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冯萱破门而入,情急之下惊叫道:“陛下醒了!”
“当啷”一声,断钗落在地上。
星月从后面跑过来,捡起地上的断钗,“娘娘,您……”
冯萱摇了摇头,走到邓绥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妹妹,你怎么能想不开呢?”
邓绥情急之下扔了手中的钗,只听到一句“陛下醒了”焦急的问道:“陛下,醒了吗?”
“姐姐刚才情急之下才这样说的,你先坐下来。”冯萱将邓绥扶到凤塌上坐好,自己也坐到她的身边,冲星月说道:“快给你家娘娘倒杯水过来。”
星月转身便走,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身来,“冯贵人,您?”
邓绥这才意识到冯萱的举动不同与往日,“姐姐你的病好了?”
冯萱点点头,“妹妹,姐姐要跟你说对不起了。”
邓绥不解道:“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萱继续说道:“姐姐其实半年前就已经好了,只是后来一直在装病。”
邓绥问道:“姐姐为何如此?”
冯萱回想到这半年来自己的装疯卖傻,装的很辛苦。可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看透了很多事,不再执着,不再有贪念,“因为在这深宮之中,充斥着阴谋和危险,步步为营,与其做一个正常人成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还不如做一个疯子置身事外,安逸自在。”
怜儿早已听的张口结舌,“娘娘,您的病原来早就好了?”
冯萱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冲她笑道:“怜儿,这些年辛苦你了,本宫记在心里。”
怜儿喜极泣道:“娘娘,奴婢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只要您好了,奴婢就高兴。”
冯萱颇有感触道:“不离不弃,在这宫里,对本宫好的也唯有妹妹和怜儿了。”说着看向邓绥,眼睛中有晶亮的东西在闪,“谢谢妹妹这两年多来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我,妹妹的大恩大德妹妹没齿难忘。我欺骗了妹妹,也要请妹妹原谅。”说着便要给邓绥行礼。
邓绥急忙扶起冯萱,悲喜交加,泪水涟涟:“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你好了就好。”
冯萱含泪点头,继续说道:“妹妹,我之所以装病,一开始就是信不过你,想看看妹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对我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这两年多来,妹妹的所作所为使我彻底信服了,你是我见过的最真诚、最善良、最仁德的人。所以,姐姐,咱们不能任皇后任意欺凌,咱们虽不争,但咱们也不能受人欺负。”
“是啊,娘娘。”星月插话道,将竹简拿了出来,“奴婢在宫门口碰到了冯贵人,奴婢便又跟着冯贵人回来了,娘娘您别怪奴婢,奴婢并没有将那竹简送出去。”
冯萱从星月的手中接过竹简,大体看了一下,对星月说道:“去拿火盆过来。”
星月端着火盆过来,冯萱将竹简投入到火中,竹简在火盆中燃烧着,火光映红了她的脸。
“妹妹如此聪慧之人,怎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来?你以为你一死,皇后就会放过你的家人吗?”
邓绥满脸哀伤,“她恨的是我,只要我死了,她的气就消了,或许会顾念旧情,放过我的家人。”
“妹妹你错了,如今的皇后早就不是当年初入宫的那个毫无心计的皇后,现在的她是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毒妇悍后,她既然说得出,就做得到!”
“如果是这样,就是上天要惩罚我,我也只有认命,但是如果我的死能感动上苍,保佑陛下逢凶化吉,起死回生,也死而无憾。”
“妹妹你怎么会有如此虛妄的想法?”
“古时楚昭王有疾,越姬为报楚王宠爱之恩,自请一死为其求生,被后人传为盛德。如今陛下病危,我无能为力,只能以身代死,以报陛下宠爱之恩。”
“妹妹,你要是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我虽然不懂你说的这些,但是我知道只要陛下没有驾崩,咱们就有希望。咱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救陛下,陛下只要醒过来,就可保邓氏一族。”
“姐姐”邓绥感激的点点头,“姐姐的一席话,让妹妹好惭愧。你说的对,咱们现在应该想办法让陛下醒过来。”
星月不解道:“冯贵人,皇后娘娘不让我们娘娘出宫,我们怎么能去看陛下?”
怜儿一边说道:“所以我们娘娘要来跟你们娘娘商量。”
星月问怜儿:“姐姐,宫门外的侍卫怎么会让你进来?”
怜儿回道:“谁都知道我们娘娘疯傻,门外的侍卫不会防范我们娘娘的,我们在门外一闹,他们就让我们进了。”
冯萱虽然能进的来,但时间长了也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看着邓绥急道:“妹妹,快想想办法吧,陛下那边仍然没有什么消息,咱们谁也指望不上。如今能在宫里自由出入的也只有姐姐我了。”
星月在一边插话道:“娘娘,既然宫里的太医都没有办法了,或许咱们应该求助于民间的偏方。奴婢的弟弟小的时候也高烧昏迷不行,我娘听人家说了一种偏方,就去山上采了一种草药,给弟弟喂下,当晚弟弟的烧便退了。”
“草药,是什么草药?”邓绥问道。
星月摇头,“奴婢不记得了,但奴婢想咱们去宫外打听一下,应该能打听到。”
冯萱点点头,“妹妹,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本宫可以安排怜儿出宫,但是怜儿出宫去若是漫无目的的去问,就耽误时间了。”
邓绥此刻脑海中闪现出的是红玉、刘姜、紫竹等人,可她们无论谁都会被皇后派人监视,目前唯一能靠的住的人只有剑客流星了。
流星一直在暗中保护紫竹,所以能找到流星的唯一办法只有去铁坊碰运气了。邓绥和冯萱商量好后,冯萱便带着怜儿离开了嘉德宫,买通了看门的侍卫,当夜怜儿便乔装打扮一番,混在外出采购的太监们中间出了宫。
当夜的章德殿内,胡庸正跪在龙榻前给刘肇扎针,阴柔、张禹、郑众和众太医在一旁静静地守候。
刘肇的嘴唇突然翕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呓语:“绥儿……绥儿……”
阴柔急忙走过去将耳朵贴在刘肇的嘴边,“陛下,您说什么?”
“绥儿……绥儿……”
刘肇此刻梦里念着的正是邓绥的名字,刘肇的声音虽微弱,但众人都听的真切。
张禹急忙禀道:“皇后娘娘,能不能请邓贵人来照看陛下?一来能为皇后分忧解劳,二来陛下和邓娘娘心意相通,说不定会有奇效。”
阴柔不好跟他发脾气,“胡太医,你们听见陛下是在叫邓贵人吗?”
胡太医急忙跪下道:“回皇后娘娘,臣刚才没有听见。”
张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甄氏冷笑道:“张大人一定是听错了,刚才陛下念的是柔儿,那是皇后娘娘的乳名。”
阴柔不耐烦的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都退了下去,阴柔看着刘肇感觉到一阵阵的愤怒之感涌上来,“你醒着的时候恶心我,昏迷的时候还恶心我,在你的心中我难道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娘娘,您想过没有,陛下若醒来会怎么办?”甄氏在一边提醒道。
“怎么办?”阴柔气的全身颤栗,“他会废了本宫的后位,然后让那个贱人当皇后。”
“娘娘,您就真的甘心把后位拱手让给别人。”
“那要不怎样?”阴柔看了一眼刘肇,突然明白甄氏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害怕道:“乳娘……你要……”
甄氏向门外小心的看了一眼,“娘娘,您小点声,别被人听见了。”
阴柔小声道:“乳娘,你想怎样做?你想过后果没有,万一失败了,这可是灭九族的事,我们阴家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娘娘,您什么都不用做,您什么都不知,就让老身来做吧。”
“您要怎样?”
甄氏想了想,“娘娘,您只需找了理由将胡太医支开,剩下的就交给老身吧。陛下醒来的希望本就不大,咱们只是帮助他解脱痛苦而已。”
想了一夜,第二天阴柔还是听从了甄氏的建议。她虽不愿意谋害刘肇,但若刘肇醒来,她的后果必然会很惨。与其这样,还不如听甄氏的话早早谋划。
阴柔看着胡庸为刘肇诊完脉,问道:“胡太医,陛下可有好转?”
胡庸摇摇头,一脸忧虑状,“两天之内,陛下若再不醒来,恐有危险。”
“可有什么办法?”阴柔一脸忧伤的看着刘肇,“陛下不能有事,你们一定要竭尽全力。”
“诺”
阴柔转而变脸,怒道:“养你们都是做什么的用的,连陛下的病都治不好。”
胡庸吓得跪倒在地,禀道:“娘娘,臣知罪,臣定全力救治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