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歹是位皇子呀,爬墙?这样偷偷摸摸不光彩的行为,跟你的身份严重不符合,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小师弟,你调皮的过分了啊,打住打住。
十皇子有些害羞的笑笑,伸出胳膊攀住墙沿,小心翼翼爬到围墙上,盘腿坐了下来,“又美丽又可爱,十哥是实在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
他穿着浅黄色薄绸长袍,柔和雅淡,清爽宜人,一头鸦羽般的墨发用白玉发冠挽起,美好面庞如同秋夜碧空的那轮明月,晶莹皎洁,澄净明彻。他冲阿玖微微笑着,凤眼中闪烁着快活的光茫,小师妹,十哥用这么辛苦的法子,总算是见到你了。
荷塘边的小阿玖,浅粉色夏衫,碧色湘水裙,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新荷般粉嫩可爱。夏衫的袖子短,露出一截如藕节般的白胖小胳膊,很喜欢人。
墙上是名金童,池塘边是名玉女,可惜他们隔着一堵墙和一个荷花池,站不到一起。
十皇子笑着看小师妹,阿玖也笑着看小师弟,两人傻呵呵的乐了好半天。初荷和再荷摸不着头脑,九小姐您认识他么?他看着倒也是位体面人家的孩子,可是,体面人家的孩子却爬到咱家墙上来了,透着奇怪。再说了,爬墙就爬墙吧,你俩傻笑什么呀。
不光初荷和再荷摸不着头脑,围墙外的锦衣卫也是心里纳闷。敢情十皇子巴巴的出了宫,就是到裴府爬墙来的?十殿下,你这譬好真是奇怪少见。
“这么多天没见小师妹,我很是想念。”十皇子浅浅笑着,有些腼腆,有些害羞,“小师妹,这大夏天的,真是热死人啦。要是咱俩能一起划划船,吹吹凉风,采采荷花什么的,该多好玩。”
“是呀是呀,要是能划船就好了!”阿玖大力点头。她很喜欢划船的,不过,如果哥哥们不在家,爹爹们也不在家,林幼辉便不许她划,“小阿玖,没人看着你可不成,娘又不会水。”
“要是咱俩天天能在一起玩就好了。”十皇子眷恋的说道。
小师妹又美丽又可爱,白白嫩嫩的,又机灵又调皮,喜欢死人了。娘弄来的那些个表妹,连小师妹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给小师妹提鞋也不配。
“其实吧,我还行,我家有哥哥,哥哥虽然比我大,但是能陪我玩。”阿玖同情的看着十皇子,“你可就不行了,你两个姐姐出嫁了,哥哥呢,是那么个地位。”
他那太子大哥再疼他,也不可能陪他玩的。不像裴家的哥哥们,妹妹要做饭,便管支炉子管递油盐酱醋,妹妹要到林子里玩耍,哥哥们便带着去,走累了,轮流背着。
“是啊,我大哥和我两个姐姐都陪不了我,我很孤单。”十皇子可怜巴巴的说道:“我爹很忙,我娘事情也多,哥哥姐姐又比我大很多,又美丽又可爱,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这话倒不完全是在装可怜,实际上他真的很孤单。章皇后人到中年才生了他,照管他的时候真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他小的时候,皇帝正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痛感青春逝去,在一个又一个年轻美貌的妃子处流连,很少去坤宁宫。章皇后要掌管六宫,要面对花心的丈夫和年轻美丽的妃子,心力交瘁,对十皇子难免忽视。十皇子有哥哥有姐姐,可是都比他大上一截,疼他是疼他,可是,都拿他当不懂事的孩子。
十皇子有时真觉得自己形单影只,很可怜。
阿玖是个好心肠的孩子,更同情他了,“又善良又正直,我对你深表同情。没人陪着玩耍,太惨了。”小孩子还是要好好玩耍、捣乱、胡闹,才算是童年啊。
十皇子盘腿坐在高墙上,浅浅而笑,“又美丽又可爱,你可以陪我玩呀。”小师妹,别光嘴上说说,要真同情我才行啊,陪我玩吧。
阿玖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你在墙上,我在地上,怎么玩?又善良又正直,你有本事就下来呀。”你能爬上去,估计也能跳下来吧?呵呵。
十皇子听了,又是咬牙,又是笑。
又美丽又可爱,这么高的围墙就不说了,还有个荷花池呢,我怎么下去?
“阿玖,阿玖!”不远处传来林幼辉呼唤的声音。
“我娘来了!”阿玖告诉十皇子。一边告诉墙上的十皇子,一边大声答应,“娘,我在这里!”十皇子纹丝不动的坐着,“我很久没见师母了,极应该拜见的。”
围墙外的锦衣卫心里这个着急呀,十殿下,裴家小姑娘的家长都要过来了,你还不走?这要是被人家抓到,脸面尽失,颜面无光!
锦衣卫哪知道,十皇子一则是出宫不容易,二则,明知道自己来了这么一回,裴尚书肯定会听到风声,自己下回还想来,纯属妄想。既这么着,十皇子不得呆够了,直到实在不行的时候再走啊,急什么。
林幼辉带着侍女盈盈走过来,“小阿玖,你玩了有一会子了,娘不大放心。这可是在水边呢,怕你顽皮。”
林幼辉往这边走的时候,就发觉阿玖神情不对,笑的格外讨好,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初荷和再荷呢,低着头,有些慌张,半分也不坦然。
这是怎么了?林幼辉正奇怪着,却听远处传来彬彬有礼的问好声,“师母安好。”林幼辉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十皇子安安生生盘腿坐在高墙上,好像在打坐参禅一般。
一时之间,林幼辉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这十皇子,你说他是有心人呢,还是成心打别呢,裴家的大门冲他关上了,他改爬墙?十殿下,要说起来你也不小了,我家为什么要把你拒之门外,你不会不知道,何苦来呢,这般偷偷摸摸的。
林幼辉嗔怪的看了小阿玖一眼,见女儿笑的越发讨好,一副知道自己做错事的没理样,倒觉心疼。小阿玖,乖女儿,十皇子这么冷不丁的摸来,你又不能张弓搭箭把他射下去,隔着个荷花池跟他说几句话,又有什么呢?不必觉得抱歉。
林幼辉慢悠悠说道:“十殿下千金之体,坐在这高墙之上,既危险,又不合礼仪。十殿下,请下了高墙,回宫去罢。”
十皇子深知这爬墙见小师妹,只此一回,不可能有下次。也深知只要被裴家家长发觉,自己便无法再逗留,只能含恨离开。他留恋的看了阿玖一眼,冲围墙外做了个手势,锦衣卫见了大喜,忙架好梯子,有一个身材灵便的爬上来,扶着十皇子下到梯子上。
十皇子又成了在围墙外头探出头的姿势,和他初来之时一模一样。
“师母,小师妹,我告辞了。”他言辞口吻很客气。
林幼辉皮笑肉不笑,“慢走。”阿玖冲他挥挥手,“又善良又正直,快回去吧!”
十皇子也冲阿玖挥着手,慢慢下去了,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围墙外响起马蹄声,显然是十皇子带着锦衣卫上了马,疾驰而去。
荷花池畔,安静下来。
十皇子一路疾驰回了紫禁城,闯到皇帝面前,“爹,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啊!”皇帝正提笔批奏章,听了他这好像没头没脑的话,微微笑起来,“小十,爹一准儿能活到你长大成人,放心吧。”
十皇子泪水流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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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和十皇子过去是很要好的,十皇子爬墙来看她,她难道应该小手一挥,慷慨豪迈,“你走吧!裴家不欢迎你!”很激烈的表示要和十皇子断绝来往,划清界限?
阿玖和十皇子都知道,这样的见面只能有一回,不会有下次了。阿玖不会瞒着家人,家人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