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曾经刻骨铭心相爱过的两个人,如今用陌生人的口吻问好,听着像是过去的祭奠,更像是一种哀悼。
秦知善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修炼的结果在碰到柳心乔的那一瞬间,全部灰飞烟灭。
他能说什么呢?
责怪这个自己深爱了多年的女人吗?
不,他没这个资格。
柳心乔只是看了一眼站在秦知善身边的孩子,那目光复杂的很。
最终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婉和煦:“这个孩子都这么大了,时间过的很快。”
秦江未仰脸看着这个女人,只觉得她面容和善、眉眼细致,笑容间有种春风般温暖的感觉在飘扬,让人忍不住很喜欢很喜欢。
秦江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女人,他试探的看了看身边的父亲。
秦知善几乎哽住了喉:“……她是你小阿姨,是你妈妈的妹妹。”
秦江未高兴了,他喜欢这个小阿姨:“小阿姨,你好,我是秦江未。”
柳心乔笑容有些淡淡的苦涩,嘴角的弧度也没有刚才那么上扬了,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温柔动人:“你好。”
这一次的相逢,秦知善足足在房间里发了半夜的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觉得这世间的万物都有缘法一说。当初他被迫和心乔分开,那是缘尽;如今他居然在异国他乡又跟她再相聚,是不是代表了他们可以再续前缘?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秦知善就坐不住了。
深夜,他敲开了柳心乔的房间门,正如当年江子乔做的那样。
在昏暗的房间里,柳心乔显然也是心事重重的没有入睡。她的眸子清亮,就像盛满了窗外最干净的月光,看得秦知善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初遇。
此时此刻,他心念涌动:“你……这些年还好吗?”
回答他的是柳心乔淡而无味的声音:“挺好的。”
这个回答秦知善不满意,因为他从柳心乔的脸上看不出哪里好了。诚然,她还是跟从前一样气质高雅、温柔大方,甚至因为年岁的沉淀,更加让人着迷。可秦知善固执的认为,柳心乔过的一点都不好。
是啊,同时被自己的爱人和姐姐背叛,这样的滋味怎么能好?
秦知善知道,自从自己和江子乔完婚以来,柳心乔就再也没有回过柳家。
这是她反抗的方式,他明白。
秦知善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突然开始说起了曾经的种种。包括和江子乔错误的一夜风流,包括那一瓶被下了药的红酒,一桩桩一件件,如数家珍。
柳心乔的眼眸变得冷凛:“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秦知善也直视着她:“只是想说……你不觉得自己很委屈吗?如果你不觉得,那我告诉你,我觉得自己很委屈。”
柳心乔冷笑:“你委屈?你娶到了柳家的大小姐,这些年过的很不错,从当年那个默默无名的穷小子变成了今天的秦总。我不觉得你哪里值得委屈。”
秦知善只觉得自己鼻子一酸,都快要哭了出来:“因为……我弄丢了你,这还不够委屈吗?”
所有的谈话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柳心乔垂下了眼睑,微卷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头,宁静而又美好。
秦知善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但从对方的呼吸上判断,柳心乔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最后,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秦知善自己也想不明白了。
他只能记得最后被柳心乔那柔软甜美的双唇吻住的滋味,一瞬间的功夫,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内心在咆哮——这才是爱人,这才是真正的欢爱!不需要什么酒精,更不需要什么药物,只要柳心乔的一个吻,秦知善就能觉得自己全身都被点燃了。
在国外的这段时间里,秦知善和柳心乔像是一对情侣,他们仿佛续写了曾经的美好,日日的缠绵都像是在为过去祭奠。
秦知善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柳心乔了,但他能感觉得到,柳心乔是在报复。
是啊,当初自己的爱人被夺走,她独自狼狈的离开。
若干年后,这个机会送到了她手上,她还有推开的道理吗?
但对于秦知善而言,柳心乔是报复也好是旧情重燃也罢,都无所谓。只要她愿意在他身边,这样就够了。
这一趟出国,秦知善足足延迟了好几个月,他甚至不打算回国了,等跟柳心乔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他就回去跟江子乔离婚。
然而,当儿子找到他时,秦知善这才从爱情的甜蜜里清醒了一点。
儿子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爸爸,这也是你的秘密吗?那我们互相保守秘密,你可以回家吗?”
秦知善仿佛恍然大悟,这么多天的缠绵,原来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自己的儿子秦江未!
而柳心乔那边的情况也开始不稳定起来,她时而情绪高涨时而失魂落魄。秦知善明白,她是在挣扎。
柳心乔是多么美好的女人啊,她单纯美丽又忠贞高雅,像抢自己姐姐的老公这样的事对于她而言,无疑是良心上的折磨。
渐渐地,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变味了。
直到有一天,柳心乔留下一纸书信离开了他们缠绵了许久了的庄园。
秦知善明白,这一次估计真的是离开了。
秦知善没想到的是,一年多之后他再次见到了柳心乔,这不过这一次她回到了柳家。回到柳家后半年左右,柳心乔就病故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秦知善都来不及反应,当得知柳心乔已经不在了的时候他正在外地出席一个高峰会议。
电话来自他的儿子秦江未,儿子用略显稚嫩的声音告诉他:“小阿姨去世了,妈妈让我问你,你回不回来?”
秦知善只觉得心头一震,一阵腥甜的感觉从胸前一直上涌到喉咙间,他强忍住这种突如其来的不适:“不了,我不回去。”
勉强开完了会之后,秦知善稳步走进了洗手间,对着雪白的洗手池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然后,他看着白瓷上缓缓流动的鲜红血迹,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