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别一年多未见,周章却始终难以原谅当初自己的懦弱,也始终忘不掉铭刻在心底的这个人。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该有多好,那么他便不会放开她,不会让自己日夜活在悔恨和自责中,不会让自己陷入思念的漩涡中。
眼前的这个人过的幸福吗?前朝中尔虞我诈,后宫又岂是清静之地,他相信她能处理好,他更希望她过的幸福。
“娘娘,你过得好吗?”
周章并不知道在这个只有两人的殿中还躲着另一个人,如果知道他万死也不敢说出这句话。
此时的邓绥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公主将这出戏演下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邓绥缓缓抬起头看向他,“周大哥,绥儿已经找到一心人,周大哥也要珍惜身边人。”
周章鼓起勇气看向邓绥的眼睛,一如往日般的透着真诚与纯洁,他太熟悉她的眼神,她的那些个小动作。她笑起来会有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她撒谎时会用手摸摸鼻子,她心里想事情时头会稍微左偏……
她说她找到一心人,却没有摸鼻子,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娘娘幸福就好,陛下少年英才,的确是值得托付之人。”
“是啊”邓绥感慨道:“时间一晃即逝,我们不应沉湎于过去,应该珍惜身边每一位真心待我们的人。陛下用真心感动了我,所以在我的心中,陛下便是全部。正如公主对待周大哥一样,你也应该珍惜才好啊。”
周章心中一颤,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娘娘,微臣实在是……”
话还未说话,便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向外看去,便见耿惜、任嫱、阴柔以及刘肇一行人一起涌了进来。
耿惜看着邓绥和周章一脸的坏笑,阴阳怪笑的说道:“呦,邓贵人宫里有贵客啊。原来是周大人啊。”
周章见到刘肇,慌忙跪倒在地,“陛下。”
刘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绥儿,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众人都一头雾水。
耿惜小心翼翼说道:“陛下,臣妾听闻邓贵人宫里有宫外男人进入,怕是有歹人来暗害,所以才……”
“陛下”邓绥看到一众人到来,心里早已明白自己中了圈套,“陛下,是臣妾约周大人来宫里商量事,不想却害几位姐姐担心,臣妾在这里谢过几位姐姐了。”
耿惜冲任嫱使了个眼色,任嫱壮着胆子向前说道:“耿贵人,听说你未进宫前与周大人情投意合,周大人还为你专门写了一首《思彼佳人》的曲子。周大人,是不是有这回事?”
周章感觉到这几位来者不善,听她们又提起旧事,自然不肯承认,回道:“回任贵人及各位娘娘,那首曲子不是微臣写给邓贵人的。”
耿惜步步逼问:“周章,今日当着陛下的面,你还敢说那首曲子不是写给耿贵人的?”
“这……”
耿惜看向阴柔,“皇后,还是你说吧。”
众人都看向阴柔。
只见阴柔轻轻摇了摇嘴唇,用一种异常样的神情看向邓绥,从她的眼睛中,邓绥感觉到一股凌冽的恨意直穿心胸,令她顿生寒意。
“姑姑,您以前亲口跟柔儿说过您喜欢的人是周章,那首曲子也是周章写给姑姑的,姑姑怎么会忘了?”说完转身冲刘肇跪了下去,“陛下,求您惩罚臣妾隐瞒之罪。臣妾一直希望姑姑进宫后能有所收敛,真心真意的侍奉陛下。可是谁料,她却一而再的辜负陛下的宠爱,做出这等私下约会之丑事。请陛下治臣妾失职之罪。”
刘肇听到立刻才明白阴柔将他拉来嘉德殿的真实目的,就是要引起他的盛怒,从而将邓绥置于死地。
刘肇心中自然相信邓绥,此刻看向邓绥的眼神也是平和的,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皇后,你口口声声的说邓贵人与周章有私情,可有证据?”
泪水夺眶而出,阴柔悲泣道:“陛下,臣妾用和邓贵人十多年的姑侄感情来保证,臣妾说的句句属实,绝无丝毫编造。陛下如若不信,可以派人出去调查,邓贵人未入宫前经常去周章家里,陛下只要派人去问问,定会知道臣妾说的是不是属实。”
邓绥未入宫前,刘肇的确对他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怀疑,可后来,他也用心感受到了邓绥对自己的真情实意,这份感情是骗不了人的。所以,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在意之前的那些事,即便是有又能怎样,只要能拥有她,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此刻,他是真想看这几人是如何演下去。耿惜爱挑事,他不是不知道,若不是碍于清河王的面子,他早就想狠狠惩罚她一下。任嫱没有主见,容易被人利用,但他目前还需要任尚,所以对她也是处处容忍。至于阴柔,他原本以为她善良柔弱,又因为她是邓绥的侄女,所以对她爱屋及乌,一直尊着她,可是现在她的表现,的确是让他失望了。
于是他装出生气的样子,看向邓绥,怒道:“邓贵人,你有什么可说的?”
邓绥万万没有料到阴柔会来这一招,的确是让她寒心,“陛下,皇后用与臣妾十多年的姑侄情来作证,臣妾还有何话可说。”
耿惜急忙抢道:“陛下,邓贵人承认了她与周章有私情。”
一直躲在帷幔后的刘姜再也憋不住,急忙闪出来,“皇帝叔叔,婶婶和周章没有私情,是姜儿拜托婶婶约周章前来约见。”
耿惜见刘姜出来坏了她们的好事,偷偷靠近她捏了一下她的胳膊,以此来提醒她。
刘姜心里正恨她的阴险,哪里会听她的。她如今才明白自己上了耿惜她们的当,明着是想帮她,实际上是借此来打倒邓绥,害人的事她必不会做,更何况这人是她尊敬的婶婶和她爱的周章。
耿惜在阴柔面前千保证万保证刘姜会因为嫉妒邓绥而不会出来搅局,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周章与邓绥之间本就没什么,所以刘姜也没听到什么不妥的话。
阴柔狠狠地瞪了耿惜一眼,怪她坏了自己的好事。耿惜也觉得有些尴尬,退后一边再也不敢说什么。
阴柔冲身边的甄氏使了一个颜色,甄氏偷偷溜了出去,片刻却带着绿荷一起走了进来。
“陛下,臣妾作为皇后理应为陛下分忧。自邓贵人进宫以来已经一年多,邓贵人侍寝的次数最多,也最受陛下宠爱,可为什么迟迟不见动静?所以臣妾将她身边的宫女叫过来查问,这一问倒问出问题来。绿荷,你过来。”
绿荷倒极其镇定的走上前来,“皇后娘娘”
“绿荷,我问你邓贵人入宫以来都在吃什么药?”
“回皇后娘娘,奴婢并不知,邓贵人的药一向都是红玉姐姐亲自煎熬。但是奴婢曾经不小心听到邓贵人和红玉姐姐说……”
“说什么?”阴柔厉声问道。
“绿荷,你别胡说八道。”红玉忍不住大声喊道。
“红玉,让她说,我平日倒小瞧她了。”邓绥冷眼旁观这出好戏。
“邓贵人,您对奴婢很好,但是奴婢必须得将听来的实话实说才成。”绿荷不慌不乱的说道:“奴婢听邓贵人告诉红玉姐姐,她不想为不喜欢的人生下孩子……所以才……”
刘肇本不在意,但听她说到孩子的事,心里还是一惊。
这时只见紫竹从外面跑过来跪在刘肇面前,“陛下,您不要听绿荷姐姐胡说。”说着拉着绿荷的袖子,哀求道:“绿荷,你为什么要陷害咱们娘娘,咱们娘娘对咱们这么好,你这样是要遭报应的。”
绿荷不耐烦的甩掉她的手,厌烦的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陷害邓贵人。邓贵人那么受宠,若不是她故意吃药,怎么可能怀不上孩子。”
耿惜倒没料到阴柔会瞒着她又来这一招,但此刻也顾不上埋怨,能将邓绥打倒才是她们结盟的最终目的,于是火上浇油,“邓贵人,真想不到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然做出如此肮脏之事。咱们回去可得好好查查,看看是不是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所以才都怀不上皇子,害陛下子嗣单薄。”
“陛下……”邓绥刚要说话,只感觉到肚内一阵剧痛,一阵阵的眩晕伴随而来,急忙扶住面前红玉的胳膊,一声“红玉”还未喊出口,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