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明连忙补充说:“你原来摆在娘子军中的衣服和细软一直收藏在府库,你现在可以去刑部办理手续拿走;宫里的第一座织坊就要开工了,有一百台织机,三百宫女,二夫人想请你去管理,一个月二十贯,第一年可以预支一辆马车的奖金。”
公孙蕙兰这才体会到拒绝别人也是一件难事,尤其是对方替你把什么都考虑好的时候,有些强硬的话很难说出口;元袭人的头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缜密,公孙蕙兰只能无奈地对李正明说:“那就谢谢二位夫人和越国公,有劳李大人奔走了,这件差事我答应了。”
李正明理解地笑笑说:“来之前,越国公讲了一个故事,说有位姑娘救了一只野猫,过了几天,她家门口每到早上就会有一只死鱼或两只死老鼠,姑娘很生气,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促狭鬼,经过两天观察,姑娘终于发现,这些东西是那只被救的野猫送过来的。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别人的好意未必是你需要的。”
一旁的李秀静是真的吃了一惊,杨崇的小故事充满着哲理,不是说杨崇是工匠出身,没读过什么经书吗?公孙蕙兰似乎见怪不怪,颔首谢道:“多谢李大人传话,看样子越国公不是不懂女人,而是真的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不过也好,越国公现在这么忙,我就不登门拜谢了。”
杨崇本人正在和图书馆长盖文懿、长安报社的主编韦裔、礼部侍郎孔颖达、太学博士于志宁在商量挑选图书的事。杨崇把李唐的齐王府一分为二,前面正门改作长安图书馆,后面三分之一改作长安博物馆。
杨崇看完盖文懿的规划,有些不满地说:“图书馆是对长安的百姓开放的,我认为经书要减少,不管佛道儒,都一样,免得成为各家版本争论的焦点,百姓看的书,多在音乐、车马、舟楫、志怪、天文、医学、杂家上下功夫,哪怕是散记、诗歌、书法、图画也好。”
孔颖达微笑着点头赞成,佛道本身就是争论不休,儒家的任一本经典都有十几个版本在流行,在佛门、道门、国子监里互相指责就足够了,不需要把老百姓也牵扯进来。盖文懿想了想说:“这些书估计只有四千多本,数量还是不够,虞世南在秘书省后堂挑选了大量的这方面资料,正在编写,号为《北堂书钞》;不如安排人继续往下编,一面把已经编好的装订成册。”
开皇三年,秘书监牛弘提出“勒之以天威,引之以微利”,也就是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向民间广泛征集图书,规定献书者每献出一本书,就可以得到一匹绢的赏赐朝廷拿到书后只是用以校勘并抄录副本,原本仍完璧归赵。这极大调动了民间献书积极性,朝廷也由此获得了大量图书,二十年下来,光长安嘉则殿藏书已有三十七万卷之多。
杨广登基后,派人对这一数量庞大的图书进行审读校订,抄录副本,分门别类地收藏在观文殿,经书和史书藏于东厢房,子书和集书藏于西厢房,佛教和道教的经卷另外撰著目录;专门主持图书整理工作的秘书省增加到了一百二十人,与殿内省、尚书省、门下省、内史省平起平坐,秘书监也由正三品改为从二品官员,先后由柳顾言、虞世南担任。
柳、虞二人编写了大量的书籍,经书、儒佛道、音乐、车马、舟楫等无不包括,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有《长洲玉镜》和《区宇图志》。《长洲玉镜》是以南朝梁武帝时编纂的《华林遍略》为底本增删而成的,共四百卷,《区宇图志》共一百二十九卷,统计各地风俗、物产、地理等情况而编撰的全国性方志图经。
《北堂书钞》是第三部巨作,可惜因为攻打辽东和战乱,编到一大半被搁置了;虞世南现在是窦建德的黄门侍郎,自然不可能来做这件事,只能另外找人。杨崇一听就明白了,盖文懿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该重新建立秘书监了,在图书馆后面竖一座神;杨崇看看孔颖达说:“孔兄,王通、褚亮都在准备马上的科举考试,估计一时抽不开身,虞绰、韦裔都抽不开身,要不然你屈尊吧。”
孔颖达大笑道:“礼部侍郎不过正四品,你就是把秘书监降回正三品,我也是连升两级,跻身权贵,不能说屈尊。不过,我有个条件,把庾抱调到秘书省,有些事还是要一个熟人好一点,《北堂书钞》就让庾抱编完。”
杨崇一口答应,庾抱已经在回长安的途中,原本就是让庾抱到著作省担任著作郎,负责编书的,现在就改为秘书郎吧;至于秘书省,既然成立了,著作省、图书馆、博物馆、嘉则殿、观文殿都摆在秘书省下面。
著作省其实从晋朝开始就一直是著作郎一人负责,专掌史任,名称上好听一点罢了,半点权力都没有,现在的著作郎李纲杨崇并不放心,把孔颖达安排在上面,多少有点监督的味道。孔颖达是个心大的人,丝毫没有因为李纲的名声而担心,两人谈笑间就把这件事说定,秘书少监、秘书丞的位置先空着。
这是杨崇一贯的做法,架子搭起来后,有多少事设多少人,免得人浮于事;于志宁提了个建议:“国公,不如把《史记》一类的史书和历史上的诸子百家古籍都摆在图书馆,既增加书籍内容,也不让人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自然是指责杨崇对经书不重视,但是儒道本身就是诸子百家的一部分,图书馆这么做,很多人还真没办法,至于佛家,草堂寺、观文殿都有专门的藏经楼,不摆也罢。盖文懿迅速盘算着说:“如此一来,可以加上五千册,勉勉强强到一万本,一号楼的书架应该够了,我就担心那五百张桌子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