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贾正道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的一句话,或者一个不敬的行为坏了这里的风水。
在将罗盘移动了几个地方以后,贾正道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确信道:“就是这里了。”
“贾师傅,这个地方的风水有什么讲究啊?”马顺喜似乎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凑上前小声问道。
贾正道捋了捋胡子,伸手指点着四周,缓缓说道:“这块宝地面向东南,前面有照,后面有靠,前方溪水环抱有情,后面几重高山引来龙脉,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面朱雀山形如笔架,后面玄武藏着财源。这里不光有财运、官运,而且后世辈辈出状元。”
贾正道的一席话,乐得马顺喜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朵了,口中催促道:“一切都听贾师傅安排,就选这里。”
顺着贾正道一声“开土!”,几个壮汉挥动铁锹,开始挖坑。马顺喜在给贾正道点上一支烟之后,出于高兴,也给了王宝玉一支烟,随后就去村支书迟立财那群村干部那边发烟。
就在这时,王宝玉突然觉得肚子轱辘直响,一阵阵的疼,他对干爹小声说道:“爹,我肚子疼,先找个地方大便一下。”
“懒驴上套,毛病多。快去快回,一会儿就完事儿下山。”贾正道不满道。
王宝玉颠颠地跑到百米外的一个小树丛后,迅速脱下裤子,一阵响动过后,伴随臭气漫延,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收拾好,从中山装的衣兜里摸出火柴,王宝玉点上香烟,正准备回去,突然,他看到两个人正一边抽着烟,一边说这话朝这里走来。
两个人他都认识,正是支书迟立财和民兵连长龚向军,看两个人的表情,似乎在谈私密的事。王宝玉一时兴起,飞快地躲在树丛后,想听听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王宝玉瞧不上龚向军,这人就是草包,啥能力也没有,现在都是和平时期了,哪来的民兵,可他还是占着民兵连长的位置,挣着村官的薪水。说到底,还不就是因为他姑父是柳河镇的镇长。
两个人走近后,见四下无人,迟立财开口道:“向军,我让你去镇里找你姑父李镇长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您放心,一切都办妥了!”
王宝玉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很好奇,这个龚向军还能替迟立财办成什么事?
“三个月后,您就可以到镇上走马上任了,镇计生办主任正好空缺。”龚向军道。
“向军,你办事我放心,回去后去我那里,再取两千块钱给李镇长送去,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迟立财高兴道。
王宝玉明白了,支书迟立财就要到镇上去工作了,托的是龚向军姑父的关系,不由心中一阵暗骂:“还是他娘的当官好,不声不响地就有了两千块钱的收入,这能买多少东西啊!”
两个人接下来的话,让王宝玉真正认识到这二位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支书,上次给您的鞭茸,效果怎么样?”
“这个嘛!”支书迟立财吞吞吐吐,好半天才叹着气说道:“咱哥俩的关系,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你那个嫂子,天天晚上都不消停,就是一天三顿吃,也招架不住啊。现在,我干脆罢工。”
“我在姑父那翻到过一本书,上面说这方面学问大着呢!”龚向军嘿嘿笑。
迟立财一听,顿时眼睛发亮,有些不确信地问道:“真有这样的书?”
“有,上面还有图呢!”龚向军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猥亵。
“有机会也给我搞一本,研究研究,省得我在家抬不起头来,受那个老娘们的窝囊气。”迟立财道。
王宝玉听得直乐,敢情平时一本正经、高高在上的村支书,也有这样的难言之痛,这条要记下来。
从迟立财的面相上看,鼻子虽然大,但鼻头肉较少,颜色也发白,明显是肾气亏虚。
等两个人渐渐走远后,王宝玉才小心翼翼地绕道走了回去。这时,壮汉们已经迅速地挖开了一个长六尺三、宽二尺一、深二尺一的大坑。一个新做的深红色棺材中,放着马顺喜父亲的枯骨,这些枯骨只能按照基本顺序排好,因为有些骨头已经腐烂分不出哪儿是哪儿。
下葬,填土,亲属们三拜九叩首,一切在都贾正道的指挥下,有序地进行着。礼毕之后,喜气洋洋,班师回朝。
一行人又坐着马车返回,剩下的事情,自然是村民聚在一起吃酒席。
此刻的马顺喜家,热闹异常,一村之长家的事情,哪个也不敢不买他的面子。这不,今天全村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来了。
当然,既然来就得随份礼,虽然说面朝黑土背朝天的村民们挣的都是血汗钱,但大都没有空手,因为弄不好就村长就会在分田地上找麻烦,权当做是为了这顿酒席掏点饭票。
提起酒席,还真是数得上极好的。双鸡双鱼,时鲜蔬菜,蒸的炒的焖的外加凉拌结结实实十六大盘,马顺喜贪是贪,但是最要面子,所以场面上的事从来都不会马虎。
马顺喜和那帮村干部们坐在东屋,饭菜已经开始陆续上桌了。村支书迟立财扫了眼桌上的盘子,啧啧赞赏道:“马村长就是孝顺啊,你看哪家红白喜事下这么大功夫!”
“这都是该着的,父母养育了儿女,儿女就要懂得回报!”马顺喜说完,似乎眼角还有些湿润,好像真动了感情。
马顺喜家的院子很大,足足有五十多桌的宴席,依然摆不下,其余的就摆到了院门前的土路上。村民们也不讲究那么多,花了钱,先尽量吃再说,用餐环境的问题自然不会挑拣。
屋里屋外,男女老幼齐聚一堂,胡吃海喝,吆五喝六,推杯换盏,划拳斗嘴,这架势,甚至比过年还热闹几分,偶尔吹起的几阵凉风也没有人觉察到。
王宝玉跟着干爹沾光,头一次参加这种场合,贾正道比较特殊,从来不随份子钱,一来,这种场合多半是别人有求于他,自然不用破费;二来,平日村民们有些小来碎去的事经常请贾师傅帮忙,定个红白喜事的日子,写个对联什么的,也只拿些点心什么的,并不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