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然小幅度的挣扎了两下,那萧清晏立刻扫视了过来,他的双目赤红,眼神极为可怕,就这样瞪过来,仿佛厉鬼一般。丝毫没有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样。
锦然气若游丝:“我……我不是想挣开你,我的胳膊实在是太疼了。”
萧清晏这才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他赶忙放开锦然的手臂。
可是锦然被他抓紧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道不浅的红痕,甚至有些泛紫,看着极为可怖。锦然连忙活动了活动有些酸胀的手臂。可是随着她的摆动,她的手臂好像被针扎了一般,一动就开始酥酥麻麻的疼。
萧清晏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暗暗后悔,他抿起嘴角:“你……还好吗?”
锦然自然是不敢说些你把我的手都掐紫了大变态什么的,她欲哭无泪道:“还……还好吧,就是有些麻了。”
萧清晏轻轻伸手触碰了一些锦然手臂上有些红肿的部位,他的力气不小,按在那处手上的地方也没有收力。锦然嘶的叫了一声。她的手臂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缩。
萧清晏因为锦然下意识的举动微微一顿。
他轻轻抿了抿嘴唇,锦然愣是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来了一丝丝委屈。
这竟然让锦然产生了她在欺负萧清晏的错觉。
结合萧清晏刚刚给自己描述的身世,锦然也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惜,她叹了一口气:“你碰的我有点疼了。”
这也算是解释了刚刚锦然为了手往身后缩的举动。
听了锦然的解释,萧清晏的面色缓和了一些,他微微皱眉,从那小几下面微不可见的抽屉里竟然拿出了一小瓶伤药:“来,我给你上药吧。”
锦然的手腕此时刺痛难忍,她也不想再推辞什么,便自然而然的伸出了手:“那边谢谢萧公子的疗伤之恩了。”
萧清晏扒开了那药瓶的小塞,浓郁而清凉的药味扩散开来,锦然敏感的闻了闻,她有些惊讶:“这是清露散?”
清露散是昔年药王周庆璐所制,治疗跌打肿痛,红热涨疼最为有效。不过这药房也随着周庆璐的去世而失踪不见。锦然也只是在百花留仙给她的医书上看过这么一回。
萧清晏有些意外,他将滑腻的药液倒在手心,两只手轻轻地揉搓引出药性,然后将手轻轻捂住锦然的伤处:“你也知道清露散?”
锦然注意到他用的是“也”这个字,不过她也不愿意细究萧清晏为什么知道,只是点点头:“略有耳闻罢了。”
萧清晏对清露散的处理方式也是对的,这种药材加入了大量的银丹草,若是随随便便的倒到伤处,便会冰凉刺骨,给伤处造成二次伤害。
而这种方式,想让一个人用自己的体温中和这份凉意,然后再慢慢的将药液抹在伤口处,银丹草的功效和药劲儿再慢慢显现出来。
锦然感受到自己手臂处慢慢升腾起的凉意,伤处原本一蹦一蹦的痛感也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舒适。
连屋内的药气也不那么刺鼻起来。
锦然手上的痛感已经消失,自然也不再需要萧清晏为她捂着伤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臂:“萧公子,我如今已经不同了,还劳烦您放开?”
萧清晏这次没有多做纠缠,他松开手:“今日吓着锦瑞郡主了。你的手如今也伤着了。那咱们的生意还是来日再谈吧。”
又是来日再谈?
锦然几乎要气笑了,她已经和这萧清晏来来回回的谈了三天了,可是却连人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而选秀却一日日逼近。
锦然满不在乎的甩甩受伤的那只手臂:“没事,我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咱们还是早日定下来吧。定下来我也早日心安。”
锦然如今也不害怕萧清晏灭口了,她是一门心思的希望赶紧把这事定下来得了,省的再夜长梦多。她实在是害怕下次再和这萧清晏约一次,他还会告诉自己什么他家的密辛。
锦然本人是坚信“好奇心害死猫”这个信条的,自然是对别人家的事没什么兴趣知道。
萧清晏知道今日是骗不到锦然了,他叹了一口气:“好,既然锦瑞郡主都不在意自己的伤处,我也没什么好在意了。我带您到我们萧家的工坊去看看吧,您喜欢那个人的手艺便挑他就成。”
锦然不知为何,竟然从萧清晏的话语中听出了对方有些暗暗说自己不懂得珍惜身体的埋怨。她心里也是好奇又好笑,这伤口是他造成的,怎么这时候萧清晏还埋怨起了她呢?
不过这话锦然是不敢让萧清晏知道的,毕竟他可是决定着自己是血本无归还是盆满钵盈的关键人物。
在去萧家工坊的路上,锦然可不敢再与萧清晏坐一辆马车了,她干笑着表示自己坐自己的马车就行了。
萧清晏意味不明的盯了锦然片刻勾唇一笑,答应了锦然这个小小的要求。
锦然心里暗暗叹出一口气,不是她怂,实在是这萧清晏刚刚在水榭上那样的形态,让锦然怕了。他要是一把掐住自己,凭自己这点力气,还不立马就直接魂飞九天?
栗盈原本以为自家小姐不过是去谈一出生意,估计不久就完事了。可是她在外面左等右等,等了一个时辰,却等来了一个受伤缠着白色绷带的小姐。
栗盈狠狠的吓了一跳,她小跑着跑到锦然身边,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小……小姐您这是怎么回事?您的手怎么绑上了绑带?”
锦然进去的时候还好好地,能蹦能跳,手臂上更是没有一点伤。可是这一出来,手上缠上了绑带不说,一张小脸也煞白,这是被萧清晏吓得。
锦然知道萧清晏在水榭中给自己说的那些话最好不要有第二个人知道,她明白这种人越多人知道便越招灾。尤其是栗盈不过是个小丫头,这事告诉她也于事无补,反而让她白白担惊受怕一场。
因此锦然只是安慰道:“傻姑娘,我能有什么事呢?不过是刚刚喝茶的时候,没有你这么个伶俐的丫头在旁边伺候着,我手笨,把滚烫的茶水打翻了,烫着自己罢了。”
她这借口倒也是恰当,她手臂上的红印子在那些外行人眼里,乍一看真的和烫伤没有什么差别,因此锦然的这一番糊弄倒是骗住了栗盈。
栗盈捧着锦然那只手上的手臂泪眼婆娑道:“小姐,那您下次还要谈生意喝茶什么的,可一定要带着栗盈啊。”
除去栗盈这个小插曲,便没有什么人问锦然的手臂了。因此她也很快便上了马车,到了萧家的工坊。
等到了萧家的工坊,锦然便在心里暗暗赞叹自己这一番的苦没有白受。
这萧家的工坊乍一看竟然比郡主府的工坊整整大了四五倍。这么一对比下来,锦然那个工坊仿佛只是小孩子小打小闹过家家罢了。
这工坊与寻常工坊不同,是个两层高的小楼。瓦片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用的竟然是极珍贵的琉璃瓦。第一层比第二层大了足足一倍,且背后依靠着个大院子。院子里也建着许多灰扑扑的小平房。
萧清晏倒是对着工坊挺了解,他笑着对疑惑的锦然解释道:“那些小屋子都是建来为了存放材料的,这些材料都是极其贵重的,就近储存,再加上几把锁头,倒是来不了贼。”
锦然有些暗暗庆幸自己坚持下来选择了萧家,这样的工坊光从外观来看,水平便低不了,毕竟也没有几家愿意花这么些个银子给几个臭皮匠建个那么大的工坊的。
正当锦然暗自欣赏着,萧清晏额从马车上下来了:“锦瑞郡主,您还满意吗?”
锦然在他面前自然是不会说出心里的感受,她强力抑制住自己心里的赞叹,脸上淡淡道:“你们工坊的地方倒是挺大,就是不知道工匠和绣娘们怎么样。”
萧清晏微微一笑,他不怎么在意锦然的话:“锦瑞郡主您放心,我们萧家的人自然是没得挑的。实话跟您说,要不是家父过些日子……”他默契的停顿了一下:“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是舍不得把这工坊转手的。”
锦然惊愕:“把工坊转手?你不是打算只把工匠和绣娘转手吗?”
萧清晏微微一笑:“这么多人,锦瑞郡主你要是都雇下了,想必也没有地方安置吧?我也不收你的银子,你只要雇人雇到这工坊里的总人数的一半,我便将这处工坊送给你了。”
锦然这一下可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她的眼前忽的一亮:“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萧清晏笑的格外风流俊俏:“我害的锦瑞郡主你都手上了,这处工坊就当赔罪的东西吧。我自然是不会后悔的。”
锦然没想到这一道小小的伤处竟然带来了这么大的实惠,要是被掐一下,就能得这么大一处院子,她被掐上十次、百次、千次也没有问题啊!
前面带路的萧清晏不知道锦然心里这么没有出息的想法,他一边给锦然带路一边介绍道:“这工坊分为三部分,一处是绣娘所在之处,负责的都是成衣、衣料和布匹绣花的制作。第二处是一些打造钗环链饰的工匠所在之处,第三处便属于杂一点了,里面做什么的工匠都有,书铺的匠人,桶匠箍匠碗匠,齐全的很。”
前两处便是锦然来的目的,第三处却是超出锦然的期待了,她不禁有些惊奇:“这倒是不错,省的我四处去寻了。”
萧家的生意做得极大,多是萧家如今的当家嫡母带来的嫁妆,锦然心里想着,这萧家嫡母,估计就是那个状元娶的权贵之女了吧。
怪不得这萧清晏这么干脆利索的要把这处如此庞大的工坊卖掉。
毕竟商铺易寻,可是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匠人可是很难找的。
若是因为萧清晏根本是极恨这工坊的主人,他选择卖了工坊也是让人不意外了。
锦然心里此刻是对这工坊极为满意的,不过她也要走个过场,看看这工坊的匠人的手艺到底怎么样。
锦然干脆就近寻了首饰匠人那儿看去。锦然看的小工匠看起来年纪极小,看着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娃娃脸,面白无须,很是白净,怎么看着只是个小孩子。
锦然心里不由得有些怀疑这小匠人的水平到底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