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图虎翼马上回答。
“那,逄敦煌呢?”静漪问。
“静漪,上车了。”前面陶夫人和尔安正要上车,看到静漪落在后头,挥手示意,“下雨天凉,别着凉了。”
“是,母亲。”静漪忙快走几步,跟着上了自己这辆车。
图虎翼坐在了前面辶。
开车后静漪又问他,他才说:“逄先生只有信带给七少的。”
静漪点了点头。
图虎翼回头看静漪,问:“少奶奶?澌”
“阿图,我看你的伤也已经好了,若是你想返回前线,随时可以走。”静漪看着图虎翼受伤的手臂。
图虎翼一窘。
“瞒不过少奶奶。”他索性摘了颈上的绷带,晃了晃手臂,“差不多全好了。”
“看的出来。”静漪语气和缓。早已看出来图虎翼不过是夸张伤情好拖延时间,使她没有理由强令他离开。这份用心,也委实让人感动。“我已决定将日程推迟。等七少前线情况好转再走。”
图虎翼先是愣了愣,继而大叫出声,连一旁的司机都一哆嗦。他也顾不得,转回身来问道:“少奶奶您说什么?不走了是么?”
“图副官你嚷嚷什么啊。”秋薇皱着眉说。
图虎翼哪里顾得上这些,拍着座椅,说:“这可真是太好了……少奶奶您要不走,我可就走了。我就跟着医疗队的专机走……少奶奶,这好,这好。”
静漪看着他,高兴的脸上像放了光似的。她也没再说话。
图虎翼心情激动些,都有点坐立不安了。
秋薇皱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住。
等回到家中下了车,静漪跟这陶夫人和尔安。
陶夫人看出静漪想陪着自己,悄声对她说:“去萱瑞堂陪陪老太太去吧。我这里不用你。”
静漪本有些担心,陶夫人会因尔宜出门有些难过,见她如此说,尔安又在这里,也就答应着去了。
尔安看她离开,叹口气道:“母亲,我看她这样懂事,倒也觉得好。”
“谁说她不好了么?”陶夫人也看看静漪,转身往自己住处去。她惦记着丈夫。陶盛川并没有去机场送行。
尔安皱眉,道:“我就不信母亲您没一点想法。”
陶夫人只快步往前走,说:“你在家住的也久了,该回去就回去吧。省得在家生事。”
尔安听了又笑,说:“母亲,人家都盼着女儿归宁,只有您往外撵人……两个贴身小棉袄都嫁的那么远,您以后要是想跟谁说说贴心的话儿,可就难了啊……老七,您就是再疼,也是儿子。真像姑姑说的,哪怕我再有个妹妹,嫁的近一些,您想看还能随时看着。佩她们,她是舍不得嫁远了的,最远嫁到天水……”
陶夫人听着女儿说话,知道她是怕自己此时落寞伤感,没话也要找出些话来同她说说的。可是这一说,倒触动她心事。刚刚进了院门,抬眼看着上房屋檐下,丈夫陶盛川正站在那里——雨落如丝,阴冷黯淡的天气里,这一幕仿佛是洇湿了的画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见了老。她站下,尔安陪着站在了身后。
“这些事,哪里听得自己算计?”陶夫人轻声说。
尔安听母亲这么说,看她脸上,一贯的平静。平静到有些刻板,可是说的话,就见了动情。
“母亲……”尔安挽了陶夫人的手臂。
尔安呆了呆,说:“也是。”
她看到父亲,就松开母亲的手,说:“我去看看姑奶奶们吧。老八整日在她们跟前儿转,一走,都闪的慌。”
陶夫人点头道:“去吧……不过这会儿她们应该都在老太太那里。尔宜出门子,老太太是最舍不得的。”
尔安答应着也走了,陶夫人这才朝丈夫站的位置走去,老远,她便对着丈夫微笑,问道:“下着雨呢,潮气这么重,怎么站在这里?”
陶盛川点点头,夫人过来站在他身旁,两人一同在廊子上站了,望着院子里被细雨浸润的花木,都有些懒于开口的意思。
“不知道老七怎么样了。”陶夫人说着,脸色颇有些暗,“这么音讯全无的,让我越想越心惊肉跳。老八在家,不好议论,怕她听了去,出门子更担心;静漪也要走,更不好议论——执意要走,不如让她也走的安心。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一日没有个准信儿,一日不得安宁。你要不要多往前面打几个报告?后方阵地里总能联系上吧?”
“有句老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次进疆,别说老七独当一面,就算不是,今日我还是西北军司令,他出去了,就是他做主。”陶盛川看看夫人,笑了笑,说:“我倒不担心他。”
“你还不担心?晚上觉都睡不好了。”陶夫人嗔怪。觉得天凉,推着丈夫进屋。
陶盛川拗不过夫人,只好进屋。
陶夫人忙着让人上了茶,与丈夫坐在南炕上,隔了玻璃窗子看雨,说:“要看雨,这样不更好?何必站在那凉地上,你身子也不好……我倒也知道,到下雨天,你是爱看看雨的。这把年纪了,当心些身子吧。”
她说着,亲手给陶盛川倒茶。
“二太太一走这么多年,都长了老七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是这么着。”陶夫人低声。
陶盛川接了茶碗,道:“又说这些做什么。”
语气淡淡的,仍是望着外面。
陶夫人也转过脸去,看着屋檐下汇成细细一条条线的雨水,说:“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是忘不了的。”
“这些旧事,就不要提了。”陶盛川沉声道。
茶碗被他放在炕桌上,茶汤溅了两滴出来。
落在油润的桌面上,陶夫人看着,像两滴泪。她拿了帕子,将这两滴泪拭了去,说:“好了,不提了。老爷别动怒。有几件事,我得同老爷商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