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经讲完情况说:“其实很简单,就是在五到七年的时间里,我们能不能打败大隋,或者能抵抗得住大隋。如果不能,迟早会走上这条路;如果行,那就可以停下来,反正所有的东西都能从大隋抢到。眼下就是一个机会,长安的军队调动,羌人恐怕要出事。”
现在连郁射设都不敢随意说话,在大隋、西突厥、薛延陀的三面进逼下,东突厥的形势恶化到了极限,打败大隋的信心比任何时候都要薄弱;姜夺、鱼俱罗的大军在统万城、太原,突厥的主力还在北方,就靠大利城的军队恐怕有心无力。赵德言沉声说道:“若是想全面开战,只有和高句丽联手才有一丝胜机,眼下不是时机,真到了那一步,和大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死不休,就是灭族灭国之战,打到最后,两方只能有一个活下来;突厥只要和高句丽联手,大隋就一定会和西突厥、薛延陀结成联盟,从牌面上说,这种选择的效果更差。义成公主阴阴地说:“只要除掉杨崇,大隋就不会与我们死磕,把李世民放出去,让他去长安除掉杨崇。”
安乌唤小心翼翼地说:“公主三思,真要如此,从今日起,这汗帐就要加强戒备。”
安乌唤说得隐晦,但是帐内所有人都明白安乌唤的意思,始毕可汗、处罗可汗就是在准备与大隋死磕的时候,在大利城突生变故,先后死去。杨崇在突厥肯定有潜伏的人选,会不会在李世民还没离开大利城,杨崇的人就开始先下手为强;颉利可汗看了一圈汗帐里的人,要说有奸细的话,肯定留在这群人里面,两次刺杀都和贵族有关,一般的小老百姓,可是连可汗的行踪都清楚,更别说靠近可汗身边。
康鞘利低声说:“开战不可取,高句丽现在水军尽失,就算高句丽和我们联手,他们也难以突破营州,对我们的战局没有影响。可汗,局势尚未到不堪地步,杨崇还是想与我们和平相处的,我们在丰州等地可以试一试,真要是效果好再说;另外派人通知执失思力,打探青羌大会的内幕。”
咸阳城其实是汉长安的故城,由于居住人口少,常年不维修,看上去有些破落不堪,这次青羌大会,就是从城西南角圈了一块出来,把两条街道当做了招待使者的驿馆区;另外把两座不大的宫殿修缮一下,一个作为开会的地方,一个作为大佬们来咸阳办公的地方。开会的地方天天聚会,没有大佬来的时候,就是使者们交谈的地方,羊肉、美酒、水果不断,中午、晚上另有安排。
使者们游逛聊天之余,说起拓跋安虎等人的事,难免向礼部的官员打听自己是否有权力申请,得知目前是非军功不授,没有军功的个人和部落,只能在青海、陇右安置,连河西都没有安置的余地。岷山羌的使者姜牙夐问了一句:“是不是和赤东山、董阿兴他们一样,跟着大军去打仗?”
董阿兴已经是洋川郡公,礼部的官员自然知道,礼部和枢密院预先有草案,所以介绍了朝廷拟定的草案后说:“洋川郡公很可能是下一批,如果你们个人或是部落有这个意向,可以向枢密院申请入伍。”
姜牙夐差点呸一声出来,董阿兴原来和自己一样,不就是岷山羌一个小部落的头领,慢慢做大,最关键的是董阿兴投奔杨崇以后,主动放弃了部落,全体加入了河西军,跟着诸葛全一路杀进关中,夺取长安当了郡守;过了几年,董阿兴还是跟着诸葛全攻入巴蜀,封爵郡公。
一旁帮忙的太学学子敬播笑着对姜牙夐说:“听说你现在是岷山六羌中第二大部落,你未必要上战场,可以跟在我们礼部后面,把人口分派到各地,也可以去松潘,在一个聚邑里建寨。”
河东敬播是一代才子,在长安是准备参加科举考试,政事堂现在考虑到这些读书人的未来,不断给他们机会在各个衙门打点零工,增长实际的从政经验;细封步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松潘太苦,不如就在陇右做一个老百姓。”
姜牙夐看见细封步赖,一把拽住说:“你是越王的学生,你说越王是什么意思?”
细封步赖也是羌人,和姜牙夐算是同胞,不过细封步赖是杨崇的弟子,在长安是少年一辈中春风得意的人物;细封步赖懒洋洋地笑着说:“姜牙夐,你们归附后都得到了好处,还有能看到的前程,你说羌族谁没得到好处?”
姜牙夐一愣说:“谁没得到?你说的是拓跋宁丛那个老小子,都过了几十年的安逸生活,还跟我们计较这个。哎,对了,这次你们细封家怎么没当汉人?”
细封步赖笑着说:“等会你就知道了,不过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如果你想日后过好日子,我给你介绍一个地方怎么样?”
细封步赖好歹是越王杨崇的弟子,松潘都督府都督细封长山的侄子,或许有内幕消息,姜牙夐急忙问:“什么地方?”
“洪和城。”细封步赖顺手端过侍者盘中的一杯葡萄酒,姜牙夐刚听就觉得耳熟,随即想起洪和城是什么地方,北魏太和五年,吐谷浑王符连筹所建筑,现在是拓跋羌的地盘,离旭州不到七十里。姜牙夐急的快蹦起来了:“细封步赖,我拿你当朋友,你这么戏耍我,传出去,拓跋宁丛那老东西还不跟我拼命。”
细封步赖往姜牙夐身边凑了凑说:“我刚才听说,拓跋宁丛起兵了。”
姜牙夐刚刚抓起的酒杯掉到了地上,不敢置信地问:“细封步赖,是不是要打仗啊?如果打拓跋宁丛我参加,我们在陇右的羌族,谁没吃过他的苦头。难道司空行大将军他们出兵就是为了打这一仗?”
细封步赖恢复了不羁的样子说:“别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