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相国寺香火鼎盛,也常有人寻求暂居,特此,为参拜礼佛,相国寺开了东西厢为客房。
此时,一个青衣光头小师傅端着食盘子走入了一个拈花厢房,几声敲门声响起,更亮开了门,接过东西后问了几句话就道谢了。
“老爷,今天就要举办葬礼,据说三皇子和五皇子亲临娄府。现下,几乎京中略有名望的人也都来了。”他皱着眉头,忐忑地望着那坐在床上的男人。
半晌,就在更亮以为就这样沉默下去之时,娄阳低沉的嗓音传来,伴随着一丝狠绝,“去拿一块木头来烧。”
“……是。”
娄府前,木官家低头应着达官贵人入府,见到方宏和固伦公主之时,他只道那是一场意外,并未吐露万宝儿那放火之事。待两人都入了前堂,他才吐出一口气,暗想着万宝儿还在地牢受苦。
一辆马车富贵非凡,迎着朝阳而来,人们只能看见马车两侧用红璎珞挂着的美壁翠绿浓郁,那一颗便是价值连城。
车上,隐隐约约传来若是琴弦拨动的嗓音,那般悦耳。“三哥,我不喜这白喜事,你若不是陪我来,难道要我无聊呆个一天?要知道对那些人笑一天会面瘫的。”五皇子恶声恶气说道,双眼却是紧盯着对面一身罗凌白衫的风流男子。
顾义熙发若泼墨,几缕墨黑在他白净的脸侧,更显得飘若谪仙。傲骨不凡的眉眼一瞪,薄唇微开,“既是葬礼,慰问一下以告亡灵,乃是仁义。”母妃让他去陪太后,他本不该来,偏偏五弟软磨硬泡,惹得太后都松了口。
五皇子翻了个白眼,直道:“知道了。”嘴是这样应了,可是心里却想着宫外的新奇事儿。
两人下了马车,众人不禁都屏住呼吸,万贵人生地窈窕,连带着三皇子和五皇子都乃人中龙凤,生地俊美无俦。
木官家似被定住了声,过了许久才咳嗽了下,道:“见过三皇子五皇子。”
“恩。”
木官家定了定神,站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匹白马呼啸而至,马上的少年一身黑袍,剑眉入鬓,星目璀璨,生得极为张狂俊野。萧匕安朝身后缓缓移动的马车看了一眼,瞥了眼这赫赫的娄府,嘴角缓缓一勾,“今日倒是来走了一趟亲戚。”
“是萧县公家的公子。”木官家朝后面的马车看了眼,再次迎了人进去。
萧国公和方清雅下了马车,那头萧县公也下了。恼恨地瞥了眼萧匕安,几人才知道原来三皇子与五皇子都来了。
灵堂里,白绫肃穆,用隶书写成的“奠”字赫然出现在暗红的棺木上。左侧娄世昌为首,下方是娄城夫妇以及娄锦姐妹。
娄锦低着头,眉目紧蹙。回想起娘醒来的那一刻,悲伤欲绝地望着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竟是小心翼翼问她,“你爹爹……死了?”
她多想告诉娘,为娄阳,不值得!然而,在见到娘身后的流翠时,她摇了摇头,“皆是天意。”她笃定流翠不敢说出“事实”。她只是委屈地回道:“上天是让娘在女儿和爹爹中选一人。那场大火,女儿活了,而爹爹去世了。娘莫要太难过,女儿觉得自己该死。”
方芸儿闻言,心头一颤,怕娄锦小小年纪引咎于心,安慰了几句,深怕娄锦想不开。只是,真的是上天给的抉择吗?她不敢多想,只是抱着娄锦直哭,“孩子,我们日后回将军府吧。”
将军府?娄锦抬头,目光深深锁在方芸儿身上。那一眼好似有什么东西挣扎而过,那般凝重,那般低沉。她没有回答。将军府会护他们母女多久?一辈子?她要娘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不是被什么府庇护着,永远躲着暗自心伤。只是,这话,她不打算告诉娘。
思绪百转,回过神时,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忧心地看着她,她面色一红,温柔道:“没事的,锦儿很好。”
固伦公主淬了口,“你个孩子在外头担着这事情,怎么会好受。”她扫了眼那些对娄锦指指点点的人,对这个外孙女颇为心疼。
是的,她娄锦现在不过就是个野种,于娄阳的葬礼,她只能退居娄蜜身后,又怎么能站在如此显眼的地方。
方逑环视了一周,问:“你娘呢?”
“累了,在穿花楼睡着了。舅舅莫担心,娘很好。”请了方宏他们去雅座坐好,她再次跪在麻团上,一身素白的缟衣勾勒出一份楚楚之姿,她并无绾发,任那一头青丝垂在耳侧。
娄蜜握紧拳头,一双眼简直喷出火来,人说要想俏一身孝,她今日一穿,却是真真输给了素面朝天的娄锦。那宛如出水芙蓉的姿色,真是只狐狸精样!
果然,迎面而来的男子脚步一停,竟是走不动了。那双桃花眼近乎痴迷地望着娄锦,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的愿望,他真的想娶她,很想。
娄蜜一眼看到武世杰,站起来迎了过去,满含泪意绵软道:“武哥哥,爹爹他…。他”
武世杰被娄蜜唤回神来,见到娄蜜此刻娇艳的模样,他的心一动。这娄府双姝,怕是他毕生的愿望了。然,这辈子,他终是无法达成所愿。
“锦儿…。”
这声呼唤还是如前世一般动听,好似缠绵了许久,最终缠绕住她的心。她淡淡一笑,缓缓站了起来,倾身于武世杰身前。
那突入起来的香味溢满鼻端,脑袋中浮现出花海漫山,晚霞连天的美好场景。他险些醉了。
娄蜜深吸一口气,恼恨地欲推了娄锦,却还是理智地笑着,脚步却是越发近了。“姐姐和武哥哥说什么?我也要听。”
娄锦幽幽瞥了眼娄蜜,冰冷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朝她看去。
那冰寒的滋味在心底漫开,下意识地退开一步,等她反应过来,娄锦已经离开坐席走了出去,而眼前的武世杰却是呆怔地,一动不动。
武世杰转身就欲追出去,手臂却被娄蜜抓住,为免引起太多人注意,娄蜜把武世杰带到后堂,“怎么回事?”
“放开我,我要去找锦儿。”她竟然那样说,一瞬间,他能清楚地感受心底一丝丝低低的抽痛,那让他极为不快。
“她说什么了?”
武世杰动了动唇,看了眼咄咄逼人的娄蜜,头一次,他没有说实话。耳畔里却一直回响着娄锦极为淡漠的话,“爹爹死了,我又是野种了,配不上武哥哥,往后寻了日子,再登门解了婚约吧。”
出了门的娄锦并没有发现她这一幕落到了多少双男子的眼里,只是有人选择无视,有人却是陡然生了不少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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