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个孩子的状况,似乎不是很好,他怕他的小宝贝会失望,会伤心。
“那好吧,我相信你,我们先去看千寻,然后你再带我去看丹丹。”安安牵起他的手,已经不需要人领着,即便需要七拐八弯,她也已经记得去千寻病房的路。
千寻坐在窗边上发呆,父女俩进来了好一会都没反应。
纪君阳走过去,从肩上搂住她,“老婆,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极少看见她这样,整个人坐在这里,仿佛脱离了时空一样。
入迷吗?她只是有个决定难下而已。
见到女儿,脸上褪去刚才有的迷茫,展露出欢欣的笑,“怎么又把安安带过来了。”
小孩子,本身的抵抗力没有大人强,医院交差病菌多,孩子还是少来为好。
纪君阳低声道,“她要见的那个小朋友,也在这家医院里,先天心脏病,目前状态不太好,我怕安安知道了会伤心。”
千寻愣了愣,先天性?
“可是你都答应了她今天要见到人。”
“是啊。”纪君阳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带她去吧,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得了重病,也许会死,她一定会伤心难过。如果又带她去,她又觉得自己被最好的朋友抛弃了,我怕影响她日后对朋友最基本的信任。”
做父母的,其实也难,总得为孩子考虑这考虑那的,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还是带她去看看吧,在幼儿园的时候,丹丹还帮助过安安,就冲着这一点,我们都应该去看望一下。”那么小的孩子,就要受那么大的病痛的折磨,得多可怜。
丹丹的病房,在隔栋的三楼,这里十分的嘈杂,每个病房里少说也有三五个病人,有的,还坐在走廊里打着点滴。
孩子的哭声,大人的骂声,都混一种异味之中。
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似乎也不如她住的那边那么温和好说话,都扯着大嗓门地叫。
丹丹的病房,在走廊最尽头的一间里。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或许没有那么频繁,所以显得稍微清静一点,但还是不免一些病患和家属的叫嚷声。
推开病房门,里面六张床,每张床上都有病人。丹丹妈李晓云就坐在第三张的床边上,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瘦瘦的小人儿。女儿刚打了针,已经睡着了。
高昂的手术费,就算卖掉了父母留给她的房子也远远不够,就算凑足了这笔费用,上哪给女儿去找个合适的心脏来?而且现在孩子年龄太小,就算找着了心脏也根本就不适合移植。
“阿姨,丹丹生病了吗?”安安小声地问。
她的声音,让李晓云抬起头来,看到他们几个,怔了怔,然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忙起身,“纪先生,纪太太,你们怎么来了?”
丹丹住院的事,都没有人知道。她在这个城市,也已没有什么亲人,父母都早已过世。孩子是她唯一的亲天,可是现在上天也要把她这个唯一给夺走了。
安安道,“丹丹一个星期没到幼儿园里来,我找到你们家,你们也搬走了,我以为是丹丹不要我这个朋友了。阿姨,丹丹病得很严重吗?”
她来了这么久,丹丹都没有睁开眼睛看看她。
李晓云摸了摸安安的头发,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健健康康的,真好。女儿在幼儿园朋友不多,有这么一个挂心的也就足够了。
“安安真是个好孩子,丹丹现在睡着了,等醒了的时候阿姨会告诉丹丹你来看过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这些天,她也一直说要到幼儿园里去呢。”
“那我以后经常来陪她,等她病好以后,和我一起上学。”
“好。”李晓云背过孩子,悄悄地转过身去抹了一个眼角,她不知道女儿还有没有重回校园的一天。
知道了自己并不是被好朋友抛弃,安安失落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但丹丹生病的事又让她觉得难过。
从那病房里出来,安安便拉了拉纪君阳的手,“大叔,你是不是很厉害啊。”
边走路边低着头跟小家为说话,在这条拥挤的走廊时在,会不时地撞到人,纪君阳索性地抱起了女儿,“怎么?”
“你可不可以找个好一点的医生把丹丹快点治好啊,我看这里穿白大褂的都好凶啊,没有妈咪病房那边的叔叔阿姨可爱。”
连小孩子都感觉到了这种等级待遇,可见差别有多大。
纪君阳将女儿送回家,给千寻打电话,“老婆,我还有点事,晚些过来陪你。”
“好!”
小妻子也不问问他,要去做什么,让他想逗她几句都不知道从何逗起。
他和君翔一起去见了他们那老佛爷一般的母亲,顾医生正在给她做推理按摩。
见他们来了,纪母挥了挥手,顾医生对他们兄弟俩微微点头后,默默离开,顺手,将门关好。
纪夫人显然还很生气,“昨天你们不是一个一个都请不动吗?女人重要,老娘就算气死了都不重要。今儿个怎么这么好兴致,来搭理你们这个看不惯的妈了,怎么都不陪着你们那些个女人了,跟她们过日子去呀,还来理我这老太婆做什么。”
纪君阳微微地蹙了蹙眉,小妻子说得没错,吃醋这事,不只是男女之间的,婆婆也会吃媳妇的醋。
“我来,第一,千寻让我跟您道歉。第二,有份文件您也许应该过目一下。”
纪夫人微微抬起眼皮看着他,“她让你来跟我道歉?”
“是。”纪君阳惜字如金。
纪夫人张着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档案袋上,冷冷地问,“什么文件?”
纪君阳递了过去,并不多话。
纪夫人扫了两个儿子一眼,解开档案袋上缠绕的白线圈,将里面的几页资料拿出来,看第一页没什么反应,看第二页微微皱了下眉,看到第三页已是目瞪口呆。
这里面,是肖秋堂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秘密。
这几个月以来,纪氏散落在其它股东手中的股份,被一家来历不明的公司不断收购,其所持份额直逼纪家。肖秋堂亦注入大量的资金与这家公司竞争,看似站在纪家这一边,其实到头来的结果其实都是一样。
“这怎么可能?秋堂怎么可能会这样做。”纪夫人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她显然不能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纪君阳淡淡地,“我曾经提醒过您,但是您自信与他们的多年交情以及他们的人品值得您信任。”
纪夫人面对儿子的提醒,哑口无言。半晌,手指猛地一抓,资料的一角皱裂。
“你拿到这个有多久了?”
“几个月而已。”
那家公司攻击纪氏,也是几个月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个给我。”
一直以来,她还感激着肖家为纪家所做的一切,所以她费尽心机地想撮合君阳这孩子和雅楠的婚事,哪怕现在君阳已经高调娶了温千寻,她亦觉得纪氏总裁夫人的位置,只有雅楠合适。
却原来,自己亦不过是个笑柄,沦落成为别人的棋子还不自知。
纪君阳淡淡地,“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连根拔起。”
“大哥之所以没有告诉您,是因为知道您的脾性,一定会忍不住跑去质问肖叔。”纪君翔在一旁道,就是他,知道这件事,也不过数日。一直以来,大哥都一个人扛着。
“所以,纪氏是你故意撒手不管的。”纪夫人恍然彻悟一般。
“是这么回事。”纪君阳不否认。
“你曾经说,你爸爸的死,与肖秋堂有关,是不是真的。”纪夫人揪着心口,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爆出,他们是那么好的兄弟,怎么就狠得了心下得了手呢?
纪君阳道,“真的假的已经很明朗,只是要定罪,我手上掌握的证据还不全面,不光是爸的死,还有唐傲天自杀,周万年被开除出董事局,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你说,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纪夫人实在想不通。
“那就要问他自己。”纪君阳将她手中的几页资料拿过来,走到洗手间掏出打火机点燃,不过几秒,便化为灰烬,顺着下水管被冲得一干二净。
纪夫人明白,这是还不想让肖雅楠知道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些证据,要她仍旧假装不知而已。
她现在有点想,雅楠这孩子,于他父亲的计划当中,到底是一无所知还是根本就参与其中。如果是后者,那这个孩子的心机,也未免太可怕了。
“你怀疑肖秋堂已经多久了?”
“五年。”
纪夫人愣了愣,就是纪君翔也不禁叫了一声,“五年?”
那大哥也太能忍了一点,竟然半点口风都不漏,与肖秋堂那个老狐狸周旋了五年,这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纪君阳冷肃一笑,“人人都只当五年前的纪氏变动是内乱,却想不到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背后捅刀子。当时我也只是怀疑,并无真凭实据。直到这两三年,才陆陆续续地收集到一些。”
肖夫人无力地陷入到沙发里,手指用力地揉着额,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忽然之间,竟然变成了这样。
“那现在纪氏怎么办?”这可是丈夫一生的心血,不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