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四个人北京出发赶往昆仑山脉。
昆仑山号称中国第一神山,有万山之祖的称号,古人更是称其为“龙脉之祖”。
既然昆仑山是龙脉之地,几千年来不知道埋了多少座古墓,山内有个大深沟,附近的牧民称之为“死亡谷”,据说是古时候道士成仙羽化的地方,也有人说那里地狱入口,升天和入地仅有一墙之隔。
传说终归是传说,我不得而知,隐约从海爷口中了解到昆仑山的一些情况,海爷似乎有所隐瞒,问到一些关键的地方,他总是闪烁其词,好像有意回避我的话题。
既然他不想说,我再如何追问也是枉然,我心想你不说没关系,真要到了昆仑山脉,还要像现在这样三缄其口,恐怕四个人谁也走出来。
别说昆仑山下面的神河了,死亡谷更是有进无出。昆仑山北坡就是一片荒漠,哪里是死亡之地,我们若想走进去寻找木船,势必经过死亡谷和神河,而这又是不可能回避的话题。
到了昆仑山,我没有两条路可选,一条路是翻山越岭,但昆仑山人迹罕至,地下埋藏着无数的休眠火山,四个人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闭着眼睛攀登昆仑山肯定凶多吉少,万一遇到山顶雪崩或者地底火山喷发,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翻越昆仑山,在我眼里就是一条名副其实的不归路。
另一条路则是渡过海爷口中的“神河”,这条河牧民称之为“叶尔羌河”,是一条以冰雪水为补给的河流,常年不干涸,盘绕着昆仑山,虽然这条河道也不安全,但相比之下,我们更倾向于走水路。
山下有牧民区,我们拜访了不少老牧民,但谁也不肯当我们的向导,尤其听说还要渡河北上,寻找北坡的荒漠入口,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海爷当时就急眼了,说道:“只要有人愿意领着我们进入荒漠,不管能不能找到木船,我都给他双倍的钱。”
这年月命比钱重要,虽然有个把牧民动了心,但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了放弃。神河是神圣的,他们不敢招惹,昆仑山北坡荒漠是死亡之地,他们更是谈虎色变。
海爷像疯了一样不断的加价,无奈没有人愿意以身涉险。
从人堆里走出一个老人,对海爷说:“边陲小镇,你给再多的钱我们也花不掉,不钱不钱的问题,我想没有人跟你们去的,我劝你哪里来哪里去吧。”
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孩跑出来,流着两串鼻涕说道:“牛村长有一个人没准愿意去哩。”
牛村长轻声斥责说:“小孩家家的,别乱说话!”
孩童把快要淌到嘴边的两根鼻涕呼啦一声吸了回去,用油光发亮的袖子抹了一把,倔强说道:“我没乱说话,大光棍疯爷爷不是去过荒漠吗?听说还白赚了两匹骆驼回来,除了他,任何人都找不到荒漠的入口。”
牛村长一下子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他本想再训斥孩童几句,无奈那个孩子贼精贼精的,感觉到大事不好,撅着屁股跑没影了。
牛村长无可奈何地骂道:“这孩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看着牧民怪异的眼神,牛村长觉得这话说得不妥,赶紧追加一句话说:“这孩子没爹没娘的,我当村长的不能管教管教呀。”
牧民不愿意跟这个牛村长搭话,看来他也不怎么得人心。围着好好的人群,哗啦一下就算了,顷刻间走得一干二净,唯独剩下牛村长站在我们面前没好意思走,看他的意思想拿点好处。
海爷眼睛揉不进沙子,赶紧将一叠人民币塞进牛村长的衣兜里,客客气气起地说道:“牛村长麻烦你了,既然有这么个人去过荒漠入口,不妨给我们引荐引荐,好处费呢,另算,这个是见面费。”
牛村长拿手压了一下口袋,比较放心说:“当着这么多人,我这个当村长的能带头帮你们托人找荒漠入口?孩子说得没错,大光棍疯子倒是几年前去过,这个人不好摆弄啊,脾气大着呢。”
孩童叫“疯爷爷”,牛村长叫“疯子”,这个人再有能耐,如果精神不正常,我们找他领着去荒漠不能等于送死吗?
我咳嗽一声,算是打断牛村长的话,说道:“一个疯子还能带路?就算他曾经去过荒漠入口,但现在成疯子了,基本上是废人一个啊。”
海爷也笑得挺尴尬地说:“牛村长你看,能不能额外找个人选?一个疯子能帮我们什么忙?他不捣乱就不错了,我们还得另外派个人照顾他,不合适,不合适呀。”
大牛和田七也是一脸的不屑,找个疯子当向导,还不如自个来个瞎子走路呢。
牛村长一听我们的牢骚,他仰着脖子哈哈大笑说:“你们领会错了,他不是疯子,只是脾气有点怪,十年前一个人干死了三个土匪,这个骨子不怕死的劲头出了名了,大家索性送了一个外号‘疯子’,他一辈子打了光棍,大家又称之为‘大光棍疯子’,他人好喝酒,喝点就多了,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但实际上人还是挺靠谱的,去年还跟着起哄跟我竞争村长呢,要不是他贪杯喝醉了,大闹村支部,没准这个村长还是他呢。”
我和海爷眼睛一亮,赶紧怂恿村长领着我们见见“疯子”,看这个村长的口才口若悬河的,只要给点蝇头小利,肯定帮着我们说话。
我从大牛背包抽出一条玉溪香烟,牛村长牛眼望天,假装没看见,直到我把香烟塞到他手里,他才有意无意地推辞说:“千万别客气,无功不受禄啊”。
我说:“你老千万别客气,找到荒漠入口,在找到我们要找的那条木船,你是功臣啊,回来后我们还要隆重的谢你呢。”
牛村长捂着香烟,对我小声说:“木船上是不是有传说的宝藏?船都是河道上的,怎么跑到了荒漠中?”
三句话两句话也跟他说不清楚,我只能心生一计说:“可不就是宝藏吗?我们四个人冒死寻找一条破船有什么用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牛村长更加确定他的想法说:“我就说嘛,这年头谁愿意冒死闯荒漠,搂着婆姨睡热炕头多美?”
我敷衍说:“是这个理。”
大家一边聊着,一边往东头的帐篷走去,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一个牧民的家里,门前拴着一条强壮的藏獒,一看到我们几个生人就狂叫不已。
牛村长大声呵斥说:“巴图,巴图!”
我这才知道这条藏獒叫“巴图”,或许巴图对牛村长不太友善,不呵斥还好点,刚喊了两声,巴图凌空跳起来,若不是脖子上拴着一根粗铁链子,它恨不得将牛村长撕碎了。
我们吓得脸色发紫,这么猛烈的藏獒还是头一回撞见,铁链子被拽得绷直,几乎快要断裂的样子。
牛村长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刚爬起来,巴图又来了一个凌空狂叫,他又再次摔倒,看他的样子很狼狈,不太像是凶悍牧民的作风。
我心里只是觉得他很好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能假装喊道:“牛村长,这边躲着,我们人多。”
牛村长刚才被吓蒙了,一听我召唤,赶紧躲在我们的身后,再也不敢喊“巴图”两个字了。
厚重的门帘被掀开,一个满脸灰色的老人走了出来,他恐怕早见到牛村长的狼狈相了,故意大声喊道:“咦了个娘的,明明牛村长的声音嘛,人哪去哩?”
牛村长慢腾腾地站出来,使劲咳嗽说:“大活人站在这里呢,你眼睛没看到?来客人了,若不是敬重你是条汉子,这帮客人早被我打发了。今年收成不好,送他们去趟荒漠,钱多得很呢。”
“疯子”扫了我们几眼,鼻子冷哼说:“跟送死差不多嘛,钱多管屁用,还能买通阎王爷?”
我挺直腰杆,站到海爷前面说道:“送死不一定,阎王爷本事再大,也不是谁的钱都敢受!”
“疯子”打量了我一眼,转身往屋里走去。
海爷看着牛村长说:“啥意思?”
牛村长一脸笑容说:“你们进去谈吧,我就不去了,他对我有点成见,别耽误你们的好事,记得回来送我点东西就行。”
我心想,“疯子”的确挺怪的,我也能理解,越是性格怪癖的人,没准越是有能耐。我领头想屋子走去。
巴图瞪着牛村长走远了,却对我们挺温顺的,想必这家伙通人性,直到主人默许我们进屋,它不敢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