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嬷嬷让人把话传了,就把武世杰挡在了门外。
武世杰用什么来解释?他固执地以为这就是一个误会,只要解开误会,锦儿就一定会原谅他的。他再次走上前来,这府中的侍卫瞪了他一眼,“武公子,你不能进去。”
守门的侍卫分为两批,一批是萧家家生子,一批是方宏送来保护萧家的。现在守着的人正是严守军规的军人,他们对待武世杰自无须客气。
武世杰皱眉望向里头,道:“我想见你们小姐。”
“小姐明日就去蓬莱岛,你也无须见了。我看你另谋高处,这京中有钱有势的官家千金多了去了。你与我家小姐注定无缘。”
武世杰摇头,如何叫无缘?无缘又怎么会自小与他定了亲事。她唤他武哥哥唤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情意……
他急了起来,道:“让我进去,我与她好好说。”
他不依不挠,惹得侍卫生烦,就在武世杰推了人要进去的时候,一个侍卫挡在他面前,道:“武公子,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你不要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我只要见她一面,让她好好听我说说。”他不知道为何他要如此低声下气,可心里抑制不住的恐慌仿佛要把他甩入无底深渊,娄锦不要他了。这可怕的认知让他夜不能寐,食之无味。
人总是如此,当一人珍惜你疼爱你护着你的时候,你一开始会觉得感激,可是时间久了,那就会变成理所当然。而当那人失望离开的时候,你的理所当然变成了无理取闹,最后在她决然的时候,你只能怅然,后悔。
可他武世杰只知道,他只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娄锦便会同以往一般,在他身后转着,日日以他为中心,而非转身离去。
武世杰见这些侍卫不让,他索性站在门口。
乌嬷嬷见武世杰执意不走,她也不好把邱铁山带进来。只好去见了娄锦。
娄锦蹙着眉头,她思虑了一番,才站了起来。
她潋滟若水的眸子凝望着桌子上一坛子蜂蜜,她扯开一抹笑,蜂蜜?甜蜜如丝,香滑可人。她抱起那坛子蜂蜜走了出去。这蜜,终究是毒药吧,蒙住了她的心,让她看不见他甜言蜜语下的一颗摇摆不定的,恣意妄为的心肠。
流萤见她抱着那蜜坛子出去,心头便是一紧。她不由得想起三皇子为了一坛子蜂蜜和少爷对峙的模样,小姐要真还送出这一坛蜂蜜,那三皇子不得跑去武家去抢?
一抹碧青从穿堂而出,武世杰盯着那抹身影,心头若被海浪碰撞,一咚一咚的。他脸上漾开了笑,她终究还是来了。
娄锦冷眼看着他,神情极为冰冷,那眸子看来像是从没有认识过他一般。
她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武世杰急切道:“锦儿,你听我说,那一切都不是我做的,我……”
“蜂蜜的滋味可好?”她靡软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这轻柔的一声问让武世杰有些晃神,蜂蜜?
他看到她怀中的坛子,点头道:“很好,锦儿酿的蜜是京中一绝。”
娄锦淡淡地望着他,扯开一抹极冷的笑,“可我听闻武哥哥从未喝过我酿制的蜂蜜,只要娄蜜想要,你就送。”
武世杰愣住,她知道了?他神情一慌,道:“那是娄蜜缠地紧,我不得不……”
“不得不什么?”她踱开两步,笑意渐浓。“是不是只要谁缠你紧些,我的东西你都能送。那既然如此,我也无须多留恋,就把你送给娄蜜为好。”
武世杰摇头,他愧疚地想要拉住她的手,娄锦退开两步。她高举着那坛子蜂蜜,在武世杰的愕然神情中,轻轻松手,只听得地面炸开了花,坛子碎裂开来,院子里那醉人的蜂蜜泛开了香甜的味道。
武世杰闻着这味道,他震住了。原来锦儿酿制的蜂蜜味道是这般好,他为何从不知道。他后悔极了,他悔恨这么多年来,他一口都没有尝过。
流萤在身后看得一震,小姐酿制的蜜,那要经过多少程序,要耗时多久才有这么一坛子。她的心不知为何莫名疼痛了起来。
她是亲眼看着小姐如何一步一步完成这个酿蜜的过程,每次她都涎着脸要吃一口,小姐绝不肯多给,只说那是武哥哥喜欢的。
可武世杰呢,他可有真切地珍惜过一回?
她突然想起三皇子,他从少爷那赢到那坛子蜂蜜的时候,极为得意地望着小姐。那姿态像是得了这世上的珍宝。
她垂头叹了口气,武世杰,你比不上某人。
娄锦淡淡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拂袖而去。
武世杰怔怔望着她的脚步直到那抹碧青消失不见,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甜香滋味,那滋味本是香甜,可闻在他的鼻端后却一瞬间凝结成一把锋利的钢刀,飞也似的迅速钻入他的心里,活生生要剜下他一块肉一般。
心底五味杂陈,突然,他浑身一颤,一个站不稳,直直地跪在那满是蜂蜜的递上,粘腻的把他的两膝弄湿,他低下头来,面色苍白。
娄锦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终于办到了,这一世与那人,不想再有一丝瓜葛。
过了好一会儿,乌嬷嬷把邱铁山带了进来。
邱铁山紧抿着唇,这几日他思虑足多,他女儿何其无辜,为何要为别人受罪,自从花娘去世之后,他就与雪儿相依为命,花娘临死前让他照顾好雪儿,他对不起那日夜为自己操心的女子,不能再对不起他们的女儿。
“我想好了,从今以后,我就唤作万征战。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他道。
娄锦点了下头,道:“请说。”
“往后我遇到什么事,希望你能出面,否则,我与你将同归于尽。”他太知道与这位少女的关系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罢了,也莫怪他如此,他见多了过河拆桥,狡兔死走狗烹的场面,他必须为自己谋求后路。
娄锦点了点头,她道:“我答应你,不过接下来的事,你都要听我的。”
湖里院中这几日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几个丫鬟端着药出来,心里头都阴沉沉的,几人回头看了眼屋内,浑身打了个冷颤。
自从那日娄蜜在那观音庙里出了那事之后,夫人就晕了过去。京中之人皆道:“女不教母之过,万宝儿枉为人母。”
万宝儿晕过去之后,娄阳很久没来了。
苏嬷嬷担忧地喂了万宝儿药之后,道:“夫人,你可别累了。虽然我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可我知道,你若不撑着,小姐回不来的。”
万宝儿苦笑了起来,“我现在只有蜜儿一个女儿,她不在了,我靠谁啊。偏偏,这丫头又如此想不开,非要把自己的名声弄成这样,这往后要怎么办?”
苏嬷嬷道:“你别如此想,我有那万征战的踪迹了,你振作起来才好亲自与老爷说话,把那万征战找出来。”
万宝儿双眼一亮,她眸子一定,脑海中早有了计较,她信,不日之后只要她位够高,就不怕这些人的舆论。
更要好好与那娄锦清算一番,这贱人鬼地很,这次要乘着她去蓬莱岛,好好计划周旋一番,尽早除了一些人。
秋雨骤冷,寒霜袭人。一场大雨瓢泼而至,这雨下得极大,地面像要被狠狠冲去一层皮一般,寒意四处侵袭,丫鬟们都送来了木炭,屋子暖了下来。
新沏的毛尖被化开,娄锦一面挑开浮在清水上的茶叶,一面笑看对面的秀丽女子。
“梁姑娘,计划你可都听好了?”
梁娇饮了一口,满腹生香,她笑着抽出帕子擦干唇角,明艳一笑,“自然。”
她知道,从明日起,她将不会是这众生中的普通一员,而是参与到女人向往的权利高峰,那里有着荣耀和无上的权利。
梁娇的目光直接锐利,尽管她只是一闪而过,可娄锦看得出来,梁娇的野心极大。娄锦并非要控制她,他们不过就是互相合作而已。
娄锦收回目光,梁娇入宫了,是否会帮她打听一人?
她顿了下,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顾义熙,你在哪儿?
梁娇挑眉道:“还有事吗?”
娄锦笑着摇头,命乌嬷嬷送人之后,娄锦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明日就要去蓬莱岛了,他却依然还未出现,娄锦叹了口气,最终在方芸儿的劝说下吃了几口饭,就道:“娘,你让外婆帮我问问三皇子最近的消息。”
三皇子?方芸儿摇头,她认真道:“锦儿,你这两日事情多,我也没来得及和你说,据说万贵人要为三皇子选妃。”
选妃?娄锦心头一跳,是万贵人要为他所选吗?
所以呢?撤掉侍卫是因为什么?
娄锦心头一沉,三皇子二十岁了,他是皇上长子,这个年纪自然是选妃的年纪。可,为何,是这个时候?
她低下头,看自己这娇小的身躯,怒意一下子从心底窜了上来,她为何还这般小?
恨不得一下子就满了十六岁。
可恨那万贵人用了一招把自己支走,再为三皇子选妃!
“娘,有办法找到三皇子吗?”她问。
方芸儿摇了摇头,好一会儿,她突然道:“明日万贵人要请官家千金一同赏花,萧琴是要去的,你若有东西可以寄她交给三皇子。”
娄锦一听,两个腮帮子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