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肇与邓绥相携一起去长乐宫看太后,回来时邓绥提出要步行回嘉德宫,两人好久没有一起散步,正赶上天上飘着雪花,便让两人想起未
入宫私下约会的那段时光。两人一路聊着,红玉和紫竹等人跟在后边。
刘肇与邓绥远远的已经看见,以为阴柔也就是在惩罚一个宫女,走近时却都惊了一下。冯萱趴在地上,满身的水。大冬天的又飘着雪花,被浇了一桶凉水,冯萱的头发上、身上已经结了一层霜冻,她的宫女秀儿则被其她的宫女架着,脸颊上也都是红指甲印子。
见刘肇与邓绥突然来到,阴柔与甄氏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料到平日这条很少有人走的路上竟然会遇到这两个人。
阴柔急忙向刘肇行礼,“陛下,冯萱她口出狂言侮辱嫔妾,嫔妾只是略微惩罚她一下……”
“行了,你不用跟朕解释,你是皇后,后宫但凡有违背宫规的,你自然说了算。”刘肇轻声说道。
一时间阴柔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刘肇竟然懒得跟她动怒了,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呆呆的看着邓绥宫内的人将冯萱抬到轿子中。
一直到人都走远了,阴柔还站在那里发呆,甄氏在一边看着心里疼的不行,劝道:“娘娘,咱先回宫吧,陛下并没有怪罪娘娘。”
“正是因为他不怪罪,本宫才担心。”阴柔眼神空洞,半刻才缓缓走向轿子里,任由人转道回宫。
因为嘉德宫比漪兰宫要近,邓绥便将冯萱带回了宫里,让红玉和紫竹给她收拾干净,请了太医过来为她诊治。
太医走后,红玉带着秀儿进来回话。
秀儿跪在地上哭道:“邓贵人,奴婢替我们家娘娘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救了她,娘娘她今天就会被皇后娘娘给打死了。”
冯萱出事是在邓绥未进宫发生的,邓绥入宫后也听人提到过,但并没有见过她。若非今天碰巧遇到,她怎么也不回相信曾经风光一时的冯贵人会变成这个模样。
红玉也是一番感慨,看着秀儿说道:“你倒是忠心,没有在冯美人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
秀儿眼圈一红,“我们娘娘自从三年前被降为美人后,陛下不让出门,天天一个人在宫里又哭又笑,后来就成这样了。”
“那为什么不请太医看看?”红玉问道。
秀儿回道:“怎么没请呀,可那些太医见我们娘娘不招陛下待见,都不肯用心看,每次敷衍一下就完了。”
后宫向来如此,人人都会察言观色,冯美人被贬,被禁足宫内,她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冯萱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怪她自己心术不正谋害别人,可说到底刘肇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邓绥心里想着这些事,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秀儿。”
邓绥点点头,招手让她起来,“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娘娘,我会奏请陛下治好你家娘娘的病。”
秀儿急忙又跪下道:“谢谢邓贵人,奴婢替我们家娘娘谢谢邓贵人。”
红玉急忙搀她起来,“怎么说着又跪下了,娘娘不是让你起来了嘛。等会你家娘娘醒来后就带你家娘娘回宫吧,以后好好看着,
别再让冯美人到处跑了。毕竟在这后宫中,像我们家娘娘这么好心的也可没几个。”
秀儿点头,“谢谢红玉姐姐,在这宫里拿我们奴婢当人的只有邓贵人了。”
邓贵人朝红玉点点头,红玉将一袋钱交到秀儿手中,“秀儿,娘娘知道你们宫里用度紧张,这钱你带回去吧。”
秀儿接过钱,感动的眼泪汪汪,“奴婢谢谢娘娘了。”
紫竹从外面进来说,冯美人已经醒来,好在及时保暖并没有受寒。
“秀儿,带你家娘娘回去吧,好好伺候,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本宫。”
秀儿千恩外谢带着冯萱回到了漪兰宫。
等她们一走,红玉嘟囔道:“娘娘,您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一点也没改啊,您今天为了一个冯美人得罪了皇后,您犯得着吗?”
“别人这样说我不在乎,你这样说我可真生气了啊。”邓绥板着脸故意不理她。
红玉见她生气,急忙走过去认错,“娘娘您别生气了,是红玉错了,以后这样的话我再不说了。”
“我救冯美人,为了陛下也为了皇后。皇后如今听信甄大娘的话已然迷了心窍,但我还是想将她拉回来。今天如果她一时冲动让甄大娘将冯萱打死,陛下对她就会更失望。”
“可惜您的一番好心,人家并一定会领情啊。”红玉叹道,想起之前邓绥失去孩子的事,她去问过吉成,吉成将那天的情况跟她详细的说了一遍,她心里便怀疑是江京在搞鬼。江京是皇后宫里的人,一定是她在背后指使。为了能找出证据,让邓绥看清楚阴柔的真实面目,她只好在背后调查这件事。
邓绥歇下后,红玉便直奔吉成住的地方来。
到底是年轻又用了上好的创伤药,休息了几日吉成便能下床遛弯了。红玉过去找他的时候吉成正蹲在地上投箸练准头。
红玉走到他身后踢了他一脚,“你个死吉成,伤刚好就又想赌钱,是不是觉得把娘娘害得还不够呀?”
吉成见是红玉这才舔着脸笑道:“是红玉姐姐啊,快点过来坐。”说着将她让进屋内。
红玉也不坐,在他的屋内走了一圈,绷着脸说道:“上次的事娘娘不怪罪你,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样算完了。”
吉成笑容满面的脸顿时僵在那里,有些害怕道:“红玉姐姐,您想怎样?”
红玉见他紧张,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吉成,平日咱们娘娘对你怎样?”
邓绥对宫里的下人都是和蔼可亲的,谁有困难也帮,所以宫里的下人们对这个邓贵人是尊敬有加,嘉德宫的下人们更是受了她太多恩惠,对邓贵人也都是死心塌地的忠诚。
“娘娘对奴才好的没的说,奴才家里兄弟被人冤枉,还是娘娘拜托娘家人还兄弟一个清白,奴才闹了那么大的事,若不是娘娘求情,奴才现在早成了孤魂野鬼了。娘娘不仅没有责怪奴才半句,还让红玉姐姐给奴才送来上好的创伤药,让小成子伺候奴才,要不奴才也不会这么快就可以下地了。娘娘就是吉成的恩人。”
“你记得便好,我以为你忘了呢。”红玉板着脸,“若不是与江京他们一起赌钱,咱们娘娘也不会……好了,这件事以后不提了,但是你想不想替咱娘娘报仇?”
“报仇?”吉成细思量着,因为赌钱的事间接害邓贵人丢了孩子,他的心里一直自责,想了想便说道:“红玉姐姐只管说,只要为咱们娘娘做事,吉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娘娘没白疼你。”红玉向吉成招了招手,吉成将耳朵凑过去,红玉在他耳边说了一会。
吉成竖起大拇指,“还是红玉姐姐有办法,就听你的了。”
“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传到娘娘耳朵里,娘娘一定不会同意咱们这样做。”
“奴才的嘴严的很,红玉姐姐放心吧,咱们一定会找到证据,为娘娘报仇。”
红玉露出满意的笑容,临走时还是叮嘱他:“这件事过后不要再赌钱了,再闯祸娘娘也不会救你了。”
“奴才几个命也不够丢的,手痒的时候也就是自己玩玩。”
因晚上刘肇要来嘉德宫用膳,红玉要赶着回去伺候,便跟吉成告了别回到了正殿。
这边刘肇已经过来,食案已经摆好,饭菜也都一一上齐,两人正在一边用膳一边说话,只留紫竹在一边伺候。
红玉过来行过礼便站到邓绥一边去伺候,邓绥瞪了她一眼,“你去哪了?”
红玉不好意思笑笑,“娘娘,奴婢这几天吃坏了肚子。”
“是吗?一定是夜里贪吃了撑坏了吧。”邓绥笑道。
“怎么你家娘娘平日让你们都吃不上饭吗?”刘肇也开玩笑说道。
红玉红着脸道:“陛下,我们家娘娘待我们可好了,吃的绝对没问题,是奴婢贪嘴……”
“紫竹是吗?”刘肇突然问向一边的紫竹。
紫竹只好回道:“回陛下,我家娘娘一直疼红玉姐姐。”直接将话题又抛给了邓绥与红玉。
刘肇满意的颔首微笑,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紫竹,这才发现这个小丫头姿色一般,但是清纯秀丽,越看越好看。
邓绥发现刘肇看紫竹的眼神,后宫不缺貌美的娘娘,但是紫竹却如一股清流,邓绥的心中揪紧,但片刻又释然。谁也不知道她这一瞬间心理产生的变化,只看到她表面上仍旧荡漾着的微笑。
用完膳,红玉与紫竹将食案撤了下去,这边邓绥与刘肇坐在榻上喝茶聊天。
“肇儿,喝完茶您还是去一趟涟兰宫去看看冯美人吧,解铃还需系铃人,冯美人只是抑郁成疾,喝再多的药也不如肇儿你常去看看安慰一下,或许她的病也就好了。”
刘肇将茶放到案上,“绥儿,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被人欺负。冯美人是咎由自取,当初朕没有要了她的命已经是开恩了,朕不愿意再踏进涟兰宫一步。”
“肇儿。”邓绥起身坐到他的身侧,“您就听绥儿这一次吧。”
“你的话朕哪次不听,但朕是真心不想去看个疯癫的人,朕也不希望她的病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