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隆让人找来经常去张掖做生意的商人吕回询问,吕回很痛快地说了答案:“现在在上县交易粮食,用的是到张掖城的价格,一反一复就节省了三成的运费,出了上县一两天就到家,路上还没风险,所以大家趋之如鹜。河西商行的信誉在整个西北都是硬杠杠的,他们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如果货换货,打白条还另外算利息。”
张世隆沉吟片刻问道:“你看到了他们的军队,感觉如何?”
吕回是个精明的人,立即答道:“纪律严格,在大街上巡逻的队伍看着就不一样。听说无论汉人胡人在军队里一视同仁,梁师都的手下不愿意参军的人据说都发了路费回家,但是加入河西军的降军,也因为扰民被杀了几个。至于其他,小人不懂,就说不上来了。”
吕回说的已经够多的了,张世隆文武兼备,自然晓得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战斗力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杨崇的军队从高昌打到上县,几乎每战必胜,早就说明了这一点。张世隆看似随意地问道:“吕回,你说本官该如何与杨崇相处?”
吕回很想骂人,你一个掌握封疆大员问我怎么和杨崇相处,这分明是刁难我;但是吕回不敢骂出口,反而堆出一脸笑容,低声下气地说道:“大人可以和杨崇做生意。以大人的地位,必定能成为杨崇生意上的伙伴,不说五县的物资交换,只要您能和河西军相处下去,以后就是滚滚的财源。现在的大隋,有钱才安全。”
张世隆很赞成吕回最后的感慨,唐国公李渊起兵讨伐长安,李密的瓦岗军和王世充在洛阳打了几个月,大隋最后的结局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张世隆是读书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商人,想了想说:“吕回,明天你替我送去上县见杨崇,帮我传一个口信,说我想卖粮食给他,看他能拿什么和我交换。”
吕回胆战心惊地到了上县,在郡守府通报后;一名军官出来询问一阵,进去又出来,把吕回带到杨崇面前。吕回的感觉,就是这个总管太年轻;杨崇又问了一遍张世隆召见吕回的过程,直截了当地说:“你回去和张郡守说,我同意了,我买他粮食,他要什么货,还是要钱,开一张清单给我。”
吕回出来的时候,杨崇特地让他带两件商品给张世隆,一件玻璃果盘和一木盒的香皂,吕回得到两罐酱油做跑腿费。张世隆明白,果盘香皂不是给自己的礼物,而是证明吕回见过杨崇;夸奖了吕回几句,就让吕回回家了。张世隆的心里其实还是没拿定主意,袭击杨崇的念头如同一根毒草,在思绪中疯长。
杨崇同样不相信张世隆的善意,快马不到一天的路程,这种事情张世隆应该派一个张家的心腹前来商量,让一个外人来传话,说明张世隆下意识地有出事脱身的念头。凌敬一听杨崇的猜疑,笑道:“张世隆是想再权衡一下,据说关中响应李渊的人无数,张世隆自然要谨慎。”
姜夺皱着眉头说:“会不会是有人打主意对我们不利?河套诸郡本来就是胡人为多,做官的不是地方豪强,就是军中健将,对我们的到来,他们不可能这么平静。”
司马凡提醒道:“商行的车队。从目前看,这是我们一个漏洞,如果商行的货被劫,我们就无法兑现白条,对我们的声誉将是极大的打击。”
杨崇一惊,立即吩咐:“派罗士信、宗罗睺在盐川郡接应商行的车队。房彦藻跟着一起去,遇事好拿个主意。”
可是杨崇的安排还是迟了一步,契苾葛、石末天押送的车队还是遭到了袭击,大约有三千骑兵包围了河西商行的车队,唯一让两人心安的是,契苾葛察觉得早,已经把所有的货车围成一圈,用铁索连在一起,竖起了挡板,依靠着弓弩手在还击。随车队而行的,还有杨横手下两百霹雳兵;炸药是特殊武器,即使押运,也是由霹雳营自己派人押运。
商行的弓弩手虽然是百战老兵,但是两百多人应付小股马贼还差不多,和三千精骑比差得太远,虽然有挡板,不多时已经伤亡近三成,车夫和霹雳营会射箭的人立即接上位置。敌骑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契苾葛一面射箭指挥,一面朝石末天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把所有的天雷拿出来,炸掉,不能落在敌人的手里。”
石末天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原本有些紧张,听契苾葛一喊,才想起来这批押送的天雷一共五百枚,都是小罐装的,就是用来抛掷的。石末天一声令下,霹雳营的士卒吩咐取出天雷,两人一组,等着对方冲近距离;有些变成箭手,已经撤不下来,九十组人躲在铁板后面,一个点燃导火索,一个负责扔出去。
霹雳兵都在军中训练过,扔出去的准头和距离还可以,虽然因为有人投掷时负伤,或是瓦罐被乱飞的箭矢射中,天雷在半空中爆炸,或只落在二三十步的位置。但是大部分天雷还是落在敌骑突进的路上,顿时在四周发出一阵阵爆炸声。不管炸没炸到人,三千骑的战马慌乱成一团,许多人坠落马下,被战马践踏得嚎叫不停。
冲往里面的骑兵都忙着控制战马,根本顾不上射箭和躲避,大部分都被契苾葛带着弓箭手射死;趁着对方无暇射箭,石末天不敢耽误,又让手下扔了一遍,敌骑终于承受不住,撤退到远处。契苾葛摇摇头,难怪天鉴一直不同意把天雷投入战斗,刚才要是有一枚落在自己的圈里爆炸,就会引发剩下的天雷,自己这几百号人一定死得很冤枉。
对方被这一阵乱炸,死掉了六七百人,重新纠集后,再一次发动进攻,这一次对方拉开的阵型很长,很明显,是为了避免天雷的乱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