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下方的慕容部落几人,关彝说着:
“你们既然臣服大汉,我代表圣上也接受了,但是你们要按照大汉的制度来。”
重玄闻言一怔,他不知此节,莫护跋也是一怔,飞快看了关彝一眼,磕头用汉言说着:“是,请大帅下令。”
从辽东被赶出栖息地后,他们慕容部早就任命了。
关彝再看了一眼,就说着:“一户出一兵,以十兵为一火,五火为一队,五队再加亲兵,每三百人为一牛录,设佐领一人,每五个牛录为一甲喇,共一千五百人,设甲喇一人,五个甲喇一都,为七千五百人,设都统一人,三都为一旗,设旗主一人,你们慕容氏部族以后就按此编制,为正黑旗。”
“以后这草原上只有八旗,称草原八旗,朝廷可提供武器和盐,还有茶,尔等需要以相应的牛马羊换取,八旗各有其地,未得允许,不得擅自跨越,违令者,共伐之。”
展开地图,上面已经划分了八旗之地,指着其中标注着正白旗的地域,莫护跋当下“扑通”一声双膝跪倒,说着:“谢关帅……”
关彝此时走近莫护跋,目光变得咄咄逼人:“你不需要谢我,本帅也不需要这个,本帅要的,是你率你这旗,给我灭了和你旗男丁一样多的夷族,我就相信你。”
又说着:“尔等,每年都需要上交定额的牛马羊和人!”
“若不答应,我立刻起兵,先灭了你部!”
若是之前,这威胁莫护跋不怕,可现在他却不敢不应,汉军强大,如今南匈奴已经成了正白旗,他不答应,自然会有其余部族要这正黑旗的,莫护跋的身材被震得浑身一颤,紧皱眉头思索着,半晌,突然大声说着:“这条件我答应了!”
话说到这里,关彝就觉得差不多了,吩咐重玄和几名文士:“还有些事,你们和他慢慢的说。”
顿了一顿,又说着:“陛下要建八旗,还有六个名额,重玄你若能再联系上,就是大功……你们退下吧!”
等重玄和莫护跋退下,钟毅等将在内,这是罗尚说着:“关帅,我观这八旗制度虽然简单,却组织严密,如果这样组建,只怕日后尾大不掉。”
关彝摇了摇头,说着:“不要紧,草原有族数百万之众,我们不可能一一围剿,只用委托这些八旗。”
“八旗编制看似不少,但是全部到顶的编制,却也只有三成左右,这样打下去,死的都是草原夷人,这世界上的事,说穿了,就是人,人死就是损元气。”
“可是数百万之众,看似人数众多,却是乌合,如是只剩三成,却是精锐,只怕……”
“汝等不要担心,这事陛下有所计较,所以才让要这供奉,却是消耗之。”
“建立八旗,会立军制,规定下级对上级,无论多高地位,都要自称奴才,称上级为主子,上级可随意打骂,甚至生杀予夺。”
“并且旗主是全旗之主,但是见到了上级将军,就要自称奴才,这是铁规,以消耗其运。”
“八旗旗兵,首级十人,可赐平原田宅,入得汉军,有军爵,如是获得将军许可,就出旗赐姓,这就是抬举,从此之后就不是奴,是我堂堂汉民,以前旧籍就管不了。”
“并且规定旗主只任十年,十年一到必须卸任,然后论功,来赏赐爵位,受赏之时,就赏汉姓,脱离八旗。”
“这样的话,旗主十年内如果庸碌无为,卸任后只怕贫寒度日都不可得,要想十年后成贵族,不怕以前得罪的旗内旗外的人报复,就要立功,或者杀伐,或者盘剥族内。”
“想不不这样都不行,正因为军规森严,生杀予夺,所以十年一到,谁不想当下一代旗主?再怎么样笼络手下也无济于事。”
“再说,想当旗主,想得富贵,就要更加努力做事。”
十年任期,赐爵赏田内安,这才是大杀器,让敌人内卷,八旗又各有属地,也不会决出真正的英雄。
“那若是杀尽外敌了呢?”听着,仔细想了想,这十年制,就把可能有的英豪的路都堵死了。
就算是英雄豪杰,想崛起也要十年,这十年刚好淋漓尽致的发挥一个人的才能。
本来按照规律,十年后,威望权力才能都达到顶峰,可以跨越制度发挥影响力,这时却只能退后享福,就断绝了进一步成长的可能。
简单的说,按照这制度,凡是磨练出来的八旗英雄,一旦有成,就是退休之时。
此时关彝却是大笑,说着:“草原杀尽了,就去别的战场,照样有军功可得,可以靠军功安享富贵,不过这样就没有补充了,什么时候连八旗的人都凑不起来了,就是解散之时——到时圣上自有决断。”
众将恍然大悟,这实际上就是不断消耗,当然回报也丰厚,对个人来说,这是坦途的前途。
但是对于一族来说,这就是消磨的方法——人死了十之七八,其它的人都享着富贵,这族就完了。
之所以历代对异族都没有啥办法,往往分不清民族和个人的关系,但是杨伊却洞察本质,分析阴阳,窥得其中奥妙,才有此策试行。
真心实意的厚赏八旗,军爵军赏绝不吝啬,而不是过河拆桥,不是权术,是诚意,是铁律。
凡是能杀得人,上缴得厚功;都加以厚赏,使其金玉满堂,爵高位重,并且保其延年益寿,绝不事后清算。
富贵于个人,恩泽于一家,刻薄于其族,这就是八旗之道。
只是,这非是一日一时之功,待得划分八旗,陛下还有意,八旗各有其语,务必使之不能相容,这就要中原一统之后,慢慢改易之了。
荆州,江陵。
大都督府,这几日,府内仆人心下不安。
要知丁奉虽然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但是年轻时候,先后从属于周瑜、吕蒙、陆逊等人的麾下;多次参加战斗,经常勇冠全军;每到作战时,常能斩将夺旗,也因为奋勇当先而时常负伤,所以子女很少,
如今只有丁温一子长到成年,其它子女都是幼年夭折。
好在所剩这一子甚为聪慧,让丁奉很是欣慰。
丁温现年二十一岁,生得模样俊秀,有些才华,出身显赫,莫说是在荆州,便是之前在国都之时,也是有名的翩翩佳公子。
丁奉身体老衰,不过威望在,被委任荆州大都督,坐镇荆州,不过因为年轻时的伤病,老来伤痛颇多,政务多由丁温代任。
偏偏这几日,丁温与父亲丁奉在政务上起了分歧,府中气氛一日较一日紧张,连带着仆人皆大气不敢出一声。
“如今大汉实力,你不知晓,此事休要再提!”议事厅内,丁奉猛地一拍身侧桌案,对眼前倔起来的儿子颇为无奈。
兵凶战危,如今吴国实力如何,丁奉却是深知。
看着如今汉皇亲至襄阳,任凭挑衅而不出兵,丁温却有小觑,这让丁奉如何敢将大权托付。
司马昭父子,何等之能,拥有魏国大权,天下三国实力最强,拥兵百万,算是霸主地位。
这样的强国,却在短短数年内,司马昭被气死,司马炎被去位,丧师数十万,可见这大汉之主拥有的实力是何等强横!
如今荆州,虽然云集带甲之士十万,出去那些山蛮,也有数万精锐兵卒,但是丁奉深知,这比不上之前魏国的兵力强横。
连拥兵数十万的魏国都接连战败,长安、襄阳这等坚城都被攻占下来,若是汉国大军来攻,自己带人奋死抵挡,又能拖得几日?
丁奉年轻时,正是名将辈出之时,他也算得上是合格的将军,虽比不上那些顶级的名将,但也有自知之明。
他出征骁勇,治军更是认真,要知道,孙吴之弱,为三国之最,经常遭遇魏国侵扰,但是吴国,终究是稳定了这江东政局,吴主几番轮换,都不是平安的,吴国不至于在掌权者新旧交替之时遭遇灭顶之灾,丁奉功不可没。
这样一个人,自然不会是个蠢人。
丁奉可是见识过魏军的实力,
孙皓在位时,曾命丁奉和诸葛靓一起进攻合肥;丁奉采用离间之计,给敌方大将石苞写了封信,石苞果然从前线被调回。
同年十一月,丁奉从芍陂进军,却被为敌人击退;后来,闻得汉军屡次击败魏军,丁奉再次率军进驻徐塘,进攻魏国的谷阳。
谷阳的百姓得到消息,全部撤离,丁奉一无所获,孙皓大怒,斩杀了丁奉的向导官,这也导致了孙壾夺位之时,丁奉静观其变的立场。
汉国夺得长安之时,听闻魏国再次损兵折将,丁奉又出兵进攻涡口,却被晋朝的扬州刺史牵弘击退。
可以说,面对魏国还是晋国,吴国从来没有占过什么便宜,也就是魏晋有汉国牵制,不然吴国早就被灭了。
这样的军队,在汉国的攻势下,不过数年便溃不成军,接连丧地,虽说其中也有着种种缘故,但能说明了汉国实力还在魏晋之上。
丁奉不认为自己有本事只凭借荆州,就能与汉国为敌。
可此时,局势却迫得他不得不去想个法子,毕竟如今汉皇坐镇襄阳已经有些时日了,汉国的目标很可能已经轮到荆州了。
“怕是倾全国之兵,也阻挡不住汉国的军队……”回想着派往汉国的细作回禀的消息,主座上中等身形的男子,忍不住叹息的说着。
“父亲,请您给儿子一支人马,儿子愿做先锋,与大汉国的军队战斗!”被父亲斥责过后,丁温很不服气,此时又见父亲一副颓然,越发脸色难看,不禁再次出声,握拳请战。
“孩子,此事不是儿戏,你且莫要胡来!”丁奉呵斥的说着。
“父亲!”丁温握紧了拳,对这青年来说,自己是荆州少都督,政事全由自己操控,这荆州基业以后就是自己继承,怎么可以现在放弃?
“少爷,老爷此时心情不好,您继续顶撞下去,只怕越发惹怒了老爷,还是等老爷心情平静下来,再商量此事吧!”见父子二人再次对峙起来,站在一旁的管家忙走近丁温,低声说着。
青年抬起头,见上座的男子以手拄头,脸色确是有些难看,终是将管家的话听进去。
“父亲,是孩儿太过急躁了;父亲大人脸色似是不太好,还是早早歇息,孩儿明日再来拜见父亲。”丁温恢复恭敬姿态,说着。
丁奉挥挥手,令其退下。
待丁温从议事厅走出来,一张年轻的面孔,早便布满了不甘之色。
“管家,你说,我刚才说的不对吗?圣上已经将这荆州赐予我家,这就是我家基业,如果不奋起,这岂不是轻易落到敌人手里?便是父亲同意,从我这里,亦是不会同意的!”
“少爷,老爷这也是没办法,要知道大汉国是何等强盛,几百年的大汉了,如今大汉再次回来了,大汉皇帝雄踞天下三州,如今可能已经是四州了,多少天下传颂的名将都被打败。”
“魏国司马昭是不世枭雄,同样栽到了大汉皇帝的手中,这样的一个人率领军队打上来,又怎么抵抗?”
“更不用说,汉家皇帝的手里,有着一种攻城之物,就是再厚重坚固的城墙,也阻挡不住这巨石机的轰击,一旦城破,丁家又怎么办?难道就和这荆州同存亡,被灭族?”
跟出来的这位管家,常年跟在丁奉身边,以前是他的幕僚,见识不同寻常,如今为管家,也负责外事,听少主发着牢骚,就好言相劝说着。
偏偏年少不服人,青年不听还好,听罢后,反倒激起斗志,冷笑:“听闻汉家皇帝还比我年少,还是女子,你说她能做的事情,我一样能做得!我便不信,她还能生得三头六臂不成!”
说罢,大步向外走去。
“少爷!”管家见此欲追上去。
却听得身后忽然传来苍老无奈的声音:“算了,由他去吧!”
管家回过头,见之前还在厅内坐着的荆州大都督丁奉此时正立于他的身后,一脸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