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外面是秦江未的那张脸,他的手里还抱着一捧白色的花束,看样子是来扫墓的。
我打开了车窗,狐疑的看着他,心里却在拼命的打鼓。秦江未看见我在这里,不用说黎堂峰也一定在,不然我不可能一个人开着车来这里,何况我也不会开车。
那么我们的目的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反过来想一想,其实秦江未也未必没有一直在调查我们,这本来就是相互的。想到这里,我突然淡定了下来:“你也在这里?扫墓啊。”
秦江未笑了,露出一排白牙,这笑容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的灿烂:“我有时候挺佩服你的,都在这里看见我了,还能这么镇定。”
“你和黎堂峰居然能找到这里来,确实厉害。”秦江未站直了身子,眸光带着淡淡的清冷。
我索性也不再装下去:“是啊,来看看你给谁买的墓地,是不是爷爷。”
说着,我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锐利起来,一点不给秦江未逃避的机会。
让我吃惊的是秦江未竟然也没有想要逃避的意思,他始终轻浅的笑着,像是我和他初遇时的场景。
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估计我要让你们失望了。这里不是爷爷的墓地,这是我母亲的墓地。”
母亲……我第一反应是秦妈,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秦妈过世后的诸多事宜都是秦知善在料理,秦妈的墓地也安排在了平城最大的墓园里,根本不在这里。秦江未也没必要给秦妈重新安排一个墓地,这在道理上说不过去。
所以,这里应该是秦江未生母的墓地。
我咬了咬下唇:“今天是她的忌日?”
秦江未有点讶异于我没有问太多,他微微眯起眼睛:“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具体是哪一天去世的,那时候还是太小了,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
我反问:“那你还能记得她的样子?还能记得自己不是秦妈亲生的儿子?”
好吧,我得承认,这问题问的有点太过尖锐和不礼貌。
秦江未倒没有生气,他只是略带嘲讽的笑了:“有些事不是说记不得样子就能完全抹杀的,我那时候好歹也有五六岁了,这点事情没办法掩盖。”
我垂下眼睑,不知怎的突然觉得眼前的秦江未有些让人动容。我不由得想起了在村子里和他朝夕相处的那段时光,在那段日子里,秦江未像是一个真正的哥哥一样的守在我身边。
他不爱多话,但却能做到每天都陪我吃一日三餐,甚至会费尽心力的弄来我喜欢吃的东西。
到现在为止,我都不能确定秦江未是不是早就发觉我怀孕了,所以一直在照顾我。
这个想法我不敢甚至不愿意去相信,秦江未之前的种种做法都让人觉得心生胆寒,他的骨子里真的还有那一股柔情是为了我这个妹妹吗?
想来想去,我说:“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我什么都没带。”
这句话,我确实打从心底的恳切,秦江未听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就这么呆在原地看了我好一会,他才慢慢的说:“不用抱歉,这跟你无关。”
我们一个在车外,一个在车里,对话的内容却是让彼此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又说:“其实我有时候也有点怨她,怨她明知道秦知善不爱她,却还是要把我生下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秦家的太太,做一个飞上枝头的假凤凰。”
他说着冷笑起来:“我跟你不同,你的生母虽然也一样把你生下来,却尽可能的给你安排了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甚至不惜让你和那样的富贵直接分道扬镳。老实说,能做到这一点,我很佩服柳心乔。”
从秦江未的口里听到关于我生母的事,这样的感觉有点难以言喻。
不得不说,那时候我的生母真的很了不起,她明知已经错了一步,但却能生生果断的做出这些决定,给了我一个安静温馨的童年,一直到我长大。
如果不是和黎堂峰相遇,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到平城来。
“你很幸运,但我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秦江未看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神采。
我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你这么说把你妈放在何种境地?她……至死都不知道你的身世,一直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的看待。”
我故意提到了秦妈,再看秦江未的表情有了几秒的僵硬和迷茫。
最后他摇摇头:“这些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我先进去扫墓了,再见。”
见秦江未转身就走,走的那样匆忙仓促。我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追了两步问:“能……告诉我爷爷的情况吗?”
秦江未的背影顿住了,但只有几秒的功夫。
我又喊:“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你还给我送了水果,你早就知道我怀孕了对不对?!”
这一回,秦江未停都没有停,径直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直到消失在路的拐角处再也看不到。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浑身上下顿时像浸透水的海绵一样沉重,我深深叹了一声,重新折返回了车里。
没过多久,黎堂峰回来了。
我早就知道了真相,所以也没有多期待。老实说,发现不是爷爷的墓地我反而有种庆幸的感觉。
黎堂峰沉着脸:“秦江未也来了,这里不是爷爷的墓地,是他生母的。”
我点点头,有些郁郁寡欢:“嗯,那我们回去吧。”
领导突然抱紧了我:“别难过,我们一定会找到的,别乱想好不好?”
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我骤然感觉到了孤独的重量。我身边还有黎堂峰这么一个依靠,还有我爸妈的关心,还有小白雪。可是秦江未身边……什么人也没有。
这么一想,我伸手也抱紧了黎堂峰。
相比较而言,我是多么的幸运啊!
就这样抱了好一会,黎堂峰突然说:“对了,既然心情不好,晚上我们去一个地方玩,好不好?”
我失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