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住大家的性命,暂时稳住对岸的守墓人,我可谓是煞费苦心,利用模糊的历史,大胆推断出守墓人的人心之所盼,看似简单有效,其实这是一招险棋。
沈家守墓人若是对改朝换代或者当下局势略有了解,我这一招充其量算是掩耳盗铃,一旦玩不好,反而会加深他们杀我们的决心。
朱元璋大肆杀戮沈万山后人,造成当时沈家的灭顶之灾,为了隐姓埋名地活着,沈家后代不但改姓,而且绝不与外人通婚,数百年来一直躲在深山老林,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我想是最能形容他们的生活状况。
这段历史很多人都知道,或许因为沈万山富可敌国的传言吧。
其他人听我胡编了一通,虽然不知后面结局如何,但事已至此,只能根据守墓人所做出的反应,相机行事。
不过从刚才站出来说话的那人神态来看,这帮守墓人对外界一无所知,甚至对死去的朱元璋皇帝仍然抱有幻想,这是人之常情,他们毕竟是大明江山的子民,这股忠诚没有任何东西能取代。
跟我说话的那人蹲下身子,接着一大堆脑袋相互挤在一起,似乎商量着什么。前脚刚死了一个头头,新上来这人威望不大,三言两语地控制不了局面,很多人起了内讧。
田教授扒着石缝瞄了半天,毫无把握地小声说道:“有点悬啊,百八十个人离心离德,不太好统一意见。小赖虽然打动了那个人,但他很难说通其他人放过我们。”
大牛和沈冰本来觉得挺有戏的,经田教授这么一说,心里又一下没底了,事关生死,每个人都感到一阵茫然。
大家的心都悬着,我也是一样。
打心理战,讲究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本身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招致满盘皆输。
沈冰机灵点,催促我说:“继续忽悠,等他们反应过来,你的计策就被识破了。”
我一想也是,这么多人扎堆想一个问题,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就能整理出一个头绪,到那个时候我再说破大天去,也于事无补了。
我举着书筒,扩音喊道:“你们弓箭手长已经死了,我会给他申请一笔丰厚的抚恤金,算他因公殉职。汉族人死后都要入土为安,风水学上讲,沉船水葬会破坏后人的人丁兴旺,子孙一贫如洗,这不是富可敌国的沈家先烈所愿意看到的。”
大牛提醒我说:“跟这帮愚昧的守墓人讲话用不着文绉绉的,直接攻心,越简单越好,知道什么叫一刀毙命吧?意思差不多,就那个意思。”
我说你丫提点好意见不行吗?什么叫一刀毙命?我杀人犯我是?
沈冰点点头,表示大牛说得没错,说我啰嗦了半天,打鼓没敲点上,他们若想听懂,需要半天功夫才能搞明白,时机稍纵即逝,白白浪费了时间。
我想了想,沈冰和大牛说得不无道理。打蛇打七寸,我必须寻求一击而中的突破点。
田教授是老江湖,这方面比较有经验,思忖说:“具体怎么说,我口才没你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知道,看相算卦的人从不多说话,一两句话就能抓住你的心,你不妨试试看。”
田教授所说的我懂,大街小巷的算命先生,别看到处瞎逛无所事事,只要你打跟前一过,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惊人之语,你满不在乎地走了也就罢了,若是你停下来,说明你的心被他一箭中的。
剩下的事就不言而喻了,不但你的心理防线全线崩盘,而且还得言听计从,虽说不至于倾家荡产,但少不了一番破灾免灾之说。
我大着胆子站起来,面不改色地举着书筒喊道:“百八十人都是站着撒尿的老爷们吧?大多没有后代吧?门丁不振啊!”
中国传统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尤其是这帮老实巴交的守墓人,心里很难迈过这道坎。话题比较沉重,对方立马停止了内讧,那个人也像我一样站出来,满脸惊讶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没错啊,我们这帮人只有弓箭手长和少数几个人娶妻生子,其他都是光棍一条,你,你怎么知道地这么清楚?”
我逢场作戏般地捶胸顿足、扼腕叹息,做足了样子才无比痛心地喊道:“兄弟们,这是悲哀啊!祖坟选错了!我问你们,是不是度日如年,过着一贫如洗的日子,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
那群人大惊失色,尤其跟我说话那人极为震惊地说道:“从未跟你打过交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底细?”
我心想你们这群糊涂蛋,守墓人躲在深山老林里生活,重男轻女的情况下,你们十个人不见得能娶一个媳妇,当然门丁不振了,靠天吃饭的人,有几个能过上好日子?
我接着说道:“阴宅风水最忌讳的就是水葬,沈万山的尸体泡在水中,你们听从王族长往河里抛扔尸体,跟水鬼待在一起的尸体能好吗?沈家不仅门丁不振,而且一贫如洗,后面还有更多的灾难呢。若想重振沈家富可敌国的局面,第一件事情就要把水葬沉船捞出来,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厚葬。”
大牛佩服我的眼神很崇拜,小声说:“抛砖引玉!老大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一招高明啊,打捞水葬沉船是帮他们,能不感激我们吗?”
那些人果然交头接耳了半天,那个人征询了几个人的意见,忽然寒声说道:“你们是不是觊觎沉船宝藏来的?”
这个问题非常尖锐,我们都跟着一愣,猝不及防之下,谁都不知我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至于说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学雷锋吧?
我心里一笑,早已做好了准备,这事才是守墓人最关心的。我一旦说漏了嘴,人家不是傻子,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之前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我当着众人的面,从怀里拿出一块黄布,其实是提前偷偷放进去的。
沈冰眼神多尖啊,惊愕地捂着嘴巴喊着说:“你拿了我的东西!这是装珍珠项链盒子里的黄缎子,你,你什么时候偷出来的?”
我红着脸说,你小声点,偷多难听啊?我这叫借,看你那个小气劲,保命重要,还是拿你一块破布重要?
大牛赶紧替我解围,老好人地对沈冰说道:“情况特殊,让他用吧,只要活下命来,别说一块黄布,你要多少我都扯给你。”
沈冰白眼说,谁稀罕呢,幸好是块黄布,要是我的,我的女人家家的东西——多害羞啊?
我发誓说,大小姐你放心,你那一大堆衣服,就珠宝盒里这块黄布用得上,其他不是红的就是粉的,有的太小根本用不上。
沈冰脸红得要命,眼泪差点流出来,说你看到我的私人物品了,你窥探我的**了,你陪我精神损失!
我一愣,光逞口舌之力了,一时越描越黑,反而说错话了,心想这丫头这回可赖上我了,以后指不定如何折磨我呢。