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云岫简直被捧到天上去了,但心里很清楚,不可骄傲:“爹可别信那些迷信,都是那时灾民们太激动了,才有这说法。”
大夫人也夸了贾云岫几句,但心里却诅咒:什么雨神圣水?还不知她是祸水吧?
家宴上的人以为今日的惊喜就到此了额,没想到郭正南还有要说的:“我已经决定好了这五座大堂的主人。估计这五座大堂在今年年底完工,到时就可搬进去了。”
大夫人和郭正南一同喜悦笑着,等着属于她的辉煌,却不想郭正南竟然对自己说:“合瑾,我们就住到玄木堂去吧。”还笑得很开心。
大夫人觉得脑袋嗡嗡了,可能是耳鸣了,但又不能在这反对郭正南的意思,她作为妻子,怎么着要顾着他的脸面,于是就压下不明怒气道:“妾身自然是跟老爷一起住着。”但心里还念着:那万物堂呢?谁住?不可能给高颜,她是女孩,会不会是给启泽啊?他是我选定的嫡子。
都错了。
郭正南看着郭启勋和贾云岫脸上的笑是一层层地溢出:“看启勋和云岫,已经有了郭宸和郭姹一对儿女,云岫很快就要为郭家再生一个孙子,我想着永历园是不够住了,那就等云岫生下孩子后搬进万物堂去吧。”声音不大,却惊了所有人。
似乎本应是郭启勋和贾云岫住进万物堂,可是这样他们岂不立于郭正南夫妇之上了。
郭启勋立刻反对:“万物堂是郭家最高大的屋子,应由爹和大娘居住才是。”
贾云岫也马上反对:“爹,你让云岫受宠若惊了,您和大娘主持着郭家,云岫和启勋怎有资格住进万物堂呢?”这时贾云岫是紧张的,她知道自己嫁过来之后太受宠,如果再住进万物堂,那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案,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所以不能再这么受宠下去了,要不真会招来更大的祸端。
郭正南却认定要他们住万物堂,为此,他还说了:“将来我和你们大娘会老,这郭家还不是由你们两个管着,现在住进去是应当。”
郭启勋也不愿夺了父母的权力,就拱手到头顶回答:“爹,大娘,启勋和云岫多谢爹和大娘的厚爱,但实在承担不起,所以还是由爹大娘住进万物堂吧。”
贾云岫接着屈身道:“启勋和云岫在永历园都觉得很宽敞,一点不嫌小。”
郭正南可不满意了:“让你们住进万物堂都这么唯唯诺诺歪歪扭扭,将来还怎么主持整个郭家?现在定了,云岫产子后,启勋你们一同住进万物堂,这也是练练你们胆量,让你们知道身上的重任!”
郭启勋和贾云岫似乎是无从反驳了,要不等以后再慢慢向郭正南商量缓一点住进去。
还有其他三座大堂,郭正南也有决定:“其他三座,暂还没定下,以后看你们兄弟谁表现佳,就选一座住进去。”之后郭正南像是解决了一件大事,问大夫人穆氏:“夫人,你看我这决定怎样?”
大夫人是最反对的,但也得遮掩,像是担忧道:“老爷决定的自然是好,但看启勋和云岫都不喜欢。”大夫人笑问他们两:“你们这么拒绝爹的好意,是为什么呢?”不等郭启勋和贾云岫回答,大夫人就将目光瞄准了郭启桐:“启桐,你说说,你大哥和嫂嫂为什么不愿住进万物堂?是不是因为你大哥启勋名字中从金,你嫂嫂名字中从水,所以不宜住进属土的万物堂?他们才这么推辞呢?”
大夫人盼着郭启桐说句不得体的话,让郭正南生气呢。
郭启桐确实被这问题难住了,就挠着头,半眯眼想了一番:“爹,大娘,我刚想到,大娘说的对,大哥和嫂嫂不想住进万物堂是有理的。因为名字啊。我们郭家六兄弟的名字是‘启’字辈的,属木,不如爹让我们六兄弟都住进玄木堂吧,那样多好玩啊。大娘你说呢?以后我就不用大娘操心照管了,在玄木堂有哥哥们一起练剑就好了……”郭启桐还有说不完的开心事呢。
果真如大夫人所愿,郭启桐的话确实惹恼了郭正南,郭正南大声呵斥:“启桐安静些!照你这么说,你们六兄弟名字从木就都住进玄木堂?那你的嫂嫂呢?还有你的侄子呢?”
郭启桐委屈地撅嘴说道:“我是按大娘说的,嫂嫂名字从水,浅幽姐姐也是,丽妩丽媚也是,她们都住弱水堂吧。让她们做女红去。”
“一派胡言,启桐你这么说就是不想让你大哥和嫂嫂住进万物堂吗?就是想着让你大哥陪你练剑吧?不对,是陪你玩吧。”郭正南大批了郭启桐一顿,将他的兴奋从高峰落入谷底:“还借着说是你大娘的意思!我看你住弱水堂去,清醒一下!”
“不要,我不想一个人住弱水堂,不好玩。”郭启桐嘟囔着:“爹还是让我住在我二哥附近吧,那里好得多。”
“行了,启桐,你别生气,今日高兴的日子,就别板着脸了。爹不说你,但你记得以后别乱说话。爹送你弹弓玩。”郭正南就摇着头笑着这可爱的小儿子。
郭启桐立刻转悲为喜“有弹弓了,爹,我要很大的弹弓”。
大夫人霎时间明白了:郭启桐这臭小子,看似是说了胡话惹郭正南生气,实际他是帮着郭启勋贾云岫呢,他为的就是说我的建议是错的,让郭正南坚定他原来的决定。这臭小子还真能蜿蜒曲折来回说地让人不知他心思啊,可是却逃不过我:他是站在郭启勋这边,希望郭启勋贾云岫住进万物堂!
五座大堂的命名和分配已经结束,大夫人感觉现在是无力回天了,但她会等待她抢回她以为该属于她的权利,此刻是丹凤眼如两把剑,咬着牙:启勋若听我的话,可以住进万物堂,但是贾云岫你凭什么?
贾云岫和郭启勋都是互相皱着眉,但现在私下聊又不便,只有示意:回去再说。
小盘碟子已经用完,开始上菜了,家宴正式开始,郭家人的话题又回到了贾云岫的肚子上面。
大夫人总是能装作很爱她名义上的孙子,就问郭正南最小的儿子郭启伟:“启伟,你说你云岫嫂嫂肚子里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啊?”这温祥气息让人听了倍感亲切。只是背后,唉。
郭启伟是六少爷,最小的儿子,五夫人所出,他虽与五少爷郭启桐同年,但智慧胆量和见过的世面远比不过郭启桐,或许这是他娘亲保护得太严实了,或许这是因为郭启桐经历的难以想象,也或许是这对兄弟生来差异太大。很多因素造成他们完全不同。
郭启伟现在还像个吃奶的女孩子一样娇娇道:“云岫嫂嫂肚里是个男孩。”这没错,郭启伟是男孩,他肯定会说是男孩。
大夫人只是想在郭正南这里讨好,给家宴增添些喜气,同时,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在提醒五夫人:你该说的要说了,得尽早说!
五夫人收到指令,立刻笑眯眯地问贾云岫:“云岫这一胎是一个月吗?郎中没有诊断错误?”
郭启勋笑答道:“千真万确,一个月没错。”
五夫人就算了开来:“记得云岫上次带着郭宸游街被劫走,也就是一个月,一点不差啊。”
贾云岫听这话里有话,不禁想问,郭启勋已开始义正言辞道:“五娘这么说什么意思?云岫身体好着,那时就算怀着孩子到处走走也没事。”
“启勋似乎不开心啊,”五夫人挠挠她落下在一旁的碎发,撒弄风情道:“五娘只是说,云岫一个月前被劫走,可现在恰巧一个月的身孕,真的是一天也不差啊。”
“五娘,我敬你一尺,你不要太过分了!字字句句都是说云岫不是,你是想挑起家里不和吗?”郭启勋这怒气上来了,啪地一拍桌子。
五夫人已经是吓着了,她的身份低,惹不起郭启勋,就道歉道:“启勋,五娘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那就请五娘以后不要信口胡言!”郭启勋抓着杯子“咯咯”响,似是要抓碎杯子了。
贾云岫摸摸他的手,轻抚着,望他冷静些。
可大夫人火上浇油,批评起五夫人来:“庞芳,你老是猜测云岫一个月前被绑架的事为何?我们要庆幸那日绑架云岫的人是启诚,是我们郭家人,这样云岫才得以平安回来啊。”
“是的,大夫人说的是,幸好云岫没有被别的人劫走。要不麻烦大了。”五夫人念叨着,但她会调戏的脸硬板板的,不敢多说地偷望了郭启勋一眼,害怕。
郭启勋烦了,但在贾云岫的安抚下,还是静下平心静气:“启诚二弟把云岫送回来,我们该感到开心才对。以后还请大家不要再说这令郭家人都不开心的事了。大家吃饭吧。”
这时该五夫人接话了,却不想郭高颜突然冒出一句:“大哥怎么还不明白啊?那日云岫嫂嫂被二哥劫走一晚,在外住了一宿,一个月过去恰巧有一个月身孕,这么说来云岫嫂嫂和二哥那一宿有什么事还真难说了,说不定是二哥的孩子,或许云岫嫂嫂自己也不知是谁的孩子吧。”郭高颜嚼着豆子,不顾他人颜面。
郭启勋和贾云岫被气得肺都要炸了,尤其是贾云岫,为了腹中子还得忍住泪:“高颜,你说话要凭良心,那日我带着小郭宸,你二哥带着启桐,郭宸还在襁褓中,启桐还是十二岁的孩子,我和启诚二弟怎会这么不知廉耻做这等苟且事?”
郭启勋一刻也忍不了:“高颜,我是敬重大娘才不打你,你以后别在说半点有关云岫怀孕的事了,否则,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郭高颜不知长幼男女尊卑,知道也不用在乎,就和郭启勋舌战开了:“我说地有错吗?启勋哥和启诚哥一向不合,要说那晚启诚二哥想要借启勋大哥的妻子来泄气,也不是不可能啊。”
“高颜,你是没有人管你是吧?大娘平日事情多,那就由我代替大娘来教训你!”郭启勋已经起身快速过去。
就要乱了。
大夫人连忙道:“高颜你还不向你两个哥哥和嫂嫂道歉!”
“我说的是事实,道歉什么?大哥该注意自己是不是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郭高颜犟地无法无天了,还坐在凳子上不走,等着郭启勋来“我看你敢对我怎么样”。
郭正南见这乱象,感觉自己真难控制住:“你们给我停下来,都安静吃饭!”
没人能安静了。
郭启勋预备给郭高颜一个教训,却有人抢在他前面了。郭启诚几步冲过去,撂倒了几个弟弟妹妹,到郭高颜身边,拎起她衣领像是抓猴子似的在空中,左右一掌接一掌地打,最后将她扔在地上,一脚踏她胸脯:“我不必在乎你这个恶毒的娘亲,所以高颜你以后嘴巴干净些,不要说些侮辱别人人格的事!”说完回到自己座位上。
郭启勋见此,已经不用自己出手了,也不想去扶郭高颜,就对她道:“高颜,下次再不管好你的嘴,打你的人就不止一个了。”
郭高颜已经被郭启诚揍地起身不得,直喊着“娘,我疼,你们要教训二哥”,大夫人连忙去扶她那活该的女儿,但又不敢说郭启诚如何,只有轻说着“高颜,你去惹你二哥干什么啊”。
郭正南见这喜气全没,不禁恼怒发在郭高颜身上:“高颜,你可真是郭家的好女儿啊!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爹听了都害羞!都怪你娘宠得你不知礼仪!”
郭高颜想和父亲争辩,但大夫人“嘘”阻止了她。
贾云岫这里,她已经不想说任何话来证明什么,现在越辩解越糟糕,只会越丢人现眼,她眼泪滴滴不停。郭启勋给她拭泪,轻说着:“没事,别管高颜所说,她就这坏脾气。”
贾云岫不回话,用手帕捂住鼻子和嘴。
郭启诚在一旁想说什么做什么,但奈何身份暧昧了,不好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