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言律悠悠的坐在马车上,今天发生的一切,着实让人不快。
他按了按有些抽痛的额角,待那种闷闷肿痛感稍减一些后,低吟一声,身子向后一仰靠在一堆软枕中。
随手抓了一个抱在怀中,捏了捏~揉了揉,不够硬,也不够暖,和将渲儿抱在怀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终是一声叹息:“唉~好想你。”
果然如青竹所言,自己真的越来越粘渲儿了。以前是恨不能将她揣在腰带上时时刻刻去哪都带着,现在就是恨不能将她放在心间,他的致命之处,用最柔软的嫩~肉轻轻的将她包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觊觎,却在每一次呼吸,每一瞬血液的流动间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不分不离,莫失莫忘。
他深呼吸,鼻尖隐隐嗅到青草的香气,像她身上的气味,是他特意命人找了最接近她体~香的香料将自己贴身的用物全部整日都熏一遍,周身萦绕着这种熟悉的气味,虽然只是相似,却聊胜于无,可以浅浅的抚~慰他思卿若狂的痛苦。
他觉得自己中了一种毒,一种名为韩渲的毒,病入膏肓,不能医治,也不想医治,这个世界太寂寞,寂寞的让人失了五感犹如行尸走肉,只有这种毒,虽然上瘾致命,却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这样,就很好了。
他敛眸,任自己陷入那淡淡的香味中,深呼吸,沉浸其中。
这本该是个美好的时刻,若是没有车外那嘈杂的声音,还有隐隐窜进耳朵那不入流的谩骂声,就更好了。
言律皱了皱眉,终是放弃了这一刻的闲淡,有些不悦的掀起车子的窗帘朝外张望,正好与迎面擦肩而过的车子撞个正着。那车子的帷布是毫不起眼的暗灰色,他本没有在意,恰巧这时风起,卷起那车子窗帘的一角,熟悉的身影,他一愣。
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凝神细听,注意着周遭人们的谈论。
“这种贪利忘义,草菅人命的人,就该一命抵一命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就是不要他的命也该让他这辈子都在狱里呆着,把牢底坐穿!怎么能就这么便宜的放过他!”
“就是,人生在世,谁能没有个大病小灾,谁能想救人命的药到最后竟然成了要人命的毒,现在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看个病也不方便,还不都是那黑心商家害的?这种人就该严惩不贷!”
言律心中一动,刚才那人,果然就是八爷,他竟然被放出来了?言意竟然真的将这人保了出来,他用的是什么方法?
他心里疑惑,又听另外一人劝道:“人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主动自首,更何况还散尽了家财支援南方灾区,虽开始不是善因但终得善果,官府判他流放远方永不得入京城,也是仁政得施,百姓安乐的象征啊。”
言律这才了然,越国崇尚佛法,觉得人人皆有善念,哪怕是极恶的坏人,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只要心有悔改之意,便该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以越国被处以死刑的人很少。
所以他才不喜欢佛法,明明一生良善从未有过的人还需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方能成佛,而恶人却只要放下屠刀便可,虽说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不公平,却依然让人心中难平。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佛法还成了掩饰罪行的最好借口,让更多本该受惩罚的人有了可趁之机逃脱,比如八爷,比如言意。
他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言意要做什么他本不该插手也不想过问,只是这其中有太多疑点之处太过诡异,不得不逼着他细细思考这件事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要知道八爷当初的罪名可是人证物证俱全必定一死,纵言意想助其逃脱罪名也是需要一点手段和一点势力的,不然他也不会找上自己,只是自己拒绝了,那么他又找了谁去帮忙?而且为何八爷散尽家财全部投给了南方,越国遭难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又是谁从中经手,转移的钱财?这些钱又可是真的到了灾区难民的手里?
如今的南方已是多事之秋,只他知道的便有水灾寒流盗匪抢掠,田地淹没房屋损坏,想也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而朝廷早在收到上报的第一时间之时就已经下令开放国库,送去大批赈灾物银,而历史以来的经验告诉我们,这些东西自一阶一阶的官员手中层层传递下去之后,能真正是用在灾事上的,不及百分之一。
朝廷的东西尚且如此,更何况私人物品。
他料想言意走通关系救助八爷必定需要钱财疏通,而其又一向是个吝啬的,如此一想,八爷的家财十有八九必定是到了那幕后主谋的手里。
南方的灾事,肆虐的盗匪,上京寻亲的老夫妇,助言意成事的幕后主凶,越发忙碌的韩渲,以及京城紧张的氛围和一点点沉下来的天,这些事情的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关联?
言律放下帘子,越想越不对劲,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却极为关键,有了它就能够完成将所有的事情都连接起来的纽带,只要知道了这个,那么,他必定知晓为何心中这份不安越滚越大,搅得他思绪不宁,躁闷难消。
他忽然闷哼一声,捂着胸口任自己向后倒下,头痛欲裂,他还是想不明白,不由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是为了缓解那种锥刺似的疼痛,也是恨自己的不争气。
他两眼呆滞,思绪放空,忽而想到,他自己一人在这里苦思犹如困兽之斗,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结果,或许他应该找个人来,共同商议,交换一下情报。
眼珠子不过一转,心中就已经有了人选。
这样一想,思绪陡然清明起来,连头痛都似缓解了许多,言律失笑,自己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