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做事极端,又无心掩饰,叶蓁原以为,想料理残局并不容易。
况且,容成月这人向来没什么底线,张口便能攀咬住自己这个救她命的,叶宁让她实实在在吃了大苦头,差点没命,她当然更不可能放过。
却没想到,白秋棠能轻轻巧巧的把事情拨了过去。
吃了闷亏,容成月哪里肯干,手脚刚被松绑,就想站起来撕白秋棠:“胡说八道,叶宁明明就是想毒杀我!”
说着,她扭头朝刚才放茶碗的地方看去,没发现痕迹,又扭头去看那片碗莲,依旧花开正好了无痕。知道这是叶蓁把她头蒙起来之后收拾过了,这回也不用演戏了,她又是气愤,又是委屈的嚷起来:“你们,你们果然都是一伙的!”
容成珏正半抱着容成月,试图把她扶起来,听到她这话,下意识的想松手——从小到大,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容成月这副“全世界都对不起我”的腔调,尤其听说了白秋棠的遭遇之后,更觉腻味。
容成月只当他没扶好,忙伸手拽住容成珏,并道:“阿珏,快,让你的保镖都围过来,保护好现场!把他们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过!他们要杀我,不抓住他们,他们还会杀我的!”
白秋棠听了,委屈的一抹泪,“早知道我就不带他们过来找你了,真是恩将仇报,”她看起来比容成月更崩溃,哭嚷了一句,“反正你们有钱有势,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然后,跺脚就走。
“秋棠——”希顾连忙追了出去。
叶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还在想我的项目,但是白秋棠演技真挺不错的,自然不做作,跟希顾看着也挺配,唔,回头跟陈导重点推荐一下。
旁边的容成珏就没她这般闲情逸致了,一整夜的折腾已经让他耐心告罄,容成月还不知收敛。
老实说,叶宜去世五个月了,容成月都没来拜祭过,叶宁把她压在这里跪着,要不是她是自己堂姐,容成月真想说一声“跪得好”!
自己做错了事,现在还口口声声想攀扯别人?
忍无可忍,容成珏也不是当受气小媳妇养大的,直接拎着人就推到了阿詹怀里:“容成月,你闹够了没有!污蔑人家要杀你,还让我的保镖抓人?你当我是什么?傻X吗?!
阿詹,把她扶起来送到她自己家去,让他们一大家子不要再在我们家号丧了!”
容成月一听,哪里肯,她为了留在亲叔叔家,花了多少心思,十七年了,这里才是她的家!她绝不可能一无所有的离开!
更何况:“叶宁那个疯子明明是真的要杀我!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还有叶蓁,叶蓁她也不会放过我的!阿珏,好弟弟,求求你,”容成月边哭,边试图去抓容成珏的手,“这次你真的要救救姐姐,你不救姐姐,姐姐真的会没命的!”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叶蓁,冷不丁道:“好好的,我们为什么要杀你?”
容成月倏地转过头,用一种“你别装了”、“我要揭开你真面目”的痛快神情:“那是因为你们恨我!你们想要我给叶宜偿命!”
不亏她开着录音笔,费心等到现在,叶蓁忍不住给容成月的配合点赞:“说得好。偿命,杀人便需偿命,看来月总对自己犯下的罪,还是心中有数的。”
“偿命?”容成珏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仅凭一个词眼,就会怀疑自己堂姐杀人,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他不想怀疑都不行,因为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对,没错,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
容成月在叶宜死后的种种行为,叶宁对自己飘忽不定的态度,叶蓁执意进入容成娱乐的理由,她与自己约定的半年之期,陈导和黎导莫名达成的同盟……
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
“姐,这么多年,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不是不是,阿珏你听我说——”
容成月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急的想挽回局面,叶蓁哪里会给她机会,打断她道:“她与境外黑客团伙‘LEE’勾连,挪走叶宜一亿多现金,谋财害命,导致叶宜死亡。我这回去澳门就是为了拿到她在现场的证据。”
既已图穷匕首见,不论容成珏怎么想,叶蓁都要把话题给引出来,她要的是容成月的态度和反应,毕竟她还录着音呢~
容成月已经顾不上她了,继续跟容成珏解释道:“不是,阿珏不是这样的,叶宜真的是自己心肌梗塞死的,你相信姐姐啊!”
撕扯开亲情能够维系的包容,和它给人带来的麻痹,容成珏从来不是个不理智的人,他看起来表情十分平静:“你的意思是,叶蓁说你和黑客团伙‘LEE’勾连是陷害你?”
容成月拼命点头。
“可是,这次陪叶蓁去澳门,现场证据我也都看到了。”
没想到他会出言诈容成月,叶蓁有一瞬间的讶异,容成月更失态了:“不可能!‘LEE’明明——”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之后,容成月戛然收声,半晌,她露出奇怪的笑容,道:“阿珏,你在帮她套我话,对不对?我就猜到,哈哈,什么证据,哪里会有什么证据,明明叶宜死的时候,我根本就没去过现场!对,没错,就是这样!”
看来容成月也还没笨到家。
但容成珏却什么都明白了。
叶蓁转而跟她聊起别的:“可是杜乐心交代说,二月十三号下午你有一笔一亿多的款项汇到公司账户,我追查到了这笔账目的来源,就是从叶宜的账户转出去的。”
“那又怎样,我跟他谈了十年,他的钱本来就有我的份!”
知道她警觉心起来,不太好套话,却没想到她还能耍赖皮、不要脸。
叶蓁估计不足,竟被她噎了一下。
连续让两人哑口无言,容成月自觉得胜般,扶着阿詹的手,突然拿出了几分长辈的款:“叶蓁,叶大小姐,我知道你不甘心我当你的后妈,向来防我防的厉害。
怎么,没想到最后你爸爸的遗产都归了他弟弟,你眼馋啦?坐不住、不甘心的也想来分一杯羹?
那你与叶宁联手杀我作什么,你与我联手呀!
你说说吧,他答应了你多少好处,你把你那些想栽赃我的东西都拿出来,我容成家也给的起!”
“够了,”到了这种地步,容成月还要把他家拖下水,她当他容成家的声誉是什么,洗地抹布吗?容成珏终于彻底寒心了,他冷冷道,“容成月,我真后悔叫了你这么多年姐姐……你真让我恶心!”
说罢,他一把抓过叶蓁的手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见阿詹还在原地扶着容成月不动,气得又喊了一句:“阿詹走了!”喊完,继续往外走。
不是总裁先生有心破坏决然而去的氛围,而是,车钥匙在特助先生身上呢!
这里离市中心很远,不能走回去!
“是,总裁,马上到。”特助先生应道,然后一个松手,刚才还在摆老佛爷谱的容成月,差点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气得她道:“你,你一个打工的助理,也敢这么对我?”
“是的,我只是一名小小的打工助理,”特助先生微笑着道,“凭本事吃饭而已,不像月总您。”
这位特助先生从来深藏不露,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他敢破天荒的开口怼自己,容成月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要失去什么了。
她脸上的躁动张狂消失不见,开始慌乱害怕起来,下意识的转头去找容成珏,特助先生机智的挡住容成月的目光,并不顾她的挣扎,交代保镖把她送回她自家去,就近“保护”,直到总裁有其他的吩咐。
收尾完毕,特助先生又有礼的对着叶宜的墓碑深鞠了一躬,拿起剪刀,抬手剪去两枝被薅去叶子的夹竹桃树枝,才最后一个退出墓园,小心仔细的锁好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