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养父怎么可能是被他算计致死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不是……
夏楚乔在心底不断的否定腾祈慎此刻所说的话,她一边摇头,一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却流着眼泪。
腾祈慎停顿了下来。泪水沾湿了她整张面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她哭得那样的凄厉,并且即使流泪,脸上还像纸一样苍白。
夏楚乔满是泪水的眼眸看着他,“你只是在骗我……欺骗我对不对?”
他看着一颗颗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出,沿着她的脸颊,最后重重地敲击在地面上,没入绿色的草坪。
她那样悲楚,那样绝望,看着他,祈求他否认。
他的心闷痛。
这种疼痛,让他有一种几近窒息的感觉。
三年前把她推开的时候,他没有这样的疼痛,上一次跟她说出实情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的疼痛。
然而现在,他痛的全身的细胞都像在一颗颗的死亡。
他知道他会痛,却不想会这样的痛。
这一刻他是那样的痛恨自己,为什么手术醒来之后,他要任由自己无法自拔?
她是光明的天使,而他只是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魔鬼,她根本就不应该再跟他有关联的。
他只要接受了她,就注定有这样一天,她会知道所有的事情,就注定会看到她这样伤痛落泪的一幕……
划在她心头的刀,此刻也划在了他的心头。
她流下的眼泪,是他此刻滴在心头的血。
他为什么要接受她?
他为什么要这样自私?
他这个魔鬼,怎么配拥有这样好的女孩?
既然已经不断地否认自己对她的感情,为什么不继续否认下去?
几天前明明已经有了机会再将她推开,为什么要任由自己的心去正视,让自己再一次陷入无可自拔之中?
第一次,腾祈慎深吸了口气,遏止着胸口的剧烈疼痛。
夏楚乔倏然揪住了他的衣服,痛苦抽泣,“你说啊,你快点告诉我你只是在欺骗我,你说啊——”
腾祈慎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任由她宣泄着,在她无法觉察得到的黑眸深处,全都是伤痛。
夏楚乔模糊不清的泪眸凝着他没有表情的面孔,“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我爸爸只是一个善良的商人,他只是收养了我……你就算要报复,也应该冲着我来,为什么你要伤害无辜的人?”
腾祈慎抿成一条线的薄唇,无法回答。
他如何回答?
他难道还要再直接告诉她,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狠厉之人?
像这样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这根本就是他人生中最寻常不过的事,他能做什么解释?
“你说啊,你告诉我——为什么?”夏楚乔嘶哑地吼着,本就单薄的身体,此刻因为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在嘴巴上,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腾祈慎始终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夏楚乔继续质问着,每一次都用尽自己身体所有的力气吼出,直至声音越来越低,力气越来越小,连拽住腾祈慎西装的气力都没有,一点一点地把腾祈慎的西装松开……
夏楚乔整个人,慢慢地瘫软,坐在了地上。
她呜咽着,但已经连抬起眼睛看着腾祈慎的力气都没有,她放声痛哭。
忽地,她的身体被一双铁铸一般的双臂抱了起来。
这熟悉的力道,让她剧烈地挣扎,即使拼劲了全身的气力,也要挣开。
腾祈慎没有强硬,把她放了下来,但当她准备逃离的时候,他从背后将她紧紧地抱住。
“放开我……你放开我!”
愤怒让她此刻变得比平日还要强大,她剧烈地挣扎,扳不开他的手,她甚至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背上。
腾祈慎依然没有把她松开,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愈加箍紧她,紧紧地挨着她泪湿的脸颊。
夏楚乔不知道她咬得腾祈慎有多深,只知道她的牙齿离开腾祈慎的手背时,他手背上那深深的牙印已经在流血,但是腾祈慎还是没有将她放开……
……
整个世界都进入到了暗色。
天边再无一丝的霞光,只剩下一望无垠的漆黑天际。
腾祈慎仍旧没有松开夏楚乔,因为他知道,他只要一松开,她就会倒下去。
夏楚乔已经不再哭泣,只是神情木然,目光涣散。
不管夏楚乔此刻是否能听得进去,腾祈慎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耳边,徐缓开口,“你一直想要了解我,这就是真实的我,残忍,无情,恶毒,阴狠,卑劣……即使是以后,我也不可能成为你此前所认识的那个腾祈慎,因为从十二岁那年起,他已经是这样的人,为了活着,为了复仇,为了找出母亲,为了未来能够像父亲所说的那样站在高处,他不会改变,他永远都只会是这样一个人。”
夏楚乔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动静。
“我没有仁慈,一丝都没有,这就是三年前陈升要置你于死地,我丝毫都不在乎的原因,而之后没有再对付你,只因为你一直都没有供出跟你一起对施恩‘见死不救’的那个人……我想如果不是陈升当时仁慈只是想陷害你坐牢,而骆英成又在一旁守护你,你现在的结果,已经跟陈升一样,但是这份幸运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注定了你我将继续纠缠下去。”
腾祈慎娓娓道出,沉冷的嗓音低哑。“在与你日渐的相处中,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被你吸引,即使别人告诉我,我对你已经动心,我依旧相信我这一生绝不会有无法自拔的时刻,直到我得知你怀孕。”
说到这里,腾祈慎的长睫轻轻颤动。
“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我似乎已经失去了自我的控制,我甚至让你怀了身孕……这件事彻底让我从沉沦中清醒,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有了要跟你结婚的打算,我甚至期盼着骆英成不要为了你出现,那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和你结婚,然而,骆英成还是来了,他为了你,完全不在意我在纽约可能给他设置了陷阱……我原本的计划是等骆英成来了,一起将你和骆英成置入死地,为施恩所遭受的一切索偿,但是,鬼使神差一般,我竟放了你,放了骆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