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叙妍眼珠子一转,问道:“住持师父,阿八会是怎样的人中龙凤?”
“这个……”竹真大师在短暂的迟疑后,笑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罗叙妍见他言词含糊,想来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好叹息道:“原以为,可以觅得一些线索,帮助阿八找到家人呢。”
“心诚则灵,施主的愿望一定会达成的。”竹真大师又欠了欠身,“不打搅几位施主了,贫僧告辞。”说完,带着小沙弥们走进宝殿。
崔璟时回头看了一眼。
尤氏拉住他的胳膊,惋惜道:“我瞧着阿八的模样这么俊,要是真有一日脑子清醒了,该有多好啊?”
罗叙妍打趣道:“奶娘,您这么疼爱阿八,我都有点儿吃醋了。”
“我说的是实话。”尤氏另一只手拉住罗叙妍,脸上充满了疼爱之情,“阿妍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是最疼爱您的了。”
“是是是。”罗叙妍笑着,“不过,我看啊,阿八不如认了奶娘做干娘吧?我看你们挺有缘分,也很合得来。”
崔璟时乐呵呵的傻笑,没有应声。
罗叙妍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没有发觉异常。
如果按照他的家世来说,十之八九会嫌弃一个普通妇人做自己的干娘的,可是他依然是那副傻样,似乎还有点认同她的想法。
尤氏先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阿八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哪能认我做干娘呀?你们看看,这双手多细腻,指甲也是好好修剪过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罗叙妍笑了笑,掠过这个话题,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再不走,放在车上的绿豆糕要捂坏了呢。”
一边说,她一边率先往前走去。
尤氏拉着崔璟时的手,和待月紧跟在后面。
坐上马车,罗叙妍拿出绿豆糕,慢条斯理的吃着。
崔璟时依然坐在尤氏的身边,透过帘子的缝隙,看着外面。
走到半道上,天忽然阴沉下来,几道狂风过后,大颗大颗的雨珠砸下来。
尤氏道:“幸好我们出来的早,不然的话,这么大的雨,山路不好走,可得遭罪了。”
罗叙妍看了看外面,雨幕细密,遮挡了视野,有急着避雨的人匆匆忙忙地跑过去,还有赶着牛车的,一轮子滚过水坑,溅起一片脏兮兮的水花。
忽地,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接着轰隆隆的雷声炸响。
崔璟时假装十分害怕,滚到地上,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罗叙妍往旁边挪了挪差点被他压到的脚,眼神示意尤氏将他扶起来,道:“我们在路边停一会儿,再走吧。这雨势太大,又天雷滚滚的,周围树林茂密,小心被雷劈着了。”
尤氏犹豫道:“可是雷声这么大,你看阿八都吓坏了。”
“在家也是能听见雷声的。”罗叙妍道,“路太湿滑了,小心为上。”
尤氏无奈道:“只能先歇一歇了。”
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处开阔的地带,罗叙妍听着外面的雨声和雷声,一脸淡定的喝茶吃绿豆糕。
崔璟时不得不继续假扮害怕的样子,捂着耳朵,弯下腰缩起来,任由尤氏安慰着。
“阿八不怕,就是几声响而已,”尤氏嗓音柔和,很有耐心的安慰道:“过年的时候,你家放炮仗的吧?想成外面正在放炮仗呢,没什么好怕的。”
崔璟时心中有一丝感动,他们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才认识短短两天罢了,却能够如此耐心温柔的安慰着人。
“喏,我求的这只平安符送给你。”尤氏拿出一只平安符,塞到崔璟时的手中,“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别怕了。”
崔璟时看着手里小小的平安符,忽地生出一些惆怅来,一个愣神的功夫,外面刮进来一道猛风,平安符从崔璟时的指间滑落,随着风如枯叶一般飘零,落在沾满了泥水的车辕上。
很快,平安符被打湿了,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了。
他害怕又惭愧的看向尤氏。
尤氏笑着摆摆手,“没事的,改日再到佛寺求一个便是了。”
崔璟时又回头看看车辕上的平安符,叹口气,随后俯身去捡。
尤氏赶紧把他拉回到车中,急忙掸去他肩头的雨珠,“阿八,已经脏了,不要捡了,小心淋雨,染上了风寒。”
崔璟时又可怜兮兮的看向车辕。
尤氏摇头叹气,她身上倒还有一个平安符,但那是留给快要生产的儿媳妇的,不太好再送给别人。
“阿八好像很喜欢平安符呢。”待月说道,“会不会以前他家人也给过他?”
尤氏接话道:“这倒有可能。”
她说话的空隙,一个不留神,崔璟时一脸焦虑和渴求的又要去捡被雨水打烂了的平安符。
“哎呀,真的不能捡,那样的不能保佑你平安了。”尤氏劝道。
崔璟时低着头不说话,但余光瞟了一眼罗叙妍。
罗叙妍皱了皱眉头,从怀中摸出锦囊,“看样子,再不给他一个平安符,是不会罢休的。”她从锦囊里摸出一只平安符,接着用细细的红绳穿过,然后对崔璟时勾了勾手,“你低下头来。”
崔璟时听话的低头,然后眼前有一片阴影覆盖下来,那只黄色的平安符连着红绳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滑过他的耳廓,淡淡的馨香钻入鼻尖。
这都属于罗叙妍。
不同于她所表现出来的淡漠冰冷,她的手和身上的香气总是这样温柔。
“好了。”
没能再细嗅一下,罗叙妍已经后退回自己的位置上,他眼前恢复了先前的光亮。
崔璟时低下头,看到罗叙妍的那只平安符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罗叙妍道:“这样你就不会弄掉了。”
尤氏看了看,有些诧异,“小姐,这是……”
“这原是给我自己的。”罗叙妍道:“不过,既然阿八喜欢,便送给他了。”
崔璟时拿起平安符,咧嘴一笑,显得傻气十足。
罗叙妍将他的玉牌转送他人,而如今,他从她的身上讨回了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