵,回头再找合适的。
回来跟安然一提,安然倒是想起个人来,便跟安嘉慕提了一句,安嘉慕点点头:“安志的确合适,不过,没想到你会提起他,还当你不喜他呢。”
安然知道他说的是他当初串通安志骗自己的事儿,不禁白了他一眼:“一码归一码,再说,你是安府的大老爷,他的衣食父母,你让他骗我,他哪敢逆着你,且,他的确颇有能力,在冀州有些可惜了。”
安嘉慕也觉得安志最为合适,便叫人送信去冀州,调安志速来苏州。
行李已收拾妥当,打包搬到了船上,安然特意去辞了明月先生,先生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遗憾以后再想吃安然做的菜,就难了,安然不禁好笑,这大燕朝的吃货还真是无处不在。
转天一大早,两口子轻车简从出了苏州城,到渡口上船。
这一到渡口,安然就不禁愣了,他们出来的早,如今天色还未大亮呢,之所以这么早走,就是不想惊动厨行里的人。
安然在苏州的这些日子,一直深居简出,却因为安然的不藏私,只要知道的菜,或者想出来的新菜,都会记下来,传出去,让整个江南的厨行一扫之前被北派厨子挤兑的颓势,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
更何况,她力挫王品荣,等于为江南除了一害,厨行里也因王品荣成了死囚,南北厨子不再互相挤兑,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厨行也安生了许多。
便之前觉得安然就是嘴上说说,绝不会把绝活外传的,那些人,如今也闭上了嘴,这些事对于安然来说没什么,但在这些厨子眼里却不一样。
圣旨前脚到了翠园,后脚厨行里就传了个遍,不用刻意组织,也不用谁挑头,今儿一早就不约而同到了渡口,薄暮蒙蒙间,乌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比当初安然来苏州的时候壮观许多,一张张脸虽截然不同,脸上的真诚不舍却毫无二致,让安然莫名感动。
安嘉慕扶着她下车,安然站好,先给大家行了礼方道:“安然不过一个厨子,当不得各位厨行的先辈如此相待,各位请回吧。”
松月楼的东家崔福上前道:“姑娘厨艺精湛,却从不藏私,心系厨行,把众多绝活留在了江南厨行,若姑娘都当不起大家伙相送,却不知还是谁了,我们心里着实过不去,便把姑娘的绝活,您的那些创新菜,一一收录起来,编撰成册,这是我们江南厨行的一点儿心意,请姑娘务必收下。”说着把手里的托盘送了过来。
安然揭开上头的红绸,倒不禁愣了,托盘里是一本书册,刊印的颇为精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封面上的几个字,安家食单。
安嘉慕进了船舱就发现安然仍然坐在窗口,瞧着手里的安记食单发呆,安嘉慕坐到她身边:“想什么呢,这个册子你可都瞧几天了。”
“我只是在想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安嘉慕愣了愣:“先有蛋还是先有鸡?想这个做什么?”
安然方才回过神来,这要是跟他解释,可不知要解释到狗年马月了,安记食单的事,自己并未对外人提过,可前有齐州的八大馆子,后有江南厨行,一前一后送了自己两本安记食单,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天意,自己实在想不出。
自己莫名来了这个世界,本来的目的就是想补充安家食单,却在放弃的时候,却隐约达到了初始的目的,而且,这些食单并不是自己整理收录,而是集合了厨行里众多前辈的智慧。
她早就发现,除了自己做过的菜,还有许多是别人的绝活,在齐州的时候,聚丰楼的八宝布袋鸡跟汇泉阁的烹虾段,还有其余老字号的招牌菜赫然收录其中,如今江南的也如此。
这些可都是老字号密不外传的绝活,如今都记在安家食单里,这让安然怎能不感动。怪不得爷爷常说,只要以诚心相待便会收到同样的诚意,只是这些她自己都迷糊呢,又怎么跟安嘉慕解释。
故此摇摇头:“没什么,你不是跟岳锦堂下棋呢吗,怎么回来了?”
安嘉慕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跟他下棋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来陪陪我家夫人呢。”说着往外头瞧了一眼:“还说在江南住上一两年呢,不想,才几个月就走了。”
语气中颇有感叹不舍之意。
安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乐不思蜀呢,难道就不想回冀州,嘉树说,安府如今可冷清呢,他都不想回去了。”
岳锦堂:“他倒是会说嘴,之前也没见他在家待几天,一年里大半年都在外头,也不成个家,让我这个当大哥的操碎了心。”
安然也不禁有些好奇:“在安府的时候就听府里的下人说,嘉树不喜女子近身,这是什么缘故?”
安嘉慕摇摇头:“我也不知,嘉树打小性子便有些古怪,倒是跟安子和颇为亲近,两人常在一处,比我跟嘉言都要近些,有些话也喜欢对子和说。”
安然只觉脑子里闪过什么,却忽觉手指一疼,安嘉慕竟然咬了她一口:“你咬我做什么?”
要抽回来他却不放,反而变本加厉的凑到耳边咬她的耳朵。
安然刚要恼,却听他道:“提起嘉树,我倒是想起一件旧事,当初在安府西边夹过道撞上嘉树的丫头是谁?”
安然脑袋嗡一下,心说,他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自己可谁都没跟说,准备烂在肚子里的:“怎么?心虚了?你是跟为夫坦白,还是让为夫严刑逼供,自己选,若是等为夫动了大刑,便你告饶也是没用的。”
语气颇有几分危险,安然头皮都发麻,安嘉慕要是真想折腾她,那绝对比什么刑罚都厉害,却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琢磨他是忽悠自己呢,便强撑着道:“什么夹过道,我哪儿知道……”
话未说完,感觉一只大手从自己腰间探了进去,安然急忙抓住:“我,我说,其实那天的事儿,我自己也不记得了,我是不能吃酒的,一旦吃了酒便会,便会……”
真有些说不出口,偏安嘉慕不打算放过她:“便会如何?”
安然不好意思说,却不免有些恼起来:“酒后做过什么,我一概记不住,我哪儿知道如何?”
安嘉慕却道:“嘉树的性子你大约知道一些,并不是个爱发脾气的,除非碰到了他的底线,而他的底线,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一个,就是不喜女子近身,那天一早他闯到书房院,火气甚大,上一回见他如此,还是因有个不知底细的歌妓,凑上来要坐他的腿,而嘉树自己也说,那天晚上之所以没看清那丫头的长相,是因那丫头一见他就扑了过来,死命抱住他不撒手。”
噗……安然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都喷了出来,索性推开他站了起来:“你到底想问什么?没错,那天晚上撞上嘉树的就是我,你算旧账,那咱们今儿就算算,即便那晚上是我又如何?不过是吃醉了,分不清是谁罢了,你呢,有多少女人,外头有多少相好,要不咱们今儿一一算个清楚明白。”
安嘉慕倒乐了,抓住她的手一拽抱进怀里:“你这丫头不老实,说嘉树的事儿呢,怎么倒起旧账来了,我还当你不在乎,原来心里一直吃着味儿呢,这倒没必要,纵然之前有多少女人,也过去了,自从有了你,我可是从心到身都异常清白,好了,咱们不提这个了,往后再不许你吃酒。”
安然心说,你不说,我也会记住,教训太深刻了,却又听这男人道:“不过,我们夫妻在房里的时候例外……”安然刚要说什么,已经说不出来了,尽数吞进了安嘉慕嘴里,这男人有时真挺恶趣味的。
到齐州的时候,安然让狗子上了岸,去齐州给师傅送信儿报平安,顺道把顺子带去京城,这一次机会难得,顺子待在自己身边也能长长见识。
本来还说把德福叫来,却被安嘉慕以缺厨子为由,留在了冀州,等过年安然跟他回冀州的时候,却又发现,德福被调去了江南,让安然颇为奇怪。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安然才发现,安嘉慕这男人的奸诈程度,从很早开始就在有意无意清理她身边出现的男子,不管对她有没有企图,只要年纪相当,都是他的眼中钉。
甚至,后来狗子顺子大些了,也被他弄的老远,一年到头见不到安然几回,等到儿子出生,他这个当爹的还异常没有节操的儿子争宠……
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且说如今,安然他们进京的时候,已经临近七夕,岳锦堂直接进宫了,安然住进了安家在京城的宅子,就在侍郎府旁边,两边的花园都是通着的。
听安嘉慕提过几次,当初安嘉言高中娶了谢氏之女,便在京里买了这两处宅子,整修扩建之后,旁边便是如今的侍郎府,这边的一直空着,只他偶尔来京的时候才会住几日,平常也是侍郎夫人常来看顾着。
安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虽说见了安嘉树,到底安嘉树是个江湖人,这安嘉言却是朝廷大员吏部侍郎,侍郎夫人更是谢氏之女。
王谢两氏乃大燕顶尖的世族大家,皇上的生母,已故去的端敬太后,逍遥郡王岳锦堂的母亲,还有江南总督上官义的原配妻子,都出自谢氏一族,朝中众多大臣都与谢氏有着姻亲关联,这个家族盘根错节势力相当庞大,是真正的世族。
且这位侍郎夫人,还是正经的谢氏贵女,若论起来,跟皇上和岳锦堂的关系,可比上官瑶近多了。
安然倒有些好奇,当初她怎会下嫁给安嘉言,即便安家生意再大,再有钱,毕竟只是商贾,这些世族最重名声地位,一般不会跟商贾联姻,难道是看重了安嘉言这个潜力股,仿佛这是唯一的解释。
安然的紧张倒让安嘉慕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脸:“真难得见你如此,在苏州渡口面对那么多人,都未见你如何?”
安然白了他一眼:“这能一样吗,那些都是厨行里的人,不是我的前辈就是同行,可现在要见却是朝廷大员。”
安嘉慕摇摇头:“不是朝廷大员,嘉言跟嘉树一样是我兄弟,你是他们的嫂子,长嫂如母,嘉言最重礼数,断然不会难为你,他媳妇儿虽出身世族,在你跟前也是弟媳。”
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安嘉慕扶着安然下车,一下车就瞧见大门前乌泱泱一大片人,婆子丫头,小厮,管事……一个个即便低着头,余光却都偷偷打量自己。
安然心里明白,即便自己嫁给了安嘉慕,成了名正言顺的安家大夫人,可自己的身份经历,恐怕这些人都清清楚楚,包括之前安然爬床勾引安嘉慕的事情,也会算在自己头上。
不用怎么想,安然就能猜出她们想的什么,她们不会在意自己是个多厉害的厨子,她们只会觉得,自己跟他们一样,原先是个下人,现在一步登天,当上了安府的女主人。
这些人心里的不甘,不忿,不屑,即便迫于安嘉慕的威势不敢表现出来,却仍会从心里瞧不起自己,应该说既羡慕又瞧不起。
大宅门里总免不了这些,这也是安然当初千方百计要离开安府的原因,这些尔虞我诈,攀高踩低,斗心机,斗手段,斗嘴皮子,后宅里的女人除了斗来斗去,就剩下怎么讨好男人了,有什么意思。
瞧见安然本尊,侍郎夫人谢一娘微怔了一下,自己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大伯娶妻之事,心里不禁暗恼丈夫瞒着自己,却也不好说什么,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她自小的闺训。
即便丈夫有行差做错的时候,作为妻子也得包容,不可指摘,只不过也未想到大伯如此胡来,竟然正儿八经的娶了府里一个下人为妻,且,还是个名声不怎么好的丫头,这像什么话,难道让自己堂堂的侍郎夫人,给个下人见礼不成。
若不见礼,如今她是安府正经的大夫人,就是自己的嫂子,这礼数却不能差的,本还以为是个轻浮卑贱的丫头,却不想却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
打扮虽简单却并不轻浮,身上虽没几样首饰,可仅有的几件,却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见大伯多稀罕这位新大嫂。
更颇有姿色,还不是那种俗艳的女人,并无丝毫小家子气,举手投足落落大方,若不是知道她的根底儿,自己没准会以为是哪家的闺秀呢,倒是生了个唬人的样儿,也难怪把大伯迷得五迷三道的。
记得她娘说过,真正厉害的狐狸精是瞧不出狐狸精的样儿,却最能勾男人的魂儿。
安嘉言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咳嗽了一声,谢氏回神,跟着他迎上前见礼:“大哥大嫂,一路可平安?”
安嘉言的话音刚落,忽然从后头跑出两个小男孩,一头装进安嘉慕怀里:“大伯大伯,您可来了,我跟弟弟天天盼着您来京城呢……”
安嘉言脸一沉:“规矩都忘了,见了大伯该如何?”
两个孩子忙站直,一脸正经的:“皓思,皓玉给大伯磕头。”扑通跪在地上就要磕头,安嘉慕一边一个抓住他们:“别听你们爹的,才多大就教的跟个小老头似的,这里没外人,不用磕头,来,这是大娘,大娘手最巧,做的点心吃食,比宫里的御厨还好吃。”
两个小家伙叫了声大娘,然后好奇的看着安然:“大娘真会做吃食吗?”
安然笑了点点头:“会,改天大娘做给你们。”却伸手从后头的仆妇手里,拿了两个盒子,递给他们:“这是大娘叫人给你们做的小玩意,拿着玩吧。”
两个孩子倒是极有规矩,虽觉安然的样子不像个大娘,却仍然礼貌的谢了安然。
谢一娘上前一福:“一娘给大嫂见礼。”
安然忙扶起她:“一家子何用如此客套,早听嘉慕提起过弟妹能干,把侍郎府管的井井有条,却一直不得相见。”
说话儿也从旁边仆妇手里拿了个小盒子,放到她手里:“头一次见,这是嫂子的一点儿心意,弟妹可别嫌弃。”
谢一娘嘴里客气了几句,本未在意,却一瞧那盒子,不禁愣了愣,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这,这盒子上的标识莫非是江南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