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儿子张初九拿正的主意,又有妻子、女儿帮腔,本来因为弟弟、妹妹们百般推脱不回老家发丧,只能把老父亲的灵位摆着的张光耀最终一咬牙,按着儿子的说法直接给父亲发了丧。
而目前这种特殊时刻,因为整个荆南县里实在太多人家有人死去,总不能身为丧主的人再去亲朋好友家里帮忙办丧事。
至于那些侥幸全家安全无恙者按着礼数的话,同一时间就算劈成几半都赶不了那么多场的丧事,去谁那里,不去谁那里根本无法决定。
于是本着彼此不要互相为难的想法,大家索性都将丧事办的非常简化,不请外客只至亲家人烧纸,路祭、守灵一番便入土为安,所以张显刚冷冷清清的丧事倒也不显得特殊。
忙了一个白天,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天刚擦黑,张初九就硬劝着已经守了几夜灵的父母和妹妹回里屋睡觉,自己独自一人守在前堂灵前。
按照荆南的民间习俗灵堂夜里不可见灯光,于是他在摆在灵前的整鱼、整鸡、猪头、三色果子等贡品两旁点了两根粗大的白蜡照明。
自己则靠墙跪在麻席上,面前放着一鐏烟火弥漫的化金盆,一边借着昏暗的火光看着张显刚的死亡记录,一边在一叠黄草纸上写写画画。
“记录上写,死亡原因是直接被小块陨石击中胸腔,导致死亡。
从附带的照片看,死的人整个上半身完全被陨石击碎,只剩下脑袋和两条腿,而从面容上看的确是爷爷。”写到这里张初九心中一悲,咬紧牙关缓了一会才略微觉得好受了一些。
俗语说的好‘好记性比不上赖笔头’,不仅记忆是如此,其实思考也是一样,在心里默想远不如将归纳出来的想法写在纸上,直观的反馈回大脑更能扩展思路。
缓过劲来,张初九将手里的麻纸全部丢进化金盆路焚为灰烬,又往盆里添了些耐烧的‘金银元宝’后,再次拿起一叠麻纸写到:
“以爷爷隐藏的力量看,绝不可能被陨石击中身亡,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被以前的仇家逮到,活生生的害死了;
二是他其实根本没有死,只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假死,藏匿了起来。
分析一下第一种可能性,如果爷爷真是被以前的仇家逮到,那么现在我和爸妈、叔叔、姑姑、妹妹、堂妹、堂弟所有人都很危险。
毕竟爷爷已经隐姓埋名了几十年时间,而这么久的时间他还特意培养着我报仇,对方也没打算放过他,那仇恨一定刻骨铭心。
仇人找到爷爷杀了他的话,不可能不斩草除根。”
写到这里,张初九身体一僵,再次将手里的麻纸丢进化金盆全部烧掉,运转金、火两种煞力,站起身来,装出跪久了全身酸麻活动筋骨的样子,转着肩膀出了灵堂,在门口来回踱起步来。
一条不到里许的辅街上足足十来户人家办丧事。
因为殡仪馆的灵堂早就已经排的满满当当,大家都没抢上,只能在自己家里发丧,而住处又全是前面做生意,后面当住宅的格局,便都只能暂停了买卖,将前堂收拾了出来,当作灵堂来用。
夜深人静,一片将月光几乎完全掩住的乌云下。
发丧的人家透过门窗冒出闪烁不定的昏黄火光,隐隐还有守灵者发出的悲切哭嚎随风飘荡,令人心里发毛。
张初九溜了一会,感觉没什么异常,回到家里,看到化金盆里的火已经熄灭,只余下一层厚厚的纸灰,便拿了一串制钱就着蜡烛的火头点燃丢进了盆里,又添了许多元宝,之后继续跪在麻席上,用草纸写到:
“仔细考虑一下,星际社会,杀人是重罪,哪怕是神话位阶的超凡者,只要不是孤家寡人又进化到20级以上,可以肉身穿越虫洞的地步,想要灭人满门都要冒很大的风险。
爷爷已经死了20多天,死时陨石雨还未结束,他真要是被仇人害死的话,仇人一定会借着陨石之灾这个,伪造成天灾致死政府根本不会追究的万载难逢机会,把我们全家斩草除根。
就算我游学英国一时间无法找到,可爸爸、妈妈、李子一直都在胶澳,都没人动手害人,可见第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写到这里,张初九长舒了口气,将手里的麻纸丢进火中烧成纸灰,望化金桶里添了些元宝后,闭上眼睛养了回神,拿着一叠草纸又写到:
“那么对第二种可能性进行分析,爷爷会假死隐姓埋名的唯一理由就是感觉以前的仇人快要找到他,他感觉被寻到跟脚一定必死无疑,所以来了个金蝉脱壳。
但如果他能确定这一点,一定不会仅仅自己一个人假死避祸,让我们这些人仍留在明处,最起码会带着我走,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
写到这里张初九沉吟了许久,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觉得只要自己死了,仇人就找不到他了呢。
想想爷爷以前无意间透露那些卜算法的玄机,都是需要冥冥中得因果关系才能得出结果。
爷爷和仇人一定有着很强的因果联系,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他发现只要自己活着,仇人就能卜算出他的下落,而死了的话,死了的话,就一了百了,再无因果踪迹可察。
所以他,他便主动了却了因故,只为,只为保住我们!
爷爷,爷爷他是,是自杀!”
推想出这个结论虽然难以最后肯定,却已经足以令张初九五内俱焚,咬紧牙关才不至于高咆哮出声。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压抑多时的丧亲之疼由这个推想为引子,完全爆发出来,他五官扭曲的宛如恶鬼,双拳紧攥的低声嘶吼道:“若真是这样,无论仇人是谁,起因为何。
我张初九在此立誓,不将他们阖族斩尽,满门杀绝,死后必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这边话音落地,万里之外的华国江南水乡,浙省七夷山主峰无量岭上‘天师殿’正门已经高悬千年不坠的鎏金牌匾,‘啪’的一声从中间裂开一道细缝,断为了两半。
一半仍然悬在空中,另一半却落在石阶之上摔的粉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