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很想与杨崇私下说,但是晓得,错过眼前的机会,杨崇根本不会和自己胡诌;李秀宁咬咬牙说:“只要元吉不受苦,你对我怎么样都行,我不需要名分。”
杨崇摇摇头说:“没兴趣,我也没这个胆子。如果你真想李元吉不受苦,给李世民写一封劝降书,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归顺杨侗,我保他做唐王兼太原留守。”
裴愔、独孤怀恩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戏,被杨崇的话绕得有些跟不上,王绩笑道:“李姑娘,你写这封信总比李元吉写好,再说答不答应,还不是在于李世民,你根本不用担心你的信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换一个角度说,李世民兴许正等着这封信,作为下一步打算的参考。”
“你胡说。”李秀宁立即洞察了杨崇和王绩的歹意,坚定地说:“二弟绝不会投降。”
杨崇淡淡地纠正道:“不是投降,是自立。李世民要没有这个心,何必坚持北上,难道他不知道李孝基、姜宝谊是什么货色?只要他留在霍邑,加上十多万大军,我们怎能轻易地占领三郡。李世民北上,就是要和李建成扳手腕,避祸在外。李秀宁,我没有时间和你折腾,你只是告诉我,写还是不写?”
李秀宁气的眼圈都红了,摇头说:“不写。”
杨崇冷冷地说:“那就不送,来人,通知毋端儿,先给李元吉一百杀威棍。”
“不要。”李秀宁尖叫着,咬牙切齿地说:“杨崇,你好歹是越国公,怎么能做这种事。”
杨崇不屑地说:“李元吉是战俘,你对我说,李渊是如何对待战俘的,河津、龙门、太原,那十万人头景观是怎么出来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一个反贼的儿子,一个战场上被擒的俘虏,不要说杀威棍,就是杀了也没什么。”
李秀宁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勉强撑着说:“杨崇,你们河西军不是一直都释放战俘吗?”
杨崇肯定地说:“李元吉是战犯,不是战俘。”
姜夺示意护卫赶快把李秀宁押走,李秀宁被拉到门口时突然大喊:“杨崇,我答应你,我写。”
杨崇朝虞绰做了一个手势,虞绰起身把李秀宁带到其他地方去写,裴愔、独孤怀恩才反应过来,杨崇三人只是在做戏。王绩拍手道:“有李秀宁这封信,李世民就无法阻止手下的将士看信,大事成矣。”
不一会,虞绰带着李秀宁的信回来说:“小姑娘已经猜到,说我们是施展吕蒙的荆州之计,但是她坚信李世民一定会看透的。”
裴愔叹了口气说:“李秀宁还是年轻了些,将士思归是最挡不住的事,除非有功名利禄在眼前,处罗可汗正在兵逼太原,李世民哪还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处罗可汗是靠着与义成公主的联盟才坐稳大汗的宝座,更何况杨善经还在游说窦建德、高开道等人,一旦合在一起发力,自然能逼得李世民低头。杨崇这一次的厉害就在于时机,李世民猜到又能怎样,只要定襄郡交给杨善经,太原的士气就会倍受打击,成千上万的家书就会产生影响。
杨崇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家书的事就到此为止,有理无理打上一竿子,能捞点东西更好,捞不到就算了。裴愔,关键还在粮食,河东的大户似乎没什么反应,裴家也并没有拿出多少余粮,是不是有些困难?”
裴愔现在已经了解杨崇性格,直说道:“他们都想插手解盐的生意,不瞒国公,在家族中,我愿意让出自己从河东商行的所得,依旧摆不平各房。”
裴愔自恃以后跟着杨崇能封侯拜相,这点财帛之利不放在眼中,但是在家族中,你一个裴蕴家老二都能这么得瑟,多少人的眼珠子都是红的,五姓七望怎么讲,书香门第又怎么讲,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
杨崇笑笑说:“这样吧,你去安邑,给河东几大家传个话,盐池是官府的,河东商行不会吃独食,等我的学生李淳风到了,让他们每家派代表去司盐城开会协商。”
裴愔一愣,这种事难道你杨崇当师傅的做不了主?虞绰笑道:“李淳风现在负责大笔交易,裴愔,这次你能开眼界。李淳风在盐川郡那里拍卖盐池,筹集军粮;还办了私学,怎么说呢,你会有个新感觉。”
裴愔不免有些期待,能让虞绰这种眼睛长在头上的人赞许,杨崇这个学生恐怕真有点水平,回去就派人把话放了出去。只是洛阳传来的消息太疯狂,李密竟然败了,并且败得很惨,张童仁、陈智略、秦琼、程咬金、裴仁基、邴元真、郑颋等十二万大军投降王世充,郑虔象、祖君彦被杀,跟随李密逃到武牢关的不过万人。
杨崇早就说过这种可能,可是在大多数人的心里,还是半信半疑,李密从起兵后一路从未遇到过敌手,王世充更是李密手下败将,洛水一战,隋军被淹死了一万多人,虎贲郎将杨威、王辩、霍举、刘长恭、梁德、董智等人阵亡,王世充保住了性命,返回途中碰上天气寒冷大雪纷飞,沿途冻死了好几万人,等到抵达河阳,只剩一千来人。
才几天的功夫,就风水轮流转,李密的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一个个只能承认王世充的运气好,杨崇的眼光毒;好在河西军的安排是根据王世充胜利准备的脚本,一切运转正常,在山东、河南的崔民寿、天弃等人立即开始行动,招募需要的人才。
在这种大新闻面前,盐区的拍卖就变成小事,民间议论的很少;但是对于行业内的盐商,这绝对是个机会,听说杨崇准备公开拍卖盐区,请河东、绛郡等地区的盐商开会。不要说河东、绛郡本地的商人,就是长安、临汾的盐商和大户都来了不少,全部住在安邑县里,整日地到处打探消息,拍卖的流程和底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