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金汁搞得毛小生一晚上都不敢正眼看季淇,奈何后者一直盯着他,眼里含情脉脉的,一刻都不放松。直到天黑了,毛小生洗过澡才磨磨蹭蹭地蹭到季淇的卧室里,见躺在床上的人正用一种奇妙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他忽然害羞了起来,扯了扯身上的米老鼠睡衣,蹭到了床边。
季淇大方地朝一边挪了挪身子,拍了拍身边的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过来。”那样子简直就是和诱拐小朋友的魏亦然一模一样。眼看着床上的人笑得一脸暧昧,毛小生心中铃声大噪,即使没有铃铛响他也觉得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站在床边迟迟不肯上去,毛小生左顾右盼之间忽然眼睛一亮,说道:“今天是吉日,我要画符。”说完转身就往屋外跑。
自从那天晚上帮季淇刷新了三观,毛小生已经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人面前说这些了,季淇开始还是有些抵触,但是毕竟眼见为实,他也知道毛小生并没有骗他,慢慢的,自己的心境也有所转变,只是心中仍旧是留着一根刺。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他怎么能放毛小生跑,撑起身子刚要起来,只见一阵风“唰”得一下窜出了房间,瞬间没了踪影,心中不禁好笑,这个小道士除了能吃,最大的优点就是跑得快了,活像一只兔子,拦都拦不住。
背后的伤还没好彻底,他撑着身子慢慢地走到了屋里,却发现毛小生脱下了米老鼠的衣服,换回了自己的淡蓝色布衣,在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真的是一副要开坛做法的势头了。
季淇苦笑一声,走过去看着铺着黄布的桌子上摆着香炉、蜡烛、线香、笔墨砚还有黄纸,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四方桃木印章摆在正中,嘴角抽动了两下,看着还在从包里往外掏东西的毛小生,神色复杂地说道:“你的包里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
这回他终于知道这人整天宝贝似的护着的背包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了,“你这是哆啦a梦的口袋么……”
毛小生又从布兜里掏出了几个统制小碟子和朱砂粉一并放到了桌子上,这才转过头去疑惑地问道:“什么是哆啦a梦?”
季淇见这人傻乎乎的样子心里痒痒,走近毛小生的身边揉了揉他毛绒绒的头,顺手就摸了下小辫子的发梢,问道:“你是不是为了不想和我睡一张床故意骗我的?”他觉得自己喜欢摸这人小辫子的习惯是彻底改不掉了,一天不摸一下小辫子心里都空落落的,像是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似的。
“我都说了不骗人的!”毛小生瞪大眼睛不满道。这么些日子他也习惯了季淇这个怪癖,反正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二师兄没少摸他辫子,再加上季淇之后都不会下大力,不疼,也就放任这人去了。
将朱砂倒了些在碟子里,又将墨水倒在了另一个铜盘中,解释道:“我算过了,今天就是画符的日子。”很多时候道士画符都是算一个吉日一口气画上好些符,前些日子毛小生也用了不少符了,算准了吉日就是今天画。他已经想好,到了这天就偷偷地溜出去,但是现在季淇已经可以接受了,他也就可以大方地说出来了。
这一下季淇不开心地撅起了嘴,他还想着今天能把小道士拐上床,现在看来这人真的是要做法了。颓废地跌到了沙发上,问道:“那你画符的时候我能在一旁看着么?”
原以为自己就要被赶出去了,谁知毛小生竟然答应了下来,甚至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可以啊,师父之前也是这样教我画符的。”
“那你也算好时……时辰了?”
“嗯,”毛小生点头道:“子时,阴阳交替,就是画符的最好时辰。”
子时?季淇大脑飞动,换算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九点,还有一段时间,见毛小生已经盘腿坐下来了,说道:“还有好一会儿呢,你现在干什么?”
“净心。”毛小生调整好坐姿,双手握成阴阳端在身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季淇见毛小生认真地端坐在地上,也不去打扰,反倒是学着这人的样子打起坐来,心里千万种事糅杂在一起,渐渐的……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细微的响声吵醒的,刚一睁开眼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客厅中桌子朝着正门,台子铺着一层黄布,台子正中摆放着一个黄铜的小香炉,上面敬着三炷香,香炉的两边各自摆放着一支红蜡烛,稍靠前的位置还有一碟大米。毛小生表情严肃,拿起面前的物件挨个念咒来敕,他的语速极快,每一道咒都要认真地念上三遍。等到他将笔、水、砚、墨、朱砂还有符纸的敕咒都念过,这才深吸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香炉中的轻烟萦绕,将整个台子都渲染的十分有神秘色彩,毛小生一身浅蓝色布衣,立于烟雾正中,他捻起三支清香引燃举至胸前,默念几句后将香举到额头,向东南两方拜了拜□□了香炉中。然后猛地将眼睛睁开,乌黑的瞳孔又泛起了金色,只见他将符纸抚平摆在桌子正中,右手握笔,左手四指指尖微曲,食指竖直,指尖朝上,双目微瞪,用毛笔沾了墨水提笔便朝符纸上先点下了三清符头,一边写嘴中还轻念着咒语。不一会儿,左手掐的指诀一转,变为无名指蜷起剩余四指竖直,掌心向外。
毛小生上身笔直,握着笔的右手极稳,落笔之时没有丝毫的犹豫,行云流水一般。写到符腹位置像是收到了些阻力,运笔变得有些缓慢。他又反手变换了指诀,改为食指伸平向下,四指弯曲,嘴里念到:“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霎时间,客厅里扬起了一阵怪风,季淇早就已经看呆了,如果说之前在树林中见到毛小生念咒只觉得惊讶的话,那么现在这人在风中的严肃样子倒是多了几分威严,仿佛真的有神明附体一般。又见这人的瞳色也已经变化了,心中就更加的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他缩在沙发上,虽然惊讶的张大了嘴,但是丝毫不敢发出一点响声去打扰正全神贯注的人。
写到符胆的位置,毛小生忽然将脚站成了丁字步,笔下力道更大,口中朗声念到:“开天门,杀鬼路,开地府,辟人路……”边念边沉稳地写出了一个“罡”字。
眼中的金色加深,毛小生又是轻喝一声,笔下的动作猛然间变得顺畅了起来,他看似胡乱地在符胆“罡”的位置画了好几下,将花字叠了上去,拿起一旁的方章挨着符身印了几个不同的章子,随后猛地将毛笔放下,左手拿着符纸,拇指扣在符身上,右手剑指指向符胆,左脚猛地一跺,又用嘴对着符哈了口气,这才将完成的符篆放在了一旁。
他就这样以这种流程画了十几张符,每一次动作咒语却都有不同,用的符纸也是有红有黄。等到已经凌晨一点,毛小生终于收了式,送了神,而他也已经是满头大汗,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他收好了完成的符纸,抽出一张递到了季淇的面前,说道:“护身保命符,给你。”
季淇没有伸手接下护身符,因为他已经看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吞了口口水,说道:“小道士,我发现你好厉害……以前你都是让着我呢吧……”一想到之前自己是怎么无赖地欺负这人他就一阵心悸,估计就以毛小生的功力,想要整死他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拿着吧……”毛小生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常态,他虚弱地说了一句,将符纸塞到了季淇的手里,脚下一不稳,竟然险些摔倒。
季淇一惊,连忙搂住他,小个子轻的就像是没有重量了似的,软绵绵地倚在他的怀里,一身汗水将衣服浸湿,隔着衣服感受到了毛小生的体温,季淇的心里猛地一紧,忙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哪里难受?”
毛小生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没事儿……就是饿了……”画符是一件极其消耗体能的事情,毕竟要请神降身,再加上毛小生一口气画了十几张符,哪怕是有再多的体力也都被消磨的差不多了,这一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是饿的站都站不稳了。
虚惊一场,季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有这种理由,再看到毛小生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跟刚刚画符时的端正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心里就更是喜欢的不得了,直接将这人横抱起来,柔声道:“怪不得你总是肚子饿。”想起之前这人为了吃饭可以放下一切的拼命样子,季淇眼中的笑意更甚。
被人横抱在怀中,毛小生不安分地踢了踢腿挣扎着想要下去,被人抱着算怎么回事儿,但是季淇对他这么温柔的样子还真的不多见,这一下他又害羞地红起了脸,噘着嘴不满道:“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他是饿了,又不是腿折了。
但是季淇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反倒是将毛小生抱得更紧,抬脚便朝着卧室走去。把浑身湿哒哒的人放在自己干净的床上,季淇拍了拍毛小生的脑袋说道:“我去给你做饭,你乖乖的别跑。”说完转身离开了。
毛小生还没有从这一系列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呆愣愣地看着季淇的背影离开,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热得烫手,不知怎么,那天在树林中季淇吻他的那一幕就在他脑海中无数次循环着,心跳动得越来越快像要跳出来似的。“大概是他救了我的命吧……”嘴里嘟囔着,毛小生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样安慰自己。
毫不知情的季淇被莫名其妙地发了张好人卡,此时,远庖丁的影帝同志正站在厨房中无比艰难地和炉子做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