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墨接收到苏凉笙的目光,还未来得及抬头,那人就已经垂下眼眸。
似乎一个瞬间,这个人刻意地疏远了自己。
其实,认真地思索起来,她与他一直都是疏离的。
苏凉笙于他而言,是一个具有危险性的迷。季青墨已经把她全面的监管起来,他很想看看这个小妖女可以玩出怎么样的手段。
苏凉笙放下筷子,起身屈膝:“凉笙用膳完毕,告退。”
“慢着。”季青墨用扇子敲了一下轮椅,发出沉闷的声音。
苏凉笙的小心肝不禁一颤,要知道她是一个有秘密,并且愧对季青墨的人,身为人妻,她却准备休夫出走。
苏凉笙深呼吸,将心里的罪恶感全部拿出去喂狗,然后淡定地转身:“王爷还有什么事?”
季青墨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苏凉笙。
那种眼神……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似笑非笑的,比起千斛明珠觉未多。
苏凉笙总觉得他在掂量自己能卖多少钱,让苏凉笙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却怎么也想不起哪里得罪了这位爷。
最后,苏凉笙实在觉得无福消受季青墨这双薄凉而犀利的眼,直接很干脆地闭上眼睛,捂脸,声音硬邦邦的:“我好歹是姑娘家家的,你这么盯着我,我会害羞的。”
季青墨嗤之以鼻,也不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会不会膈应到自己,季青墨垂下眼帘:“今日跪了许多,可曾上药?”
“……”苏凉笙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国家大事呢,不过,被莫名其妙地关心了,苏凉笙真是觉得倍感荣幸啊,立刻放下捂脸的手,很诚实地回道:“不曾。”
一时有些气氛僵硬,苏凉笙很想撬开自己的脑袋瓜是不是长草了,万一季青墨这个妖孽来一句‘拿药来,我帮你上’怎么办?
最终,季青墨只是淡淡地吩咐:“回去记得上药,好得快些。”
苏凉笙点点头,告退了出去……她好像想得有点多了。
接下来的两天,苏凉笙开始筹备她的逃离。
苏凉笙的身份不能用。
梁笙的身份也不能用。
只得再造一个身份了,还有顺手带上画扇。
打点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在收拾一些细软。苏凉笙接下来的日子便都留在藏书阁,偶尔会碰到季青墨。
不过季青墨也不在意她在干什么,两人相安无事。
藏书阁里面有一些实地游记,水文记录,名山摘抄,风土人情等等有用的资料。苏凉笙不知疲倦地翻着,记录着,思考着。
如此,又过了平静的两日。
季青墨在月下等着,满月的清辉洒落在他暗紫色的衣袍上,晚风微凉,吹起衣袂。恍若除尘谪仙。
一抹暗影在墙上一闪而过,一个人便已经站在季青墨的身后,紧身的黑色夜行服,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
“如何?”察觉到来人,季青墨微微地睁开眼睛,撑着下巴,不慌不忙地问。
“目标似乎想离开六王府。”身后的人回禀道,开口便是猎猎的女音,一听就让人不寒而栗。
“她可有发现你?”季青墨回头看身后的人,暗影卫女子之首,花兮花。
“你在质疑我吗?”花兮花的声音似乎有一些不满。
季青墨摇摇头,哪里敢呢?花兮花拥有极好的隐藏能力和洞察能力,她本是三王爷季南骨最得意的手下。
一开始,三哥担心他,便派着花兮花来暗中相护。季青墨那时候警惕性太强,发现花兮花的时候,差点没有把她砍了。
三哥送来的人才,季青墨也只能收着,但是却不让她接近核心。毕竟是三哥的人,说不定时时刻刻向三哥汇报自己的行动,要是三哥一个冲动,说不定就会来坏事!
季青墨便让花兮花成为女子暗卫之首,这职位不低,却也没什么事要做,除了帮他看着柳卿卿……从来就没有接到过其他命令。
如今,这清闲了许久的女子暗卫是时候用上了。
猎物,苏凉笙。
季青墨的手交握在胸前,懒懒地往后一靠,抬头就看见了月光撒入自己的眼里,嘴里慢慢的咀嚼着两个字:“离开?”
花兮花看季青墨开始思考,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季青墨不明白,苏凉笙为什么离开?若果她抱有目的,带着任务,不应该对自己死缠烂打吗?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明天,便是归宁的日子了,他答应了春水,要让苏凉笙死在苏府的。
当然,他可以反悔。
那便按兵不动吧,他很想看看,在苏凉笙逃离的时候,看到他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一直都很沉得住气的,很享受抽丝剥茧,一步一步地把猎物逼到墙角的感觉。
归宁之日。
苏凉笙又任由画扇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苏府,不知道这次回去会掀起怎么样的风波呢?
想来,苏凉笙自嘲一笑,她与季青墨怕是最不讨喜的夫妻了,季青墨在皇宫里,处处被为难,苏凉笙在苏府,处处被为难。
苏凉笙准备妥当,季青墨已经准备好礼品和马车等她了,三朝回门是指女婿随新娘返回娘家,拜谒妻子的父母及亲属。
不知道父亲苏宁海见到季青墨是怎么样的反应呢?苏凉笙坐在马车里,回忆着这两日在藏书阁看到的东西,加强记忆。
季青墨看着苏凉笙,她蹙着眉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衣服上的纹路,表情有轻微的变化过程,似乎很痛苦,好像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事实上,苏凉笙的内心是这样的——诶,那个要点是什么?靠,记不起来了。
好像有无数的光涌出来,她……她快要记起来了,洪荒之力,学霸之血,快帮她回忆起来的吧。
“怎么?害怕?”季青墨的声音难得没有那么冷硬。
靠之!苏凉笙听到季青墨的声音,瞪了他一眼,她就要想起来了,却被硬生生的打断,季青墨真是会帮忙啊?苏凉笙勉强打起精神:“为何要害怕?”笑话,她去皇宫都没有害怕,摸着死人的尸骨都没有害怕。
“你的家人,曾经都对着你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季青墨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