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又叫修真者,是一个统称,具体再往下分,倒也有一些复杂的分类,比如说黎白风其实算是道门阐教的炼气士,而赵朔则算半个体修,这些分支各有各的叫法,没什么同一的标准,索性一并都称修士,却也方便。
修士也是人,虽说修炼到一定程度就成了仙,但也逃不出天道轮回,七情六欲,所以矛盾冲突总是不能避免的。
不过大家毕竟是修炼者,修的是真,求的是道,遇上矛盾了总不能像是一群流氓混混一般,口中骂着粗鄙之语,拎着凳子腿啤酒瓶你来我往头破血流。
这就不合适了。
至少也要云淡风轻的说两句再动手打个你死我活。
这叫气度。
“黎道友这话的意思,倒是想要找我们要个解释了?”方创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样,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旁边的人闻言纷纷面露怒色,身体前倾,身上泛起隐隐的法力波动,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扑面而来。
这些人人数不多,却大多迈入了炼气中期,就连后期的修士也有着几个,几乎是太行青协的全部中坚力量了,若不是有着崇侯虎这杆大旗,光凭方创一人根本没办法鼓动出这么多人,就算他是副会长也一样。
黎白风挺直身躯,正面迎上了这股气势,分毫未退。自傲如他,在这样的阵势前也要认真起来。
“自然,你们协会就像是一群蝗虫一样,也不问缘由,便呼朋唤友,成群结对的来找我的麻烦,嗡嗡嗡嗡的直叫人心烦。”
他开口冷笑道,言语间竟是丝毫不在乎对方听到这比喻会是什么反应。
众人脸上的怒意更盛,几个脾气暴躁的已经掐起了印诀,准备当场施术,给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一点鲜艳的教训。
方创把手一抬,示意身后的人停手,旋即轻笑道:
“从刚才开始,我就很佩服你的镇定与乐观,但是这不是你继续在这里胡搅蛮缠的理由,现在的事情很简单,你用卑鄙的手段杀了我们协会的副会长崇祟,我们就要来找你讨一个说法,这是道理。”
“要说法?好啊,打开电视的法制频道,锁定每晚九点的‘今日说法’,那里有的是说法。”黎白风嘴角浮起一丝讥笑,不待对方发作,便又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了崇祟,倒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一般。就连校长都给了我七天时间找出真凶,你竟是就一口咬定是我了?”
“校长”是一个职业,可以指代很多人,但是在朝歌,叫起“校长”这两个,那便只有一人。
大商王爵、朝歌大学校长、返虚境巨擘,殷辛。
从黎白风口中说出这两个字,自然和之前的话有着不一样的份量,众人的气势明显一弱,目光有些闪烁。
方创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我自然知道,你仗着自己的师门,使得校长不好直接决断,这才给了你七天时间。校长仁厚,顾忌你的师门,但我太行修士不怕!你师门在玉垣势大,还能与我门整个太行的宗门相对吗?”
他很巧妙的避开了黎白风的诛心之言,不动声色的将殷辛搬开,随后提醒身后的众人,黎白风师门远在玉垣,手根本伸不到太行来,自己这边身后又站着几乎整个太行的宗门,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这番话说的很是漂亮。
众人的目光纷纷坚定了起来,找回了最初的本心——制服黎白风,交好北伯侯,打出太行青协的威势,让人知道太行青协的人不是说杀就杀,杀过之后还什么事都没有的。
至于死的是谁,杀人的又是谁——这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所以呢?”
黎白风没有再解释,而是直接问道。
“现在束手就擒,让我们废掉你的丹田气海,然后带到北伯侯那边,由北伯侯大人来处理你。”方创眼中泛出冷意,认真的说道。
“你们呢?也是这么想的?”
黎白风面色不变的看向方创身后的那些人,淡淡的问道。既没有显露出怒意,也没有表现出惊恐,仿佛这些话没有在他心中带起丝毫波澜。
没有人说话,但是他们脸上的坚定与敌意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
争端是无处不在的。
——玉珑。
当年在回鸿山上,八师叔站在山巅,背着双手,缓缓的说出了这句话,当时,她的目光投注向了很远的远方,大概七八百米那么远。凛冽的山风吹拂着她几乎要垂在地上的乌黑长发,淡紫色的宫装猎猎作响,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沧桑。
看破了世事的那种。
年幼的黎白风蹲在地上仰望着八师叔的背影,不明白也看不出什么沧桑,只是不太理解八师叔在这算不得暖和的日子里站在山顶吹风是为了什么。他抽动了一下鼻涕,收回目光,继续用一根断掉的树枝在地上戳来戳去,开始思考起一些更为重要的问题。
比如说什么时候能回去吃晚饭,比如说晚饭会是什么,再比如说墨涵会不会又吵着闹着非要用他的碗。
“唉。”想到这,他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小孩子真是麻烦。
些许银杏的叶子被山风卷起,打着旋在他的身边吹过,那幼小的身影看起来竟是也是有点沧桑。
八师叔转回身来,意态唏嘘的说道:
“解决争端的办法无非是两种,讲道理与不讲道理。通常情况下,我们会选择讲道理,如果对方不想和你讲道理,或者你今天不想讲道理……”
八师叔高高的昂起头,略有些高傲。
“那就可以不讲道理。”
“那咋整?”黎白风听得云里雾里,不小心“咔嚓”一声摁断了手中的树枝。
“讲实力。”
……
黎白风默默的看着眼前这群气势汹汹的青协修士,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最近的他遇到了很多麻烦事,或者说被很多麻烦事找了上来,他的心中很是有着一些火气,有些火气消散了,有些火气还没有。
所以他今天不想再讲道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