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承认,三爷现在的想法,他一点都揣测不了。
普通人,三爷能这么跟他耗费时间吗?表面上看,三爷是生气,跟了三爷这么多年,季晨明白,能让三爷生气而又让对方继续在他眼前瞎晃,包小姐是头一个。
有猫腻。
夏孑然想说话,可是三爷摆着张撒旦般阴森的表情,俊如神祗的脸生生笼罩着黑暗。
她缩了缩身子,反正三爷既然肯让她靠近,那就定然是愿意听她说话吗,还是等这位爷气消了再跟他说解释吧。
只是……
她想错了。
车越走越偏远,底下的路越来越泥泞坎坷。
夏孑然按捺不住:“三爷,我们是要去哪儿?”
狭长的眸子投来厌烦一瞥:“想让我帮你忙,那就闭嘴。”
好吧,那就闭嘴吧,夏孑然索性连眼睛也闭上休息起来。
恍惚中,听到有人说话:“三爷,真要带她去那个地方?”
……
来自车子的颠簸消失,夏孑然感到有人推了推自己,默然睁眼。
“这里是什么地方?”夏孑然揉揉眼睛,疑惑地将身子撑起来,下了车。
季晨留在车里,有些担忧地看着夏孑然。
走在前头的薛烨被门口站着的两人迎了进去,夏孑然赶紧跟了上去。
越走近里面,眉头皱得越紧。
“呜——”尖锐的呜咽声响起。
螺旋形状的看台上,花花绿绿的男女兴奋地呐喊着,他们正津津有味观看着台上正在互相互相撕咬、拉扯、殴打着的两个人。
他们的身体血迹斑斑,甚至还有被咬掉的肉块掉落在台上。
欢呼声,尖叫声,疯狂、暴虐、残忍。
站在围栏前看台上的男男女女都是一些拥有怪癖嗜好的贵族,她们乐于欣赏这种血腥的场面。
这里,就是一个地下的死斗场。
死斗的对象,不是牛,不是禽兽,而是人。
A市乃至全国最大的地下死斗场,参赛的人必须签订死契。在比赛中只要表现得让人满意,就算不能获得高额赏金,也能获得来自四方有钱人的余兴打赏,可谓发家致富的捷径。
但,你得保证有命享受。
夏孑然对这个地方早有耳闻,只是从未踏足过。
猩红的幕布之后,迎上来的男人带着一枚v脸的面具,同时端上一排的面具供他们挑选。
戴面具是为了避免让人认出来,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薛烨选了一枚半脸面具,夏孑然正打算也给自己选一枚,却听到三爷说:“你不用选了。“
夏孑然收回手。
“三爷带我来看戏?“
“是我看,而不是你,如果你今晚让我高兴了,我会考虑你的请求。“
V脸面具的男士略微惊讶,眼眸微挑,意味不明地打量夏孑然片刻,这才将手上的面具一一收回。
临转身,眼角还挂着一丝亦正亦邪的笑意笑。
“三爷,”夏孑然蹙眉叫着,“你什么意思?“
薛烨却当做没听见一样,径直往看台上的贵宾座上走去。
还没迈开步子,V脸男走到她面前,挡住她:“小姐你跟我来。”
夏孑然提高警惕:“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里的一切都笼罩着暗黑的气息,血腥、暴力。
V脸男没有回答她,只是伸手作邀请她的姿态。
三爷没有等她,看样子是故意丢下她,让她跟着V脸男走。
“你得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有急事,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夏孑然不客气地看着V脸男。
V脸男的面具一直都是笑着,给人诡异的感觉。
他声音带着尖细:“试试小姐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夏孑然一愣,所以说三爷带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证实她刚才说的一番话。
“试?怎么试?“
跟在V脸男身后,经过一块巨大的红色舞台幕布,又走过螺旋式的阶梯,悾悾悾的脚步声回旋在周围,夏孑然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们在往下走,所以,是往刚才厮打在一块儿的场地里走。
……
“呼——”
“咬他!”
“咬掉他的耳朵!”
“啊!“
走了约莫五分钟,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只隔着一面石墙。
“哦,看来这位已经站不起来了!”
“换下一个!快点!”
看台上的人大叫,兴奋地差点喊破了喉咙。
带着面具的薛烨静静坐在人群中的一个角落,无声地看着400平米的大场地上被打躺在地奄奄一息的男人。
包满意,既然你不怕死,我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
男人被抬出去后,紧闭的狮头石门打开。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卫衣的女人从石门外走了出来,喧哗的看台一下陷入死寂。
卧槽!
女人!
寂静过后爆发出一阵粗俗的吼叫。在这里看了三年死斗的人发出更疯狂的狂吠:“打烂她的脸,打烂她那张恶心的脸!”
声音层层叠叠,如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男女女都变得粗鄙而恶俗,他们撕开了平日里的面具,彻彻底底暴露自己的丑陋本质。
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什么表情都没有。
又或者说,因为他脸上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出他是否真的没有任何表情。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当台下的女人懵懵懂懂出现石门之前,面具下那双墨莲般的双眸蓦地加深了些。
如果说刚才已经很炽热疯狂,夏孑然在死斗场地的出现,已经引爆了全场。
夏孑然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要么被打得站不起来,要么就将对方打得站不起来。
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潮看去。
但是,人真的太多了,她没有找到三爷。
心蓦地沉了。
说不上为什么,她从没有想过三爷会把她弄来这么一个地方,试试她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不是害怕,不是惊恐,只是失望。
她总以为三爷跟别的贵族少爷有所不同,他至少不是以欣赏他人的落魄为乐。
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她凭什么又以为三爷会有所不同?是他简单的一句帮忙,是他几次的不计前嫌?
都不是,是来自女人的第六感。
然而这一次,她的第六感失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