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南冷望着他,恨铁不成钢道:“启勋,我没想到你为了穆芦会这么犹豫迟疑,做不了决定!我问你,穆芦和云岫相比,谁更适合做将来的主母?”
郭启勋对这个没有迟疑,只是话语中囔囔:“云岫。”
“说话也变得这么没英气!我看就是被穆芦给害的!”郭正南将书案上的书全推下,厉声道:“你成亲以来也看到了云岫和穆芦各自的表现,我也不细说,只总结道,郭家上下无一不赞云岫懂礼节,识大体,待人热情和气,可那穆芦,就她在家宴上的表现就上不了台面。我只怕郭宸被她教导难成才!”
郭启勋对父亲的话没有反对,因为都是真真切切。
郭正南笑中带着凶煞狠意:“你和她们每日相处,自然会比我们这些旁人更了解她们两。”
“嗯,爹说地是,只是。”郭启勋还在念着穆芦有多难过。
郭正南折断他的话:“只是什么?为了穆芦吗?她根本没资格抚养我郭家的长孙!启勋,我今日就告诉你,之前我不给郭宸取名,是盼着云岫产下男孩,将这两男孩的年龄作修改,让云岫的儿子做长孙。不过我也想了另一种可能就是现在的情况,云岫如果产下女孩,那么我就会把穆芦的男孩抱过来给云岫,郭家对外宣传的就是‘大少奶奶贾云岫产下了龙凤胎’。但谁也不知云岫产下了死胎,那么这对外的话就得改一改了,就变成今日所说‘云岫生下郭家长孙,穆芦生下女双胎,夭折一个’。你懂我的意思了?”
郭启勋听着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地问道:“爹早有这打算?爹,你……”
“启勋想说爹残忍吗?”郭正南坐下长叹气道:“你以为我郭家现在能与朝廷对抗的家业是如何来的?不狠心些能对抗朝廷到今日吗?何况,你这几个孩子的事也算不得多残忍,启勋,你好好想想,这次云岫差点要寻死,还要为你选妻子,你不该救她吗?至于穆芦,她不是还有个女儿吗?她也可以再生啊。”
“是的,我不能让云岫就这那寻死下去,由她教导郭宸才是最合适的,芦姐姐不宜教导郭宸。我会去劝芦姐姐别难过。”郭启勋认可了父亲的话,看着父亲两鬓已初显霜白,他觉得自己不可这么彷徨踌躇了,要挑大梁。
“启勋,你要学着狠心些,就算你对穆芦放不下,也要以郭家基业为先,爹看你现在还不够狠得下,以后历练吧,但时间不待人,你要尽快学会该狠则狠。”郭正南用心良苦道。
郭启勋诚挚用心告别说:“启勋记得爹的谆谆教诲,云岫抚养郭宸才是正道。”
贾云岫已经给郭宸喂奶几天了,没事就陪着他玩,拨浪鼓,人偶,风车都来了。郭宸也开心着。
踏青在一边夸着:“小少爷跟着大少奶奶是享福了,以前跟在穆芦身边时,每日听那穆芦哭喊,肯定不开心,现在看到大少奶奶笑着,还不跟着乐开了?”
“嗯嗯,”折红示意踏青不要说穆芦的事。但贾云岫也不是傻了,她知道郭正南所做的决定,心中对穆芦还是很愧疚:“不知芦姐姐现在多伤心啊。”
“她不是还有个女儿吗?”踏青不满道。
贾云岫也想到自己的女儿,急忙问道:“折红,我的郭嫣呢?”
这,长痛不如短痛,折红就遵郭启勋的意思如实说:“芦夫人之女郭嫣出生后夭折,因为如今晚春入夏,天气湿热,怕郭嫣小姐身子腐烂,已经下葬了。”
贾云岫也意识到会是这样,只是后悔没有多看女儿几眼。她抹掉眼泪,记得吴妈的话:坐月子不可哭。
现在该做的事就是要想法去安慰问候一下穆芦,但贾云岫自己绝对没法将郭宸还给她了,贾云岫离不开这孩子了,已经视如亲子。等过一段时间再去看穆芦。
贾云岫突然想到一件重的要事,立刻唤折红和贝壳:“给我接生的稳婆还有诊脉的郎中都见到了我产下死胎,只怕爹要灭了他们口舌,我担心他们有危险,这样吧,你们两个去安排一下,让他们去外县吧,并交代好让他们不要说此事。”
折红和贝壳这就去了。
贾云岫摇着摇篮,看着里面的小郭宸在对自己笑,伸手要自己抱,一双小脚踢着,似乎马上要站起来,贾云岫轻弹着他的额头:“郭宸啊,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长大来孝敬爹娘吗?不急,娘会给你准备所有好吃的,让你长地结结实实,但你要跟着娘念书,要不可没这么多好吃好玩的,还要跟着爹习武做生意……”
跟郭宸说了好久的话,越来越觉得他是自己的孩子了,只是贾云岫心里清楚:他并非自己所生,但是日后自己再有亲生的孩子,也绝不冷落了郭宸,毕竟是他将自己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折红和贝壳按贾云岫的指示去找那稳婆和郎中,一直到傍晚才回来,贾云岫奇怪问:“你们怎么这么磨蹭?他们都是潍县人吧?不难找啊。”
折红和贝壳相互看看,神色严峻,不敢直说。
贾云岫觉得事情不对,就让其他丫鬟下去,尔后问道:“怎么?郎中和稳婆都糟了不测?”
折红摇头道:“他们都急着带家人逃走,贝壳抓住他们审问,结果他们都说,”折红愣了一下,不愿再说下去。
“贝壳你说。”贾云岫觉事情严重了。
贝壳回答道:“我用军队的审讯方法逼问,他们才说出实情。稳婆说大少奶奶的女儿并不是闷死的,是被毒死的。郎中承认是他在大少奶奶的安胎药里下毒,毒药对大人无害,只会致胎儿死亡。”
“我的郭嫣,我的女儿,我怀了那么久,竟然被毒死了,可怜她没有见过天日啊。”贾云岫听到此,手在抖,声在颤。
折红也含泪提议道:“大少奶奶,我们向老爷说明吧,贝壳已经审了出来,是穆芦派人威逼利诱,他们才不得已下毒手。”
贝壳点头:“是的,大少奶奶,我已经将他们关在一处了。”
贾云岫伤心之余还得冷静思考:“穆芦对他们威逼利诱?那穆芦哪来的人力和财力?贝壳你相信这仅仅是穆芦吗?”
贝壳想了想,摇头:“此事确实是穆芦派人出面没错,但她背后还有人,否则她没那么大能耐做这恶事。”
“那穆芦的幕后人定是实力强大的,竟敢毒害我未出生的孩子!”贾云岫恨不得现在就去喝那人的血,啃那人的骨头,再用那人的头颅来祭奠自己的女儿,可想到二夫人所说的“忍”,她吞下这口气分析道:“此人既然胆敢害我的孩子,那此人必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就算我们将这些郎中稳婆交出去把穆芦给问罪了,那也伤不到此人。”
“大少奶奶说地很对,奴才竟没想到这一层,”贝壳回答道:“对了,大少奶奶,奴才猜想那幕后人现在一定非常关注郎中稳婆的情况,她没有在第一时间灭口,估计是怕招来嫌疑。奴才算着,这两天将会是幕后人动手的日子。奴才建议把那郎中稳婆都放了,再由奴才盯梢跟踪追查那下手之人,就可知道幕后人是谁了。”
“贝壳想地非常对,只是,一旦让幕后人知晓我们已经看出他们的伎俩,那我们不就打草惊蛇了?”贾云岫紧握着拳头道:“贝壳,现在马上去放了那郎中和稳婆,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我不想要他们的命,就当给我那在天庭的郭嫣积点德,来世投生好人家。”
“可是大少奶奶。”折红不愿就此罢手。
贝壳点头道:“大少奶奶这么做也是善事,现在最好不要让那幕后人知道我们已了解实情,否则会面对面地引来杀身之祸都难说。那现在奴才就去把那郎中和稳婆给放了。一切都做不知。”
“嗯,去吧。”贾云岫要整理一下脑中的愤恨和撕心的痛:幕后人,这桩桩件件的事,已经很清楚幕后人是谁了。
大夫人穆氏,先是利用穆芦弄个红花羊肉汤一事,害死了三夫人,再是以启勋的前程做威胁,逼走了二夫人,这次是借穆芦之手毒死了贾云岫的女儿。
估计大夫人就是想让穆芦害了贾云岫,然后穆芦顺理成章成了启勋的正妻,大夫人就可更方便地利用那个没脑子的穆芦来管制郭启勋了。
只可惜,她和穆芦都算错了一步,没想到结果是她们打败而归。
只是现在,贾云岫不能将这事告诉郭正南和郭启勋,因为大夫人穆氏的娘家家族力量雄厚,穆氏自己的计谋和翻云覆雨的能力也让人咂舌。
那么贾云岫就要将此事瞒着郭启勋了,很苦,一个人背着这么大的苦事,却不能让夫君一起来承当。她了解郭启勋的禀性,若是知道此事真相,一定会持剑指着穆氏,到时候穆氏就有理由将他的嫡长子之位给换了。
真的就如同二夫人临行前所说:大夫人穆氏就是带着这样的计谋,一直都是。
贾云岫作为妻子就要为夫君忍耐常人所不能忍,直到某天郭启勋掌握了郭家所有权力,穆氏老去之时,才可将这些悲痛说出,并找穆氏算账!
“咿呀”郭宸开始喊着了,是要喝奶了,贾云岫看到他才放松了紧绷的脸,抱起他:“郭宸,娘给你喂奶,你放心,虽然你的亲娘这般毒辣,但娘不会因此而厌恶你。”
“叭叭叭叭”,郭宸喝奶喝地响呢。
贾云岫也喜欢这种做母亲的感觉,被这小家伙吮奶吮地痒痒的,好舒服。
只是郭宸原本该有个妹妹叫郭嫣啊。
贾云岫抱着郭宸,想到了穆芦:枉我一直可怜你庶出,在郭家被人瞧不起,你却派人毒死我的女儿!穆芦,你这么狠毒,别怪我狠心让你生的儿子一辈子不认你!
贾云岫做了这个决定后,实在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怎么会这样呢?我不该想这样的事啊。穆氏姑侄,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如此狠心?我不想这样的。
她是放开了哭的,感觉怀中郭宸也不喝奶了,她低头看他,见他望着自己不解,似乎想要安慰自己,但说不出什么来,接着贾云岫更加哭了,郭宸也不喝奶了,跟着一起哭。
贾云岫不知第几次抹泪了,哄着郭宸:“乖,娘不哭了,郭宸也不哭。”
待到折红和贝壳回来,贾云岫要安排一些事,她不知贝壳对自己是否忠心,问道:“贝壳,今日的事,你一定要保密。你是剑手出身,知道这其中的危险。但若你不愿随我这个主子,我也不勉强,你可选择继续回到海军敢死队中,那里有你更好的前程。”
贝壳立刻跪下,对她起誓:“当初老爷派奴才保护大少奶奶,那奴才就一切听从大少奶奶的吩咐,绝不有他心。”
“好,那我就信你,以后永历园的安危就都交给你管理了。起来去用餐吧。”贾云岫颔首道。在她看来,贝壳虽与自己不熟,但他毕竟是郭正南安排的人,至少他不会出卖自己,而贾云岫也相信用人不疑,贝壳是可信之人。
接下来该等郭启勋一块用晚膳了,在郭启勋回来之前,折红愤慨地向贾云岫请命:“大少奶奶,现在我们要怎么处置穆芦那个贱人?就算不能明着也要暗着收拾她!只要大少奶奶一声令下,折红拼了命也要撕破那贱人的脸!”
贾云岫已经稳定了些,让折红也稳着些:“你向来谨慎,今日是太冲动了。想想现在的穆芦,被安排在疏影斋内,一年之内不可来永历园。老爷的意思就是要彻底断了她和郭宸的母子情,让郭宸只认我。这就够穆芦难受的。”
“也对,郭宸小少爷怎可由穆芦抚养呢?还不被她带坏了,以后大少奶奶就是小少爷的亲娘,我和踏青都是小少爷的奴婢。”折红终于开心了一下:“听踏青说那疏影斋是坐南朝北,地势低,一日见光不到两个时辰,可就让穆芦在那阴湿处吃她自酿的苦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