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命的孩子,上一辈人的恩怨,为何偏偏要让你们来承担……”陆梓妍有些失落地问道,“那个人,真的是玉雪衣吗?”
楚墨玄沉默不语,屋顶上的人却是浑身颤抖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陆梓妍提起过自己的名字了,再次听到,让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甚至还有一些……讽刺。
他心中不由自嘲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布下这一系列的局,不就是想让陆梓妍悔不当初吗?为何现在竟又有些怕她真的恨上了自己?
没有得到楚墨玄的回应,陆梓妍也只是恍若自言自语道,“如果真的是他……那也是我亏欠了他的,他若是想要我这条命,我还他便是,只求他能放过你……”
“母后,你没有亏欠任何人,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楚墨玄安慰道。
虽然只是作戏,但他知道,他与母后此时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想必母后对玉雪衣,也是一直心存愧疚吧。
玉雪衣站在屋顶上,一时也分辨不清陆梓妍的病到底是真是假,反而被他们母子俩的对话扰得心烦意乱。
他用眼神示意沐迦带自己出去,谁料两人的脚刚一沾上地面,整个太后寝宫的四周已是火光冲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了数百名御林军,将他们层层叠叠地围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玉雪衣一声声狷狂地大笑起来,笑到连眼角都似乎带了泪,“我的好妍儿,你果然还是在骗我!”
这个女人,一如初见时那般聪慧狡黠,而自己一次次被她欺骗,却从来都不知悔改!
“师父……”沐迦此时也并未埋怨什么,只是心疼自己的恩师。
自己的师父原本可以成为站在麒麟大陆顶端俯瞰众生的神,却因为一个女人坠入了无边地狱,这么多年只能活在阴暗潮湿的古墓密室里。如今他总算有希望重见天日,登上那权利的高峰,却再次毁在了这个女人手上。
玉雪衣此时也不知心中是何感觉,自己似乎早已麻木。他应该恨吗?还是应该觉得悲凉?
不多时,他已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两眼环顾四周,发现围困他的御林军全都用特制的布料蒙着面,怕是专门为了应付他的毒药所做的准备。
看来,自己就算再不愿相信,一切也都足以表明,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
“师父……”又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传来,却不是来自沐迦。
此时,人群里走出一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出尘脱俗,玉洁冰清,那直直望着玉雪衣的双眸里,透出如少女般的清纯,又带着一点成熟女子的稳重。她朱唇轻启,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是你吗?”
“玉姬?”玉雪衣目露惊讶,似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另一个徒儿。
玉雪衣这么一问,便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玉姬闻言,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师父,徒儿好想你……”
她多想走上前去抱住他,却终究只能驻足这么定定地看着。
“玉姬,你也帮着别人同师父作对吗?”玉雪衣见她出现在皇宫里,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早就知道玉姬是弑龙门的副门主,他也知道弑龙门一直与龙冥门势不两立,但他之前只当是玉姬不知道龙冥门门主就是他,所以才会这么做。
如今看来,弑龙门与这祈胤皇室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见玉姬欲言又止的模样,玉雪衣冷笑,竟连自己的徒弟也叛变了吗?这一生,还有多少人会背叛自己?
最重要的是,玉姬此时出现在自己的对立面,就说明他的毒药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了。
就医术而言,玉雪衣对玉姬还是感到欣慰的,这丫头是真正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玉姬听到玉雪衣的笑声,便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
可是,自己现在又能作何解释?
自己和云千罗确实是朋友,也是为朝廷效力的慕容清风的师父,更是与龙冥门作对的弑龙门副门主,如果师父现在对云千罗他们动手,自己也不会置之不理,既然这样,又还有什么可解释?
她忽然不明白自己此时站在这里是究竟为了什么……
是为了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一面,了却此生遗憾?
还是为了继续跟师父作对,阻止他即将要做的一切?
喜欢一个人,却无法拥抱、亲吻,只能默然站在他的对立面,多么可笑、可悲!
这时,楚墨玄、云千罗、陆梓妍、楚胤天、云烨华还有慕容清风,都陆续越过御林军,站到了玉姬的身侧,几人就这么不远不近地与玉雪衣和沐迦对峙着。
玉雪衣一见到楚胤天的身影,心中的悲凉和仅存的一点理智便瞬间一扫而空,他怒极反笑道,“楚胤天,你可真是好本事,让我曾经的爱人、徒弟,都一一背叛了我,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楚胤天还没说话,却只听陆梓妍和玉姬同时否认道,“不是这样的!”
“师父……不管你还相不相信我,有句话,我今天一定要说。”玉姬抢在陆梓前面说道,“我喜欢你,从你收留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想着将来要嫁你为妻。我一直努力研习医术,也是为了自己有一天能配得上你。可是,我之前顾忌着世人的眼光,觉得徒弟肖想师父是大逆不道,所以一直把话藏在心里。后来,我以为你去世了,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口,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后悔多遗憾?我这么多年走遍山山水水,以为多看一些人,多经历一些事,就能慢慢忘记你,可是,当得知你可能尚在人世的消息后,我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一丝一毫淡忘……”
说到此处,玉姬试着朝前走了两步,大声说道,“玉雪衣,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过来陪你,虽不能帮你走出这深宫,但至少可以与你生死相随!”
从现在起,她不再是玉雪衣的徒弟。
她只是一个一直深爱着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